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赐履按：上回，我们讲到，公元397年，十月，北魏攻克后燕首都中山，下一个目标，自然是邺城。

十月二十三日，拓跋珪调拨三万骑兵给卫王拓跋仪，准备攻打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

衣赐履说：邺城由后燕司徒、范阳王慕容德镇守，是后燕在冀州地区的最后一座重镇。

【拓跋仪，拓跋珪的同母弟】

之前，有燕国人从中山（河北省定州市）跑到龙城（辽宁省朝阳市），说北魏军队已经疲惫衰弱，而范阳王慕容德镇守邺城，固若金汤。恰好，后燕皇帝慕容宝收到慕容德的一道奏书，建议他率军南下。于是，慕容宝感觉满血复活，征集人马，准备光复中原，又派鸿胪鲁邃前往邺城，拜慕容德为丞相、冀州牧，南边儿的公侯、牧守，全都由慕容德承制封拜。

衣赐履说：所谓承制，就是秉承皇帝旨意而便宜行事的意思。这个权力非常大，如果是皇帝给的，马马虎虎说得过去；如果皇帝并不知情，哪个家伙就承制了，那么，十有八九打算谋反。

十二月，部队全部集结完毕，出发之前，慕容宝派将军启崙（读如仑）南下，实地考察形势的发展变化。

十二月十二日，被魏军击溃的后燕赵王慕容麟，逃到邺城。之前，这哥们儿不是称了几天帝吗？人家非常识趣，早已取消帝号，恢复赵王称号，投到他叔父范阳王慕容德麾下。

衣赐履说：慕容麟这个货，有过称帝的举动，而且颇有军政才能，又一向喜欢搞事情，慕容德只要不是呆瓜，一定会找个机会做掉他。

慕容麟对慕容德说：

魏军已经攻克了中山，下步肯定来打邺城。邺城虽然有一定储备，但城池太大，很难固守（这话意味着慕容德手下兵力不足），况且人心慌乱，难以死战。大王不如趁魏军未到，南渡黄河，与鲁阳王（慕容和，慕容垂的侄子）一道据守滑台（河南省滑县东），聚兵积粮，凭河自守，伺机而动，这是上策。一旦魏军内部有变，我们广开恩信，招集离散的百姓，痛击贼寇，黄河以北或可收复。

衣赐履说：滑县在黄河北岸，古滑台城则在黄河南岸。

这时，镇守滑台的慕容和，正好派使者前来迎接慕容德。于是，慕容德决定南下。

公元398年，正月，慕容德率部众四万三千户，车辆二万七千台，前往滑台。

拓跋珪派卫王拓跋仪攻拔邺城，收缴仓库，分赐将士，然后，南下追击慕容德。

衣赐履说：冀州地区三个重镇，中山、信都、邺城，全都落入北魏囊中。

慕容德到达黎阳津（黄河渡口），没有舟船，无法渡河，魏军随时可能追来，众心惶惧，有人提议退保黎阳（河南省浚县）。慕容德不同意。

当天晚上，气温骤降，黄河连夜冻结，慕容德连夜渡河。

到了早上，河水滔滔，冰面全部融化！魏军追至岸边，只能望河兴叹！

【黄河连夜结冰】

邺城令韩范（一说韩轨）说：

当年，光武帝渡滹沱河时，河水上冻，才得以渡过。如今大王渡黄河，天桥自成，这是上天扶持您的吉兆啊！

慕容德大悦，改黎阳津为天桥津。

衣赐履说：刘秀渡滹沱河事，详见拙文《》。

慕容德抵达滑台，有景星出现于尾宿和箕宿，又有人在漳水中捞出一块白玉，形状与玉玺十分相似。

衣赐履说：慕容德打算称帝，群臣很识趣，于是，各种祥瑞纷至沓来。

以赵王慕容麟为首的九十八人联名上书，建议慕容德上皇帝尊号。

慕容德原则上表示同意，但行事上稍微打了个折，沿用他老哥慕容垂的做法，自称燕王，改后燕永康三年为燕王元年，大赦境内，设置百官。

衣赐履说：慕容德称燕王，改年号，又建了一个大燕政权，史称南燕，这是慕容家建立的第四个政权，前面三个是前燕、后燕、西燕。不得不承认，慕容家的人才太多了；不得不感叹，慕容家人才太多了，多到非自相残杀无可化解的地步。

慕容德任命赵王慕容麟为司空、领尚书令，南海王慕容法为中军将军，慕舆拔为尚书左仆射，丁通为尚书右仆射，其余文武，各有封授。

最初，河间（河北省献县）有麒麟出现，慕容麟不是叫“麟”吗？他认为这是专门为他而出现的祥瑞，于是，准备造反，事情泄露，慕容德将他赐死。

【精明的慕容麟，终于去了】

衣赐履说：甭问啊，这次慕容麟肯定是被冤枉的。慕容麟要谋反，别说我不信，慕容德也不信啊！慕容麟想当皇帝是真的，但是，身边上下左右都是慕容德的人，他又不是傻子，反个毛啊！只不过，这个货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慕容德摆了他一道，提前弄死，省得以后成天提心吊胆等他谋反，呵呵。

上年年末，慕容宝派将军启崙南下察探形势，本年正月，启崙回到龙城，报告了中山失陷的情况，慕容宝无奈，只好下令部队停止行动。辽西王慕容农进言说：

我们从中山返回龙城，时日尚短，不宜南征。现在，部队已经集结，正好可以进攻库莫奚部落（内蒙古西拉木伦河上游），夺取牛马，以充军资，南征之事，可以往后放放。

慕容宝同意。

正月二十六日，大军北进。

正月二十七日，刚渡过浇洛水（饶乐水，内蒙古西拉木伦河），慕容德称燕王之前派出的使者李延，前来谒见，说是拓跋珪已经西去，中国之地十分空虚。

慕容宝大喜，当天就率军返回。

慕容宝回到龙城，下令各军回到军营集结，不许解散，文武将士，家属都要跟随御驾。

衣赐履说：此处原文是“不听罢散，文武将士皆以家属随驾”，我不确定，家属都随御驾，是指跟着一起出征，还是弄来做人质。

辽西王慕容农、长乐王慕容盛恳切劝阻，认为军队疲惫、力量薄弱，而北魏刚刚获得胜利，气势正盛，难与争锋，不如休整军队，静观时机。

慕容宝觉得有理，打算接受，抚军将军慕舆腾反对，说：

如今大军已经集结，正应该乘势立功。老百姓可以与他们共享胜利果实，却难以和他们谋划大事（百姓可与乐成，难与图始）。陛下应该乾纲独断，不应该听任群臣辩论争吵，阻挠大计。

慕容宝一听，又来精神了，说：

吾计决矣，敢谏者斩！

衣赐履说：有一种君主很有意思，他也不是没主意，但多数时候不能坚持，而有时候又特别能坚持。悲催的是，不坚持的时候也错，坚持的时候更错，让人啼笑皆非。比如慕容宝，他要杀慕容会，没能坚持，被慕容农和慕容隆给劝住了，然后，慕容会造反；他要南下征战，坚持住了，没听慕容农和慕容盛的，又错得离谱。

掷筛子也不带这么准的，呵呵。

二月十三日，慕容宝进驻军营，留慕容盛统管后事。

二月十七日，慕容宝率军从龙城出发，以慕舆腾为前锋（前军大司马），慕容农为中军，他本人亲自殿后，步骑兵三万，兵营前后相连，绵延一百多里。

衣赐履说：此处原文为“以慕舆腾为前军大司马，辽西王农为中军，宝为后军，步骑三万，相去各一顿，连营百里”。我们实在不能确定慕容宝军一共三万，还是前、中、后各三万，还是慕容宝本人三万，前、中数目不详。古文啊古文！

二月二十日，慕容宝军到乙连（辽宁省喀左县境），长上（后燕置官职，为皇帝及诸王的侍卫）段速骨、宋赤眉等人，因为手下很多人害怕征战，于是造反。段速骨等人都是前高阳王慕容隆的老部下，便强逼慕容隆的儿子、现高阳王慕容崇为主，斩杀乐浪王慕容宙、中牟公段谊，以及其他一些宗室亲王。河间王慕容熙（慕容宝的老弟）平素与慕容崇关系很好，受到慕容崇的保护，得以免死。

慕容宝率十来个骑兵逃到慕容农大营，慕容农要出营迎接，左右拦腰死死将他抱住，说：

应该等待事态明了一点，现在不可以随便出去。

慕容农拔出佩刀要砍他们，左右只好松手，慕容农见到慕容宝，又赶紧给慕舆腾发出特快专递，通报情况。

衣赐履说：慕容农是真忠诚，但他的手下会对他越来越不满。

【忠肝义胆慕容农】

二月二十一日，慕容宝、慕容农率军回击兵变的大营，讨伐段速骨等人。岂料，慕容农手下的战士，根本没人想打仗，他们丢下武器，一哄而散。前锋慕舆腾那头儿，情况也差不多，全都乱了套了。

慕容宝、慕容农没招儿，只好逃回龙城。

衣赐履说：厌恶征战，固然是发生兵变、士兵逃亡的重要原因，但关键是，你们慕容家自己往死里砍，谁愿意跟着你们啊！更悲催的是，慕容农固然人品很好，但是，正因为人品好，他不但不可能篡位，而且总是被那些想篡位的人惦记，跟着他混，不但没有机会升迁，而且随时可能莫名其妙被人砍死，这就别怪我们脚底抹油了。

这个时候，冒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尚书、顿丘王兰汗。

这哥们儿身份极特殊，他是先帝慕容垂的舅舅，也即慕容宝的舅爷爷；然而，慕容宝的儿子慕容盛，娶了他的闺女，因此，他和慕容宝又是赤足金的亲亲家，呵呵。

兰汗暗中与段速骨等人联系，率军驻扎于龙城的东面。龙城留守兵力不足，长乐王慕容盛便把附近百姓迁到城中，遴选出男丁万把人，让他们登上城墙，抵御叛军。

三月二日，段速骨即将攻城，辽西王慕容农担心龙城守不住，恰好兰汗派人劝诱他，于是，慕容农于夜间出城投奔兰汗，希望以此保全性命（且为兰汗所诱，夜潜出赴之，冀以自全）。

次日清晨，段速骨攻城，守城士兵顽强抵抗，段速骨方面战死数百人。段速骨于是让人押着慕容农围着龙城示众一周。慕容农历来有忠君守节的威名，很多人都是因了他才拼命死守，突然看到他在城下，斗志全消，瞬间四散溃逃。

段速骨进入龙城，纵兵杀掠，尸横遍地。慕容宝、慕容盛、慕舆腾、馀崇、张真、李旱、赵恩等人跳上电单车，向南逃去。

段速骨将慕容农幽禁在大殿内，长上阿交罗是段速骨的智囊，他认为高阳王慕容崇幼弱，有心立慕容农为首领。慕容崇的亲信鬷让（鬷读如宗）、出力犍等人听说后，三月五日，砍死了阿交罗和慕容农，旋即，段速骨又斩杀鬷让等人。

衣赐履说：胡三省评论说，农号为有智略，乃欲投段速骨以自全，不知适以速死，殆天夺之鉴也。因了老胡的评论，后世于此翻译时，往往认为慕容农出城投奔了段速骨。我不太同意这个观点，慕容农为了活命而背叛慕容宝，不符合他的一贯表现。另外，他出城投的是兰汗，而兰汗是慕容宝的舅爷，同时也是慕容宝的亲家，投段速骨还是投兰汗，区别相当大。我以为，慕容农出城，可能有某种打算，但没能成功实施。这种例子，历史上不是没有，比如，李傕、郭汜征召河南尹朱儁回朝做官，朱儁就去了，目的是找机会收拾李傕、郭汜，但他再也没有想到，自己被那两个货给活活气死了（详见拙文《》）。此番，慕容农大概是没想到兰汗会把自己交给段速骨。

三月八日，形势又变，兰汗突袭段速骨，一刀砍了，段速骨的所有党羽，全都被诛杀。然后，兰汗废黜慕容崇，重新奉立太子慕容策，承制大赦，派使者追到蓟城，迎接慕容宝。

衣赐履说：兰汗突袭段速骨，说明两人的联盟相当脆弱，甚至根本就是兰汗设的局，进一步说明，慕容农投奔兰汗，可能确有其他想法。

另，没有慕容宝的授权，兰汗却“承制”大赦，则说明兰汗恐怕志向不小。

慕容宝打算回龙城，慕容盛等人都说：

兰汗是忠心相迎，还是藏奸使诈，现在还看不清。陛下如果回去，万一他居心不良，后悔就来不及了。现在，不如南投范阳王慕容德，集合兵力，夺取冀州。即便不能获胜，把南方的兵收编过来，回师龙城，以后再做打算，也未尝不可。

慕容宝接受。

四月，慕容宝抄小道南下，经过邺城，到达黎阳，躲藏在黄河西岸。

慕容宝派中黄门令赵思去见北地王慕容钟，赵思对慕容钟说：

皇上在二月收到丞相（慕容德）的奏书，立即南下，但到达乙连时，有人发动兵变，因此到现在才过来。请大王迅速禀告丞相，前来迎驾！

慕容钟是慕容德的堂弟，就是他第一个提议慕容德称帝的，此番赵思突然来访，慕容钟就想骂娘，听了赵思的话，心头火起，当即把赵思扔大狱里了，然后，向南燕王慕容德汇报情况。

慕容德听说之后，也是一脑门子晦气，对群臣表示，我是听你们建议才摄政的，现在皇上来了，我打算把他接过来，请求他的责罚，然后，我回家当老百姓去，你们看怎么样（吾将具驾奉迎，谢罪行阙，然后角巾私第，卿等以为何如）？

臣子们立即炸了锅了，有的说陛下怎可把大业交给一个懦夫呢（夫争夺之世，非雄才不振纵横之时，岂懦夫能济）！有的说，那个家伙自己放弃中山，他是自取败亡，过去儿子拒绝老子都得到《春秋》的肯定，陛下是他的叔父，为何不可拒绝他呢！

衣赐履说：所谓儿子拒绝老子的事，指春秋时卫国太子卫蒯聩，逃亡宋国。后来老爹卫灵公去世，因卫蒯聩不在，就由他的儿子卫辄继位，是为卫出公。这位卫辄挺绝，做了国君之后，怕老爹卫蒯聩回来抢位子，特别下令，不许老爹返国。卫辄这么做，被《春秋》认为是对的。

最后讨论结果是，由将军慕舆护去见赵思，以探虚实。

慕容德流着眼泪派遣慕舆护。

【流泪追杀慕容宝】

大家都心知肚明，慕舆护随赵思北去，声称迎接慕容宝，实际上是送慕容宝上路。

赵思去见慕容钟之后，慕容宝遇到一个砍柴的，说是慕容德已经摄位称制了，惊出一身汗来，跳上电单车，一道烟向北逃去。

慕舆护到达黎阳，没有找到慕容宝，就把赵思带回滑台。

赵思是资深太监，对朝廷的典章礼仪等事项，是绝对的专家，慕容德就打算把他留在身边。赵思说：

当年，曹操那么待见关羽，关羽也不能忘记先主之恩，我赵思虽然是刑余之人，但受到皇上的恩宠，难道我还不如狗马不成？请您放我回去，成全我的贞节。

慕容德再三挽留，赵思大怒，说：

周室衰微，还有晋国、郑国辅佐。汉朝七国之乱平定，靠的是梁王刘武。殿下是皇上的叔父，位列三公之上。您不能召集大家匡扶帝室也就罢了，竟然做出赵王司马伦那样的事来！我虽然不能像申包胥向秦国借兵，最终打败吴国、保全楚国，但是也还仰慕汉代龚胜的节操，绝不在王莽之世偷生！

慕容德非常羞惭，杀了赵思（一说慕容德大怒，杀了赵思）。

衣赐履说：赵思果然很有学问，一小段话，整出五个典故，没个三五百字，解释不清楚，大家自行百度吧。

另，我个人感觉，慕容德这样的，如果不是燕国自己搞乱了，倒真未必会称帝。

之前，慕容宝派扶风公慕舆腾跟长乐王慕容盛一道，在冀州一带收拢燕国失散的官兵。据说，慕舆腾残暴横蛮，老百姓都恨他，慕容盛就把他给杀了。慕容盛在钜鹿（河北省宁晋县西南）、长乐（河北省衡水市冀州区）等地游说各方势力，很多人愿意拥众跟随慕容宝。

慕容宝在冀州呆了一阵子，听说兰汗在龙城祭祀皇室宗庙，所作所为，不像是打算造反，于是，就起程北返。慕容盛劝慕容宝暂缓北上，还是要观察兰汗的真实意图。慕容宝便派冗从仆射李旱，前往龙城去见兰汗，自己在石城（辽宁省建昌县西）休整。

这时，兰汗派左将军苏超前来接驾，苏超指天划地，发誓兰汗对慕容宝一片赤诚。慕容宝思来想去，感觉兰汗既是亲舅爷，又是亲亲家，应该靠得住，于是，李旱尚未返回，慕容宝就继续北上。

慕容盛痛哭流涕，根本拦不住慕容宝，就跟将军张真躲藏起来。

四月二十六日，慕容宝来到索莫汗陉，距龙城四十里。城中军民听说皇上回来了，都很高兴。兰汗却有些惶恐，他打算亲自出城请罪，但兄弟们把他拦下。兰汗便派老弟兰加难率五百骑兵出城相迎，又让老哥兰堤关闭城门。

兰加难在索莫汗陉之北接到慕容宝，行完拜谒之礼，便护送慕容宝入城。颖阴公馀崇感觉情况不太对劲儿，找个机会暗中警告慕容宝说：

我看兰加难的神色举动，恐怕要搞事情，陛下还是要三思啊，不可跟着他回城。

慕容宝不听。

又走了几里路，兰加难让人抓住馀崇。馀崇高声骂道：

你们兰家侥幸成为皇室亲属，身受荣宠，纵使家族覆灭，也不足以报答国恩。如今竟敢阴谋篡逆，为天地所不容！你们早晚之间，就会遭到屠灭，只恨我不能亲手把你们割成肉块儿！

兰加难等他说完，一刀杀掉，然后，把慕容宝带到龙城郊外的宅邸。兰汗下令，诛杀慕容宝。

慕容宝在位两年，享年四十四岁。

【慕容宝，当个太平王爷不好吗？】

兰汗又诛杀太子慕容策，以及王公卿士百余人。

兰汗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昌黎王，改年号为青龙。

任命兰堤为太尉，兰加难为车骑将军，封河间王慕容熙为辽东公，就像周武王封夏朝的后代为杞国君主、商朝的后代为宋国君主一样。

衣赐履说：兰汗称王，可视为又建立了一个王朝，只不过，他信心不足，虽然改了年号，但没敢建立国号。

不过，慕容宝虽然死了，后燕尚未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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