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5月 ,深圳市副市长朱悦宁,带着一个纺织考察团千里迢迢来到陕西。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挖一个女人,邀请她去新成立的深圳鸿华集团担任技术总顾问。这个女人就是曾担任过国务院副总理的吴桂贤。
虽然深圳方面开出了令人难以抗拒的优厚条件,但吴桂贤一开始并没有答应。她有两个顾虑,一是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能否胜任技术总顾问是个问号;二是自己是陕西的山水养育出来的,到深圳这样一个新的环境,自己能适应吗?
俗话说知妻莫若夫。吴桂贤的丈夫王振涛知道妻子的顾虑,于是劝说道:他虽然没有去过深圳,但深圳作为中国最早实行对外开放的四个经济特区之一,担负着国家吸引外商投资,引进先进技术和科学管理方法,促进国家经济技术发展的目的,是技术的窗口,也是对外政策的窗口。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有义务为特区的发展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丈夫的劝说下,吴桂贤终于接受了朱悦宁的邀请,加入了“孔雀东南飞”的行列,打开了人生的新的篇章。
一、
1938年, 吴桂贤出生在河南巩义一个贫苦农民家里。因为家贫,从小就和家人逃荒到陕西。在她的记忆中,小时候根本不知道肉是什么味儿,因为她是吃野菜长大的。
1951年,位于陕西的西北国棉一厂对外招收一批女工。年仅13岁的吴桂贤得知这个消息后,抱着能吃饱饭就行的目的,出现在了招工人员的前面。
由于国棉一厂只招年满16岁的女孩,13岁的吴桂贤原本不符合条件。吴桂贤便对着招工负责人软磨硬泡,负责人最后被这个坚强又倔强的女孩打动了,破例将她招进了国棉一厂,成了一名纺织女工。
在国棉一厂,吴桂贤虽然年龄最小,但劳动的热情极高,超额完成任务是她的家常便饭。鉴于她的表现,她不仅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还被调到全国劳动模范赵梦桃所在的小组当上了党小组长。
跟着赵梦桃,吴桂贤学习到了很多技术,渐渐成为厂里的技术骨干,她本人也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和被全国纺织系统先进典型,还曾两次被邀请去北京参加国庆观礼。1965年,吴桂贤被上级任命为西北国棉一厂副厂长。
1968年,吴桂贤作为“老中青”三结合的青年干部,被破格提拔为陕西省委副书记,并在党的 “九大”上被选为中央委员。
1974年9月,吴桂贤作为工人阶段的代表,和作为农民的代表的陈永贵一起,进入中央政治局,成为最年轻的领导人之一。吴桂贤感到非常突然,感到压力很大。她后来回忆道: “我 36 岁进政治局参与工作,年龄最小,开会讨论问题时,我就听着,不吭声。 ”
1975年,吴桂贤在四届一次全国人大会议上当选为国务院副总理,分管纺织部、卫生部和工青妇工作。按照毛主席的指示, 她与陈永贵这两位副总理实行“三三制”, 即每年三分之一时间在中央工作, 三分之一时间回原单位劳动, 三分之一时间到各地调查。在待遇方面,吴桂贤仍然每月只拿西北国棉一厂发给她的76元的工资。
吴桂贤深知以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胜任副总理这么重要的职务。从1977年开始,她便多次打报告给党中央,要求回到西北国棉一厂去。中央在通盘考虑之后,也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返回日夜思念的西北国棉一厂,担任党委副书记一职。
回到陕西的当天夜里, 吴桂贤顾不上休息就直奔西北国棉一厂,穿上工作服就往车间走:“我是个工人,我的姐妹在上班,我也要上班! ”
二、
正当吴桂贤准备在国棉一厂一直干下去的时候,深圳向她发出邀请,请她南下深圳发展。 在丈夫的鼓励下,50 岁的吴桂贤来到深圳,担任起了鸿华纺织印染公司副总经理一职。
当时的鸿华纺织印染公司虽然从国外引起了很多先进设备,但极缺有技术的工人,吴桂贤上任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回陕西招兵买马。
十天之后,吴桂贤带着108名技术工人来鸿华纺织印染公司报道,在全公司引起了轰动。大家都说她比《水浒传》里的宋江还要厉害,只用了十天便请来了108条好汉,而且这108人老中青搭配得当, 既有工人、技术员,也有工程师,可以说需要的各路能人都挑选齐了。
为了能让引进的这些人才能安心工作, 吴桂贤主动担负起了这些人才的户口问题。当时深圳对户口管理还很严格,吴桂贤多次到有关部门去游说,最后在深圳主要领导的关心下,终于圆满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让这些引进的人才能安心留在深圳。
在深圳工作期间,吴桂贤还担任了深圳振兴陕西促进会的会长,为深圳、陕西两地的企业牵线搭桥,帮助双方合作。仅咸阳一地,便有17家企业在她的牵线下,与深圳方面签订了26个合作项目,大大提升了咸阳的经济发展速度。
三、
1998年, 60岁的吴桂贤从鸿华纺织印染公司退休。从那以后,她便和丈夫一起,把主要精力投入到西部的教育扶贫事业上,“我多帮助一个困难孩子,就可能多出一个国家栋梁。”
对于吴桂贤投身教育扶贫事业,丈夫王振涛是十分支持的。实际上从两人认识以来,王振涛从来都是站在吴桂贤身后,默默地支持她的好丈夫。
上世纪60年代,在部队研究院工作的王振涛经人介绍结识了吴桂贤。由于吴桂贤的主要精力都在工作上,因此两人谈了6年恋爱,到吴桂贤31岁时才结婚。“我们谈恋爱,实际上是他给我写了6年信,我也只回过一封。他从部队来看我,我总是那么忙。开饭的时间到了,我顾不上吃,只好给他一张饭票,让他自己去吃。我很过意不去,他却说,我反正是认定你了,铁杵磨成绣花针,我也要等你。”
王振涛永远不会忘记,他和吴桂贤的结婚证,都是自己一个人去领的。本来两人说好一起去的,但到了约定的时间,吴桂贤又去加班了,只给王振涛写了张“我同意和王振涛同志结婚——吴桂贤”的条子。王振涛拿着条子去领结婚证时,办证的工作人员还以为遇到了神经病:“同志,这是结婚啊,本人怎么能不到场呢!”直到王振涛找西北国棉一厂领导到办事处说明情况,才领到了结婚证。
2006 年的一天,吴桂贤从报纸上看到甘肃会宁是一个少雨干旱,土地贫瘠的国家级贫困县,全县有一千多个孩子考上大学,但还有 380个孩子连上学的路费都没有的消息后,内心十分难过。她和丈夫商量说:“这380个孩子考学不容易,如果上不了就太可惜了!”
王振涛知道吴桂贤的用意,拉着吴桂贤的说,“你小时候家里穷,没有读过大学,这是你一生的遗憾。我们不能让这份遗憾在孩子们身上重演!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有了丈夫的支持,吴桂贤决定为这380个孩子筹集路费。为了筹集路费,她甚至打破惯例,接受一些企业邀请她去剪彩的邀请,将挣来的钱留下来给孩子们做路费。
得知吴桂贤夫妇在为会宁孩子们筹集上大学的路费后,很多企业家和好心人也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很快筹集到了所需的款项。吴桂贤非常高兴,准备了 180 个信封,每个信封 都塞进去500 块钱,和丈夫一起把这笔钱逐个发到孩子们手里。
做完这件事后,吴桂贤与丈夫商量说:“教育是百年大计,作为一名退休干部,我希望能发挥余热募集善款,来帮助、扶持更多的贫困地区和山区的孩子上学。你会支持我吗?”
面对妻子期盼的目光,王振涛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吴桂贤后来回忆说:“从那时开始,我感到我们该对那些孩子做些什么,这是我们的责任,我开始静下来思考教育扶贫的问题。”
四、
2011年6月,吴桂贤当选为广东省扶贫开发协会主席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揭阳、梅州等地调研。她说:“经常有人告诉我这个地方穷,那个地方穷。但是,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我必须进行考察,根据当地情况,确定扶贫思路。”
调研回来后,陪同吴桂贤一起调研的王振涛告诉妻子:东西可以今年送,明年送,但不能年年送;要想真的脱贫,一是要造血,要结合当地环境,开发出适合本地发展的经济项目;二是靠教育,开拓孩子们的视野,为他们走出大山铺平道路。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社会力量参与不够,只有动员更多的爱心企业参与,提高全社会扶贫的力度,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王振涛的话,吴桂贤十分赞同。在她的努力下,有数千名贫困学生得到了救助,帮助他们圆了大学梦。
“朋友们看我岁数大了,就劝我别往大山里跑了。可我就是放心不下那些孩子,我也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如果说吴桂贤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她实在是太忙了,忽略了家人。自打结婚后,她与丈夫两地分居了很久,两个孩子中的老大是吴桂贤的姨母带大的, 二女儿则是外婆带大的。尤其是老二,出生两个月就断了奶, 吴桂贤的母亲都抱怨女儿: “哪见过这么小就给孩子断奶的? ”
大儿子五岁时, 王振涛把他接到身边,从此过上了又当爹又当妈的日子。儿子六岁时,便被逼着学会了做蛋炒饭,每每提到这些,吴桂贤都十分内疚。
如今, 吴桂贤的一儿一女都毕业于深圳大学, 都在银行工作, 也都有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 而且对父母十分关心。吴桂贤与王振涛结婚40多年,也一直相濡以沫, 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模范夫妻。
谈起自己的家庭,吴桂贤十分自豪:“每个女人都有家庭, 都是母亲, 都是妻子。我退休了, 公家没有大事了, 但我还有一个小家要维护。古人讲修身齐家, 小家好了, 国家自然好了。我和王振涛现在虽然很忙,但也很充实,因为我们托起的是祖国未来的希望,所以我们感到很幸福!”
参考资料:
人民网:《吴桂贤 权力旋涡中的日子》
中国经济周刊:《原女副总理热衷教育扶贫,幼年因贫穷无法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