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毒辣的太阳挂在高空。吴小枚将在院子里晾晒的东西一个个搬进屋子。
做完这些，转而又去给院子角落的花浇浇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拉扯了伤口，花壶里的水撒了出去，溅了一身泥。
她慌乱无比，这件衣服是继母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上好的绸子，今天特意拿出来让她穿上，转眼就脏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正打算回屋里去将污泥洗干净，继母就带着一群人从外面回来了。
“亲家，放心，我们家小枚乖巧又勤快，到了你家肯定是给你长脸的。”继母的嗓门大而嘶哑。
吴小枚快速跑进屋里，用水擦干净污泥，又拿来晾干的桌布，拼命擦水痕。见没什么效果，只好临时拿过继母的围裙穿上身。
她走进厨房，将装满菜的盆端出来，坐在门口择菜。
2
继母带着人进院子时，看到的就是她穿着围裙在干活的样子。她笑嘻嘻的对沐太太说：“您瞧，小枚还在干活呢。”
沐太太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吴小枚在继母的介绍下，礼貌问好。她知道这就是她的未来婆婆，山里最有钱的人家。他们家儿子花名在外，没有良家女子愿意嫁。
沐家便花钱买了吴小枚，回去传宗接代。至少不能什么都依着家里的逆子。
这一面，沐太太对吴小枚很满意，于是便将带来的人和聘礼都留在了吴家大院。
3
冬天刚来，吴小枚就坐着轿车去了沐家。没什么大场面的婚礼或拜天地，只一路吹着锣鼓和喇叭。
到达沐家时，简单垮了马鞍，过了门槛，就算是沐家媳妇了。
在他们这儿，只要十里八乡都知道，谁是谁家的媳妇，那她从此就是男方家的人。女孩子本家收了聘礼，便再也和女子无瓜葛。
虽有买卖嫌疑，但吴小枚却觉得是脱离苦海。
继母没办法再私下里苛待自己，而她只要伺候公婆，服侍丈夫，再生下儿女，将来便能有个傍身。
何况，沐家三子，沐耀是她的心上人。她已经足够幸运。
4
吴小枚恪守媳妇本分，将沐耀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很好。沐耀每日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她都没有丝毫怨言。
一开始沐耀并不在乎这个被爸妈强行塞给他的女人。
后来为了老爸所说的家产，被迫和这女人行房。
两个人各司其职，也算是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次，沐耀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寡妇。那寡妇的其他追求者在他回家的路上，合伙将他打伤。
他被困在山坳里，半死不活。他看着越来越模糊的云和天，想着如果能活着，他一定好好享受生活，不再混迹在女人堆里。
沐耀本就是个现实又贪享受的男人。他第一次尝受到女人会让他一命呜呼的后果，才真的开始害怕。
就在他以为要一命呜呼之际，平时乖巧沉默的媳妇，手里拿着锄头，身后跟着两个壮汉，寻到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时起，他就觉得媳妇如仙女一般好看，有魅力。
5
沐耀不再往外跑，而是乖乖和两个大哥一起守着老爸的山货。
沐家当家和沐太太都很欣慰。
日子一天天过。沐耀越发觉得他的媳妇是个宝藏，懂得伺候他，又从不多话。她专注打理屋里屋外的样子也很是迷人。
时间久了，他的心也就跟着动了。
他黏吴小枚黏的紧。
而吴小枚趁着男人还在热恋期的时候，要了不要钱在身上。这些钱对沐家和沐耀来说不算什么，但却是她离开这里最可以信任的倚仗。
6
从沐耀再见她时那陌生的眼神，她就知道，这男人早把她忘了。
男人，尤其是沐耀这样的男人，永远不会有真心。
她不断借着出去干活和陪着处理山货的机会打听到去省城的路和车站。
在沐家呆了整整五年，她才确定离开的安全路线。只等待最好的时机。
一天，吴小枚正在和婆婆一起择菜时，听她提了一嘴：“小枚，你爸好像病了，听说你妈不打算给他继续治了。你要回去看看吗？”
“可以去看吗？我想去。”吴小枚知道婆婆是故意告诉她这件事，所以连忙表明态度。这种情况，按山里的规矩，是要去看一看的。
7
当晚，沐耀和大哥们一起忙完回家，发现屋子里没有小枚的身影。他到处找，最终从妈妈那里知道吴小枚是回老家去了。
沐家没有一个人怀疑吴小枚的行踪。当然，沐太太也只是不想落人话头，才借着闲聊告诉儿媳妇她爸爸的事。
三天后，依然没看到吴小枚回沐家。沐家一大家子才开始重视起来。沐耀到处找，又骑车去吴家找，不见踪影。
他头发乱糟糟的回家，正巧山里识字的叔伯来了他家。
叔伯说：“沐耀，你媳妇让我给你带话，她跟你分了。不跟你过了。”
听到这话，沐耀疯了一样抓住叔伯的肩膀：“你从哪里知道的？怎么可能？”
叔伯将一张纸甩到他面前：“我也不晓得这信哪里来的，但看字迹应该是山外的读书人写的。丢在了我家小孙子手里。今天那孩子写作业，才发现这个。
沐耀跌坐在地，在他最爱她的时候，她却舍了他。
8
吴小枚顺利逃出了大山，离开了可怕的地方。她重新获得自由，获得崭新的人生。
沐耀是她曾经最爱的人，两个人恋爱时间很短，见了几面，在他要强行发生关系时，她拒绝了。两人自然就散了。
后来才知道他不知道玩弄了多少个女人。山里本来就落后，消息闭塞，什么都没有。
她被爸爸带到继母家时，第一个朋友就是沐耀。最信任的人也是，所以情窦初开的十几岁，信了这个男人。
五年又怎样？十年又怎样？沐耀这样的男人终归不会真的专情。
那几年他对她不错，用尽手段讨好，虽没必要，但他还是说：“我余生都会对你好。”
但吴小枚一个字都不信。
9
后来，谁都没找到吴小枚。她顺利到了省城，因为从大山的犄角格拉出来，几经周转换了身份。
从此她在省城落脚，给大户人家专心做种花种草的园丁。过着只有她自己的日子。
后来，她听主家说男人女人都能上学，还听说留辫子早就废了很多年。
主家常常说一些女性独立，人民觉醒的话。还说了许多女学生、农家女和读书人的抗争。
她时常在院子外听得认真，只觉得很佩服，心下很赞同这些人。因为她就是豁出了一条命去这么做的……
10番外
那个沐耀以为自己要死了的下午，是吴小枚刻意挑那个最热的时候去的。
有预谋的痕迹怎么都会留下一些痛苦又甜蜜的回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