拿破仑的陨落:莱比锡会战

芝兰学摄 2024-10-10 13:43:45

在众多中文网关于拿破仑的传记或者战史里,自1812年入侵俄国失败后,似乎战争一下子就进入到了莱比锡的民族大决战了。

但事实上,拿破仑和反法联军,并非是一下子就平行穿越到1813年的。1812年10月,从莫斯科撤退的拿破仑大军团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残败。其入侵的数十万部队,仅有不到数万残兵得以返回欧洲。眼看局势糜烂若此,又见各个原本还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欧洲帮主们,脸上都多了一丝不经意间的嘲笑。拿破仑敏锐的意识到,征俄之战的失利极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使得反法联盟再一次死灰复燃。为此,未及等待大军团撤退完毕,拿破仑决定只身先行返回巴黎,以全面审视和处理法国接下来的战略方向。那么,拿破仑究竟是具体到什么时候做出这一决定和判断的,如今我们已无从得知。但就在皇帝于1812年12月离开奄奄一息的大军团重返巴黎时,他做了一个绝壁足够能让他后悔三辈子的决定。那就是离开之际。拿破仑将重组残余大军团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的妹夫,那不勒斯国王、前帝国元帅缪拉的手上。为什么拿破仑不曾选择更具指挥才干的达武元帅,又或着是欧仁亲王,甚至麦克唐纳、圣西尔这些人呢?两百年来,这个话题一直争论不休。有说法指出,这是因为拿破仑具有意大利人的传统家庭观念,即极端重视家族血缘。这就像电影《教父》里显示的一样,黑手党的传承大多子承父业,实在不行,那也得沾点亲戚。

不得不说,这的确有其道理。但为什么就不能是亲王欧仁呢?要直到欧仁虽然不是拿破仑的亲儿子,但好歹他老妈约瑟芬和拿破仑相亲相爱。其自身,在此前1809和1812年的战役中,也不乏立有战功。

至于说,如果是担心欧仁的军衔不是元帅,为此压不住其他元帅,那多少也有些牵强。毕竟,那你都能让那不勒斯王来指挥其他元帅了,咋换个亲王就不行了呢?何况谁不知道,欧仁就算是个干儿子,那他也是你老拿家的人不是?如何就干儿子,比不上一个外来的“妹夫”可靠呢?而且,欧仁才干方面虽然可能略欠了一点,但他和带着强者发型的达武可是私交不错。有达武从中策划,你能说欧仁就不能很好完成大军团的重组和恢复大家的信心?

讲到这,人们好奇的另一个问题是。那,为什么拿破仑就不直接启用更具才干的达武呢?事实上,除了称帝后的拿破仑,更为重视家族血缘传承的原因外。拿破仑之所以一直没重用达武,也是有其性格上的考虑。众所周知,在拿皇的一众元帅里,达武生平的性格是比较内敛、不善言辞的(忽然让我想到了徐向前元帅)。而且不怎么会社交就算了,这位元帅某种层面上还异常的“头铁”。这种铁放在军事指挥上,可以说是作风硬朗,但用在社交层面,那就真是某种社交铁憨憨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铁元帅达武除了和迪罗克走得比较近外,几乎与其他元帅关系都比较差,尤其和缪拉那更是势同水火。而大军团惨败的不利光景下。换你,你会觉得,一个不苟言笑的主,能比热情外放的人,更能提振军队士气和处理好同僚的关系?所以,如果我们能想明白这层,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拿破仑会更愿意选择让缪拉上手,而非让达武来力挽狂澜了。毕竟说到底,拿破仑本人就是一个热情四射且光芒万丈的太阳。但很快的,就连拿破仑自己也意识到,当初这一决定简直蠢到了家。因为缪拉固然也是热情奔放,但也仅限于带着骑兵虎啸山林。你拿破仑亲自指挥的时候,他都能捅出一大堆篓子(比如乌尔姆)。更何况,他现在要面对的是,恢复军队信心和重组防线这样无比繁重艰苦的任务。所以就在拿破仑离开没多久,首先是下面的元帅们炒开了锅,人们都不服,也确实不认同缪拉的指挥。其次是缪拉自己,的确也真就没这方面的才干。为此,缪拉只能每天无所事事的闲逛,而寄望于总参谋长贝尔蒂埃能做点啥成绩出来。但好巧不巧的是,征俄之战的失利不仅拖垮了贝尔蒂埃的身体,也严重摧毁了他的信心。本来贝尔蒂埃就不是那种意志坚定的统帅。如此关键时刻,你要让他作为领头羊,发布命令和重塑军队信心,那简直要了命。为此,贝尔蒂埃为数不多的命令,就只能是每天不断督促各个将领,如实汇报部队的状态。但这一点在一场惨痛的失败中,其实非常难以保证。尤其侵俄的大军中,还有近半数是仆从国和同盟的军队。想想要在溃军中面对多国语言,还要确定其番号、军职、隶属关系、为其提供武器粮食、重新部署。。。。我觉得我需要一个chatgpt。。。。。。。。。。。。而时间也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失着。人们渐渐发现了皇帝的分量。有他在,那元帅们就算有再多的分歧,至少还能勉强合作。而今天他不在,那大家更是像极了一群老师不在的小孩,干脆彻底摆烂了。与此同时,皇帝的离开还严重影响了剩余官兵们最后的支撑信念“皇帝都跑了,那我还拼个啥命”。这使得大多数士兵不是自行逃离回家乡,就是干脆坐着等死。雪上加霜的是,1813年1月。眼瞅着局势糜烂,而自己也毫无办法的缪拉干脆把欧尔亲王叫到跟前,表示自己病了,要回那不勒斯修养。此后大军团就仰仗亲王殿下您了。想想亲王殿下执掌陛下雄兵,必然立下不世功勋,待皇帝百年之后,那皇位岂不近在眼前。。。。。。。。。。本王提前给亲王殿下道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没等欧仁回过味来,生病的缪拉就一溜烟的从后门跑了。路上顺带还跑去和他的涟漪胞弟,威斯特伐利亚的国王热罗姆喝了几顿酒,打了几通猎,美其名曰:自然疗法。

没奈何,不像很多后来学者评论的。在这个关键时期,欧仁事实上肩负起了大军团最后的撤离与防线重组。幸运的地方是。相比缪拉,欧仁虽然才干未必能及,但他和达武包括波兰亲王波尼亚托夫斯基的关系还算不错。后者在很大程度负责了军团最后的重组工作。但不幸的地方在于,一方面,此时能留在波兰一线阻挡俄军入侵的法军兵力实在有限。另外一方面,欧仁也从奥地利和普鲁士不断变化的态度中,对于后方的安全有了严重的担忧。此时,摆在法军面前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在于,军队究竟应该退往哪里来重新建立防线。在起初,皇帝认识到了自己重返巴黎的重要性,但仓促之间无论是留下来的负责人又或是“锦囊妙计”,都没有划定一个清晰的底线,甚至可能拿皇自己也没曾仔细考虑过。为此,诸如对比如但泽等要塞的守军,拿皇的指示和前线实际的情况严重不符。而这点又超出了欧仁和达武的权限(虽然理论上,他们可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与此同时,欧仁毕竟只是亲王。在面对诸如普鲁士约克将军或者奥地利施瓦岑贝格亲王,这样的同盟国重臣来说。欧仁是难以有效调动其参与共同防御的。最后,由于征俄之战法军损失惨重,为此无论是还在波兰前线的大军团,亦或者是后来拿破仑在法国重组的新军都严重缺乏骑兵(尤其是有素质的轻骑兵)。这就使得,俄军中的哥萨克骑兵在整个1813-1814年的战役中,得以在法军后方畅行无阻,几乎可以轻松的任意捕捉法军的信使与袭击补给车队。而这无疑,加重了后来拿破仑及其元帅们指挥部队的困难。

综上这些因素,导致了欧仁对于波兰和德国东部的防御出现了迷茫。1812年12月30日,普鲁士将军约克倒戈俄军方面。尽管事后普鲁士国王宣传自己并不知晓此事,但对于欧仁已经备受折磨的神经来说,这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不过如果欧仁能知道接下来的事,那他无疑会觉得约克的倒戈尚还算得上是轻的。很快,来自法军右翼的波兰亲王波尼亚托夫斯基和奥地利施瓦岑贝格亲王,分别向欧仁发来了对彼此措辞严厉的信件。前者指出,奥地利不仅公然放弃了华沙以东的防线,更是私底下和俄军勾勾搭搭,眼看就是下一个约克。而后者则表示,自己手下的奥军兵力薄弱,并不足以守备华沙。且作为奥军统帅,施瓦岑贝格有理由,优先考虑为奥皇保存生力军。更何况古话那不都说了吗,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亲王您涉世未深,可千万别被坏人给带偏了啊。当然了,欧仁或许并未真的就觉得奥地利人畜无害。但无论如何,这一点却是他所无法独立做主的,毕竟人家的第一主子是奥皇不是。故而,欧仁只能加派信使求助于还在巴黎的皇帝。遗憾的是,等信使们好不容易冲出哥萨克的包围,将信件传递到皇帝手上,时间已过去了十几天。唯一能让欧仁有所安慰的,也就只有皇帝总算承认了其离开时,未第一时间将军权下放给自己的错误。同时大难之下,好歹身边还剩的铁元帅达武,正想尽办法团结人心、重组防线,虽然他的核心军队也仅剩不到2000人了。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法军前线还在为重组防线,忙得晕头转向之余。1813年1月,普鲁士开始秘密进行全国总动员。从明面上,普军的这些动员既可以说是为了与法军共同抵御俄国做准备,但也保不定会在俄军入侵时,突然从暗里杀出来给法军两下子。1月26日,毫无征兆的,欧仁突然收到拿破仑命令达武元帅赶赴易北河上马格德堡的命令。理论上,马格德堡是易北河中下游的重要城市,地理位置十分关键,既可以监控易北河沿线的运输要道,同时也能震慑萨克森,避免其轻举妄动。但问题的点在于,达武是法军前线最后一根定海神针,他的离开不仅使得普通官兵信心全无,也抽空了欧仁最后的一丝底气。要知道,直到1月底他仍未收到来自法国方面派来的援军(皇帝曾经允诺派4万人来,但实际上仅有不到1万人慢吞吞的走在路上)。有鉴于此,欧仁最终决定将军队迅速撤出,先是退到柏林,再是退到奥德河,也就是说,从奥德河到华沙近300多公里的地盘,被欧仁完全放弃。这不仅严重打击了还在波兰境内坚决抵抗俄军的波兰人士气,同时也侧面增加了俄军方面的筹码。

所以无论是拿破仑,还是后来的一系列军史学者,大多对于1813年的欧仁给予了很负面的评价。富勒就表示,欧仁属于愚蠢的“宫廷将军”,并不具有实际的指挥帅才。但客观的说,联系上文我们可知,这一说法也多少有失公允。毕竟欧仁并非是拿破仑钦定的第一责任人,他接手纯粹是因为缪拉的突然罢工。在此期间,面对左右两个邻居,普鲁士和奥地利的先后背叛。我们有什么理由相信,欧仁凭借手中不到数万的残军,就能守住波兰这么大一片地域呢?当然了,如果说此时的欧仁接手更早一点,他自己也更积极一点.或者达武也未在1月底被突然抽走。那或许,欧仁可能凭借手中的部队至少控制住柏林这样的大城市,以做持久抵抗。如此,则后来皇帝的反攻也会相对容易得多。但可惜的是,历史书上没有如果。得知欧尔不战而弃柏林之后,拿破仑愤怒异常。这不仅严重破坏了他和欧仁刚刚修复没多久的关系,同时也加剧了欧仁本就郁闷的心情。而上述,就是莱比锡会战前,整个法军自俄国撤退后的局势发展。1813年3月,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此时无论是拿破仑,还是对面的反法联军,双方均已有了相当的恢复。重组后的大军团,在兵力上再次高达20万,如果算上各个被困要塞内的守军的话。。。。但整个大军团的问题在于,新兵占了至少一半数量,且骑兵严重匮乏。而反法联军方面,尽管人们的印象一般认为法军自从莫斯科之后就遭到了彻底毁灭,然而实际上作为胜利方的俄军,也没好到哪去。其联合普鲁士在内,在4月初的当面兵力规模实际要比法军还少(约为15-17万人)。而且反法联军方面,同样也存在拥有大量新兵的问题(主要是普鲁士)。与此同时,俄军高层方面对于是否应该入主欧洲也存有疑虑,如领导莫斯科反击战的库图佐夫就表示,俄国不应该参与欧洲事务。这种疑虑除了库图佐夫固有的谨慎外(或者说迟缓),也是担心俄军会重蹈奥斯特里茨的覆辙。毕竟在那场战役中,欧洲列强们反复无常几乎成了惯例,这对于俄国的利益来说未必就是好事。只不过,库图佐夫再固执,可也没法动摇沙皇亚历山大的雄心。最终,库图佐夫只能又一次,心不甘情不愿的执行沙皇的命令。3月底,联军跨过奥德河,欧仁亲王就是在这个阶段未经战斗放弃的柏林。4月,已经将部队集结在萨尔河的拿破仑开始构思接下来的战略。此时他所面对的局势是,左翼的普鲁士已经重新夺占了首都柏林,并正式对他宣战,而中部则是俄国和普鲁士的主力军团。至于右翼或者说南翼的奥地利。虽然在3月份,奥地利仍未完全倒向联军方面,但其态度依旧暧昧起来。眼见如此局面。皇帝的选择不得不考虑,一旦他放弃德累斯顿北上或者东进。那面对奥地利的突然袭击,将极为可能威胁其侧翼和交通线。且德累斯顿作为盟友萨克森的首都,其得失直接影响萨克森和其他还在观望中的德意志联邦立场。

为此,几乎在一开始。就将拿破仑的战略锁定在了以德累斯顿为核心的地段内。与此同时,可能是出于此前与盟军征战多年的自信。皇帝认为,如果从北面,即柏林方向朝东北面杀出,将极为有条件威胁联军的后方,并还能解救还在华沙、莫德林等要塞困守的军团老兵。这一战略,也在后来其信件中被皇帝视为“首选方案”。

1813年4月30日,皇帝率1.2万人渡过萨尔河,此时联军正步步紧逼退守马格德堡的欧仁。5月1日拂晓,联军方面率先展开进攻,由精神病布吕歇尔指挥的普鲁士先头部队,率先攻入吕岑方向法军内伊和马尔蒙的阵地。这一进攻出乎法军意料(实际是因为缺乏骑兵和疏于警戒哨的布置),几乎瞬间就将内伊和马尔蒙打得晕头转向。与此同时,由维特根斯坦亲王指挥的俄军,迂回至法军右后方克莱恩-罗尔巴赫,切断了法军退路。危急关头,拿破仑率援军赶到。只见他冒着枪林弹雨,奔赴前线激励士气,方才使得法军免于崩溃。

但法军的危机并未根本好转。实际上,若非此时的联军指挥也正混乱不堪。那仅仅依靠内伊第三军为主的法军,在吕岑会战之初就会被彻底击穿。名义上,联军此时的总指挥是维特根施泰因。但一旦他不在指挥部,那沙皇亚历山大就开始下达各种奇奇怪怪的命令了。以至于打到后面,维特根施泰因甚至不知道,具体哪支部队是什么时候调走的,又去干了什么。所幸对于联军来说,对面的法军有太多的新兵蛋子,为此即使拿破仑的存在渐渐稳定了法军军心,整个法军的伤亡仍在成倍的扩大。而更为惨痛的就在当天,法国元帅贝西埃也在早前的交战中,被炮毙于战场上。下午3点,鏖战之余的拿破仑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援军。此时皇帝决定从两面实施包围,一举重创和歼灭联军。但新建的大军团和过去征俄那支精锐又哪里能比。双方激战至傍晚,尽管拿破仑最终迫使联军撤退,从而赢得了吕岑之战的胜利。但因为缺乏骑兵,皇帝无法展开决定性的追歼。最终,联军主力得以顺利撤出战场。其伤亡约为1-1.5万人,而法军方面,普遍认为的损失高达2万左右。吕岑战役不具有决定性,但却的确给了拿破仑一个机会。那就是立刻执行他的首选方案,北进快速拿下柏林,然后向东北方迂回。换做是1796年的拿破仑,说不定他还真就这么去做了。但1813年的拿破仑已不再是一个方面军的司令,而是一个国家的首脑。为此在其战略中必须要考虑外交和政治因素。此时由于奥地利的问题悬而未决,故而德累斯顿便成了皇帝心中永远抽不掉的肉刺。当然了,也或许正是吕岑会战,使得皇帝认为,缺乏骑兵的法军主力即使北上柏林能击溃当地的普军,但却无力将之彻底消灭。而这时候如果深入迂回,也还会拉长自己本就脆弱的补给线。有鉴于此,皇帝决定通过攻击柏林来诱使当面的联军分兵,从而给自己击败正面的联军主力提供契机。当然了,上面只能算是帝林作为后来人的一种推测。实际上这并不能很好解释,那既然攻击柏林的策略本身就是一种诱饵,可为何拿破仑要接连几番失败后,仍依旧坚定不移的执行这种策略呢?与此同时,如果说皇帝此举仅仅只是为了报复普鲁士的背叛,那也很难让人信服。毕竟后来连番的失败,难道还不足以让皇帝明白,这个报复纯粹浪费兵力?为此,以帝林个人的观点。此时的拿破仑实际上处于几个因素的共同作用中。一方面,为了应对联军主力和敲打奥地利,皇帝认为有必要停留在以德累斯顿为核心的地带,并保持威慑。而另外一方面,新建的大军团需要时间来增强实力和磨合部队,吕岑会战就表明了法军虽然战力不错,但尚不具备打决定性歼灭战的条件。最后一个点则是,1813年法军的规模,实际上也是拿破仑刚接触没多久的。此前他只在征俄之战中指挥过几十万人的大军,并在数个战略方向同时进行作战(西班牙地方小不能算)。这样庞大的部队,无疑大大增加了拿破仑指挥系统的负担。当然了,在1813年的那会儿,或许拿破仑自己也并未真正审视过这个问题。毕竟同样的情况,在联军方面也存在。而可能正是考虑到这层原因,拿破仑认为分兵攻击柏林,不仅能开辟新的战略方向并诱使联军分兵,同时也能避免大量部队窝在一处,徒耗战力。也因此,其实帝林个人的角度,我并不认为拿皇在1813年战局之初分兵柏林的计划是错误的。实际上直到莱比锡之战前,皇帝都严重缺乏骑兵,在这个时候就算他能在正面打败联军,却都没有条件进行毁灭性的追击。除此之外,我们不要忘了,此时的大军团在规模上超过了前面的任何时期。这样庞大的部队窝在萨克森,对于补给的依赖和消耗是非常惊人的。事实上后来的战事发展就表明,萨克森在大军团驻扎期间,几乎都快被收刮干净了。但无论真相如何吧。总之,当拿皇在5月中旬让内伊统帅其手下北上攻取柏林之时,命运的骰子已被掷下。不过在具体的命令中,拿破仑一贯简约的书写风格,并未清楚的给内伊说明白。究竟后续的战略目标是拿下柏林呢,还是像耶拿会战一样保持与主力军团的平行,以便于遭遇联军时可以从容迂回。

而这点,就导致内伊在从吕岑会战后的行动中,连续出现严重的指挥错误。5月20日,拿破仑在包岑再次与联军主力相遇。此时皇帝手上约有12-14万人,而联军方面则在9-10万左右。原本,皇帝企图以中央和左翼拖住并消耗联军兵力与预备队,并急调内伊南下迂回联军侧翼。但正是因为此前攻略柏林的命令过于含糊,以至于内伊在收到皇帝手书后颇为不解。最终,内伊决定带着手上几个主力军南下,可实际上这种朝令夕改并未考虑到部队目前所处的位置。为此直到包岑会战开打,整个法军左翼的第2军既没有按照原计划进攻柏林,也没有及时赶到包岑战场。

关键时刻,不知怎的,内伊的蛮劲还犯了。他无视了皇帝在包岑歼灭联军主力的野望,转而在南下过程中一度分兵围攻诸多并不算特别要紧的据点。这使得其参谋长约米尼大为生气,约米尼一再提醒内伊要注意皇帝此刻的意图。但等内伊反应过来时,已基本丧失了围歼联军主力最佳的机会。战后,深感有愧的内伊根据约米尼的战功,向皇帝申请提拔。可这事却正好被法军总参谋长贝尔蒂埃抓到了把柄。结果,原本颇有才干的约米尼被这次事件弄得心灰意冷,此后便不再如先前那样,为皇帝竭尽全力效忠了。但当然,直到此时,人们还没有看到失去约米尼作为参谋长的内伊军团将会如何的调度失常。明面上,包岑会战仍是一次法军的胜利。虽然不彻底,可总算也还是赢了。只是这场战役的恶果是,它触发了皇帝进一步的傲慢。由此无论是在对奥地利的一再调和,以及对于北边普鲁士人的态度上,都有了更为目中无人的表现。最终,奥地利的天平开始越发向反法联军方面倾斜。有必要一提的是,尽管并未促成最终和谈,但拿皇仍旧决定在包岑会战后与联军进行休战,以增强其大军团的实力。这在后世饱受批评,不过考虑到从吕岑以来,这支新募的大军团已经连续激战了三个多月,休息一下,似乎也不算过分。何况说,这两场非决定性的会战,实际上让拿破仑看明白手上缺乏骑兵所带来的严重影响。为此,就算法兰西超人能再次打赢一个或两个包岑会战,可只要无法歼灭或者说重创反法联军的主力,那战争就必然还会继续。而普鲁士已经公开举起叛旗了,那奥地利又会在何时跳出来呢?

8月12日,随着外交政策的失败,奥地利和瑞典先后加入反法联盟,此时拿破仑将面临有生以来遭遇过的欧洲最强同盟。与此同时,趁着夏季休战的当口,联军方面重新整合为三个军团。其中北线为北德意志军团,该军团包括12万由普鲁士、瑞典、俄国人构成的混合部队,由前法国元帅,现任瑞典国王贝尔纳多特指挥。而中路则是普军老将布吕歇尔指挥的7.5万西里西亚军团。南路的波西米亚军团则属于联军最为主力的部队,该部拥有高达22万的兵力。有必要指出的是,上述三个军团均由不同比例的普鲁士人、瑞典人、俄国人、奥地利人和其他小邦国组成。从优势来说,他们大多经验丰富、训练有素。但其劣势则是,每个军团人员混杂,在协同作战方面尚欠磨合。不过,尽管联军方面虽然有上述问题,但却在特拉亨贝格的倡导下确立了未来一个致命的战略框架。那就是联军决心,无论哪个军团均避免直接同拿破仑交手,转而优先打击他的其他手下将领。等到法军削弱得差不多了,再来展开战略决战。不得不说,这一招可谓刚好打在了拿破仑的软肋上。而此间,拿破仑除了外交方面遭遇重大挫折外,其接下来的人事部署也出现了频频失误。首先是最强元帅达武,莫名其妙的被派往汉堡方向,表面上是希望挡住联军北德意志军团西进,但大战在即把这样一个名将调离主战场,多少还是让人好奇。其次,皇帝依旧决心进攻柏林的行动,哪怕对面已经成功组建了北德意志军团。进攻部队是由乌迪诺指挥的柏林军团,但和此前的内伊相比,由乌迪诺直辖的部队仅不到3万人。与此同时,为了掩护和配合乌迪诺的作战,皇帝命令汉堡的达武(3.7万人)和马格德堡的吉拉尔德(9000人)也向柏林进军,以期在8月底前彻底包围和夺占柏林。

熟悉历史的朋友,大概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不就萨尔浒战役的明军部署吗?而就在乌迪诺行动没多久,拿破仑敏锐意识到其侧翼的空虚。为此,他再次组建了一个大约13万人的军团驻守在卡茨巴赫河和博贝尔河两条战线上。该军团被命名为“博贝尔河军团”,由麦克唐纳元帅指挥。8月23日,由乌迪诺指挥的柏林军团与普鲁士人在格罗斯贝伦相遇(也称大贝伦)。双方激战之余,原计划配合行动的达武和吉拉尔德等人均尚在运动之中。且乌迪诺本人在部署时,错误的将三个纵队孤立部署在三条不利横向支援的狭路上。为此,普军经过激战后成功挫败了乌迪诺的进攻。不得已,乌迪诺只好命令部队撤退,万幸的是,普军方面被严令禁止追击,否则柏林军团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8月26日,东进卡茨巴赫以掩护乌迪诺侧翼的麦克唐纳为布吕歇尔所击败。此败之惨,以至于麦克唐纳的军团不仅损失了1.5万人,更是几乎被打崩了士气。

但噩耗远远不止这一个。在北方战线,由于乌迪诺的失利传到大本营尚需时间。为此,毫不知情的吉拉尔德带着追击的9000官兵前进到柏林西南的哈格尔贝格。而虽然此时他们面对的守军,仅仅只有普鲁士人希施费尔德的几个国民后备旅,但这些普军却异常骁勇。最后甚至以枪托干趴下了吉拉尔德的一众官兵。最终,哈格尔贝格之战。吉拉尔德重伤,其手下3000人战死,3000人被俘。基本全军覆没。连续数天内遭遇如此惨败,局势对于法国的不利跃然纸上。但所幸相对的,皇帝也赢得了南面德累斯顿战役对联军波西米亚军团的胜利(据说联军在此损失了3万人)。

此战由联军方面率先发起,但很快就在拿破仑亲自驻守下的德累斯顿碰的鼻青脸肿。眼见强攻不行,联军只好撤退。但关键时刻,不知道是皇帝忙于其他事务,还是怎的。总之,皇帝并未趁势发起全面反击。且鬼使神差的,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曾派出过左翼的旺达姆军团迂回联军侧背的事了。而这就导致接下来的旺达姆军团在战斗中孤立无援。雪上加霜的是,旺达姆本人对于这次行动颇为草率,他似乎认定了联军已是惊弓之鸟(某种层面上也确实如此),故而旺达姆行军速度极快,且缺乏战情意识。8月29日,旺达姆与联军在库尔姆镇遭遇。起初,法军凭借兵力优势一度冲入联军在此的阵地。但随着抵抗越来越顽强,法军的胜利希望也悄然溜走。关键时刻,旺达姆仍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等到第二天联军包围上来时,旺达姆军团已成瓮中之鳖。

最终,库尔姆战役,法军旺达姆军团这数万官兵全军覆没。不过虽然上述几个战役的失利,严重打击了法军的士气,但对于意志坚定,且已经动员了近30几万人的拿破仑来说,战争还远未结束。此时从军事术语上来说,皇帝居于内线地位,他的选择有这么几个。一是继续执行柏林方向的首选方案,优先击败北德意志军团,然后解但泽之围,并威胁联军的大后方。又或者,则是向南与联军主力波西米亚军团展开决战,一旦获胜必将威胁布拉格,促使奥地利重新考虑立场。

但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德累斯顿以南为众多山林地覆盖,这对于大兵团的进攻作战颇为不利。而且即使皇帝得以成功深入,一旦联军的北方兵团和西里西亚军团杀出,仍将严重威胁他的侧后。考虑到这个问题,拿破仑原计划以德累斯顿为据点。大军团主力据此扼守波西米亚军团北上的道路,而自己则亲率数万人驰援乌迪诺,至于东面的西里西亚军团则交由麦克唐纳阻挡。遗憾的是,皇帝从未有机会能执行他的这一构想。因为每当他刚准备动身,联军的波西米亚军团和西里西亚军团就会马上贴上来。疲于奔走两地的皇帝哪还有机会亲自前往北方进攻柏林。没奈何,皇帝只能命令由内伊主导柏林军团的北上进攻。这次进攻的法军主力仍由乌迪诺的残军构成,理论上他们虽然还有战力,但无论兵力规模还是士气方面已远低于对面的联军北德意志军团了。9月6日,双方在登那维茨会战中遭遇。此时法军缺乏独立指挥将领的缺陷暴露无疑,内伊过分专注于当面的战斗,使得他忘记了自己统率数个军的总指挥责任。最终,登那维茨会战以法军的失败而告终。其损失兵力虽然不高,但却也意味着皇帝想夺取柏林的首选方案彻底玩完了。1813年10月,战争终于向莱比锡靠近。此时的皇帝仍居于战线中央位置,虽然他的总兵力不如联军(约25万 VS 联军34-40万),但却还有条件迅速先集中攻击一路,然后再来消灭另一路。但可惜的是,为了保住德累斯顿,整个法军主力几乎被困于该条战线动弹不得。而且皇帝似乎也感觉到了,如今偌大的战场让他疲于奔命,只要他一离开,某条战线就可能存在崩溃。10月13日,巴伐利亚倒戈。从此,皇帝再无选择。10月14日,他将军队龟缩在以莱比锡旧城为据点的地带,盘算着依托这里打一场坚决的防御战。

那么,为什么皇帝会选择在莱比锡进行决战呢?其最大的原因在于,皇帝对于自己和法军的战力仍抱有相当的幻觉。毕竟前面的战斗中,每当他出现时,法军总能胜利不是。那现在我不分兵了,就大军抱团一处,看你联军怎么啃。只不过,战神皇帝似乎并未察觉到莱比锡的地理环境并不优越。该城虽然理论上一直就是法军的后勤中心,但此前因为并未考虑到要进行持久的防御战,故而缺乏战备工事,且城墙也很老旧。

而且法军主力屯驻城东,链接后方要道普莱泽河的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这几乎相当于背水一战的兵家绝地了。10月16日凌晨,民族会战正式打响。联军在炮火掩护下向法军阵地推进。法军第一线濒临崩溃。上午11时,拿破仑命令全线反击,他的意图是率先在南线取得优势,再回过头来对付布吕歇尔的北方军团。

战斗打到火热时,缪拉亲王率1.2万骑兵展开了世纪大冲锋,一度重创联军步兵。但这场冲锋和后来的滑铁卢绝地冲锋颇为相似,由于配合较差,并未彻底洞穿联军阵线,且法军步兵也未能及时跟进,最终法军被迫撤回原阵地。

与此同时,就在拿破仑在莱比锡南方督战时,北方的布吕歇尔军快速杀到,一度夺取了法军多处阵地,且开始威胁法军的西撤通道。不得已,拿破仑只能游走各方进行支援。该8日血战后,双方各有2万伤亡,胜负难分。10月17日,两军进行休整。联军11万援军赶到,拿破仑主动提出停战被拒绝。更致命的是,巴伐利亚倒戈投向联军,完全切断了法军的后路。10月18日破晓,决战再起,联军已达29.5万,法军处于绝对寡不敌众之势,被压缩困在莱比锡城内。就在法军濒临崩溃之时,一支法军旅叛变投向联军,法军军心大乱。10月19日上午,拿破仑决定组织部队从莱比锡各个方向突围撤退。但由于交通混乱,法军残部只能从西面的林德瑙桥方向撤退。慌乱之下,就在法军尚未完全撤出时,几声枪响使得守桥工兵误判联军已到来,提前引爆了炸药。最终,这座唯一的撤退通道就此毁坏,2万法军后卫部队被困于东岸,伤亡惨重。万幸的是,此前拿破仑本人已经撤退了到西岸。但林德瑙桥的惊天巨响,不仅彻底切断了还在城中的法军残部,同时也彻底摧毁了大军团最后一丝底气。最终,莱比锡会战,法军付出了近8万人伤亡,325门大炮被缴。拿破仑的欧洲征服终结于此役。反法联盟依靠数量优势,取得历史性的决定性胜利。不久后,拿破仑在联军进逼下被迫退位,其帝国宣告覆灭。战后点评:如何评价莱比锡呢?大多数的军史学家都指出,正是因为1812年后的拿破仑逐渐放弃了他一贯的制胜密码,即应先行集中消灭对手的军事力量,而不是执着于攻城略地。为此,拿破仑才会在莫斯科、莱比锡等地一再为联军所击败。但是,正如我们上面所提到的,称帝后的拿破仑不再是一个方面军的统帅,而是整个法兰西帝国的核心。从宏观角度来说,他的军事行动不可能不考虑政治因素的影响。克劳塞维茨不就曾经说过,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吗?故而,以此来说皇帝的选择不该考虑政治,多少是有失偏颇的。与此同时,1812年后的大军团,从规模来说也属于欧洲史上空前的。这使得整个军队的后勤体系和指挥系统都出现了极为重大的改变。由此,我们就比较能理解,为什么皇帝的战略中总离不开柏林、布拉格、德累斯顿、莱比锡这些地点的原因了。当然了,这一层解释,实际上也只能算停在了二楼。因为它并没有办法说服我们,为什么同样是执掌一国兵权的首脑。解放战争中的教员就能很自然的放弃延安等战略要地,而古时的亚历山大大帝,也经常根据当地的环境来及时调整其战略?在这个问题上,帝林认为,这其实可以从商业角度来理解。即传统上,人们往往对所谓创业的理解,均在于要能有一个大的办公室、一个漂亮的秘书、一个管辖着几百甚至几万人的上市公司。似乎只有手握这么多看得见、摸得着的固定资产或者说权力,那这个创业者才能叫成功的。但实际上,举凡创过业的人都知道,有时候看上去大,未必是真的大。这些漂亮的办公室、女秘书、前呼后拥的感觉,均有其背后的代价。举例来说,比如一个徐家汇中心地段的漂亮office,看着大气不?可你又知道它每个月的房租是多少不?

所以,人在拥有这些“资产”后,他所要背负的成本或者说压力也将是无穷的。而拿破仑的情况正是是如此,称帝之前,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任何一快地盘,因为说到底,他真的没有一辆车。

可随着帝国的疆域越来越大,管理成本越发增强.此时想要轻易说丢掉某个地方,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那,难道就没有其他解了吗?在这个过程中,比如以教员为首的新兴战略家。其更为注重战争背后的人心这类无形资产。就好像今天。拥有一个千人大厂。就远不如有1000个精准粉丝,来得更轻松、更灵活。SO,我想说什么,懂的都懂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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