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阖闾问孙武:宫女也可以训练成战士吗?孙武说可以。吴王阖闾要求孙武在自己面前操练一遍宫女,孙武让宫女排成两个队伍,推荐吴王阖闾最喜爱的两个妃子担任队长。孙武开始申明军纪,但宫女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游戏。孙武再次申明军纪,这些宫女还是不以为意,嘻笑还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孙武立刻找来执法官,命令处决了两个带队的小队长。效果立竿见影,左右、前进、后退立刻有模有样。相比于孙武,他的本家叔叔田穰苴更猛。
晏子“二桃杀三士”之后,齐国遭遇了晋国、燕国的联合攻击,齐景公大为恐慌,找晏子商量。晏子推荐的人就是田氏族人——田穰苴。晏子说:“穰苴虽田氏庶孽,然其人文能附众,武能威敌,原君试之(穰苴虽为田氏的庶出子孙,但他这个人,文德可使部下亲附,武略可使敌人畏惧,希望您能验试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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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公召见穰苴,同他讨论军事,大加赞赏,任他为将军,率兵抵御燕晋两国的军队。穰苴说:“臣下出身卑贱,是您把我从民间提拔上来,地位放在大夫之上,士兵并未亲附,百姓也无信任,资望既浅,缺乏权威,希望得到您的宠臣、国内有威望的人来监察军队,只有这样才能办到。”于是景公答应了他的条件,派庄贾前往。穰苴告辞之后,与庄贾约定说:“明天正午在军门外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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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穰苴先驰车到达军营,树立日表,打开滴漏,等待庄贾。庄贾一向傲慢自大,喜欢摆架子,认为率领自己的军队而由自己来当军监,不大着急。亲戚僚属为他送别,留下宴饮。直到正午庄贾仍未来。穰苴便放倒日表,截断滴漏,先入“军门”,整顿军队,反复说明各项规定。规定既经确立,到了傍晚,庄贾才到。穰苴问:“为什么迟到?”庄贾道歉说:“本人因为大夫和亲戚相送,所以耽搁了。”穰苴说:“将领从接受任命之日就不顾家庭,从亲临军营申明号令就不顾亲戚,从拿起鼓槌指挥作战就不顾个人安危。现在敌国深入我地,举国骚动,士兵暴露于境内,国君睡不安稳,食不香甜,百姓之命皆系于您一身,还谈得上什么相送呢!”召军正来问“按照军法,按期不到者应如何处置?”回答是:“应当斩首”。庄贾害了怕,派人驰车报告景公,请求救命。人走了,还没来得及返回,庄贾已被斩首示众于三军。三军士兵皆震惊战栗。过了好一会儿,景公派使者持节来赦免庄贾,车子闯入营垒之中。穰苴说:“将在军中,国君的命令有的可以不接受。”问军正说:“闯入营垒依法当如何处置?”军正说:“应当斩首。”使者大惊失色。穰苴说:“国君的使者不可以杀。”便斩了驾车的驭手,砍断车子的左辅,杀死左边的马,示众于三军。派使者回报,然后开拔。士兵安营扎寨,打井砌灶,饮水吃饭,看病抓药,皆亲自过问,以示关怀。把将军的粮食全部拿来与士兵共享,本人与士兵平分粮食,标准最接近于身体瘦弱者。三天之后集合待发,病弱的人都要求前往,奋勇争先要去作战。晋国的军队听说,撤兵而去。燕国的军队听说,也渡河而溃散。于是乘胜追击,收复境内失去的国土率师而归。进入国都之前放下武器,解除规定,盟誓之后才敢进城。景公与众大夫迎之于郊,依礼慰劳军队完毕,然后才返回休息。见到穰苴之后,把他晋升为大司马。
如果只看到司马穰苴让齐景公给他派个监军,毫无疑问这是个大大的忠臣,一握到军权想到的是让君主放心,以便在战场上有更大的自主权。但看完后边的操作无不大跌眼镜,这家伙要人不是让这个人给自己支持,而是直接借人家脑袋立威。司马迁这样写的:“穰苴先馳至軍,立表下漏待賈(穰苴先赶到军营,安设好木表和滴漏,等待庄贾到来)”“日中而賈不至。穰苴则仆表決漏(日至中午,庄贾还未到。穰苴就命令放倒木表,停掉‘滴漏’)”。这完全就是设好的套啊!庄贾是谁?文中交代的极为清楚:“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他不是普通的军官,他是“国之所尊,”代表着齐景公来监察军事的。按例田穰苴对他无管辖权,他应该派人将庄贾送回朝堂,由齐景公来决定他的死活。就这还不算,“馳三軍法何?(闯入营垒依法当如何处置?)”齐景公派来救人的使者也不打算放过。史记中周亚夫驻军霸上,可是有人警告:“军中不得驰驱”。这可是故意赤裸裸打脸了。田穰苴可能对齐国忠诚,对齐景公还是算了吧。晏子既然早就看出田氏有篡权的野心(晏子曾私下里对晋国的叔向说:“齐国政权最终会归于田氏”)。为什么还要推荐田氏族人?应该说田穰苴自身能力的确强,从他接手军队斩杀庄贾立威后的做法,与士卒同甘共苦,对士卒关怀备至,激发士卒作战勇气,功不可没。但战斗没有发生,晋国退兵了,燕国兵溃退了,田穰苴带着军队追击燕国溃退的士兵打了胜仗,解了齐国之危局。二来田穰苴是田氏庶族(田氏庶孽),那时大约与田氏走的不是太近,无人可用之下,晏子也只能做出无奈选择,为国荐贤本就是相国的职责。但古代家族的力量,血脉的纽带不可低估。“田氏日以益尊于齐(田氏从此在齐国日益显赫。)”因田穰苴的大司马,田氏势力日涨。后来,大夫鲍氏、高氏、国氏等人嫉妒他,在齐景公面前中伤、诬陷他。齐景公就解除了他的官职,穰苴发病而死。田乞、田豹等人因此怨恨高氏、国氏家族的人(如果田穰苴与田氏没有关系,这些人会怨恨高氏、国氏家族的人,直到他儿子掌权还把人家灭族)。此后,田常杀死齐简公,把高氏、国氏家族全部诛灭了。背后的真相应该是:田氏的崛起严重危害到齐国公室及其他勋贵的利益,这些人联合在一起发起的最后一次反击。虽然滞后了田氏代齐的步伐,但大势已无法扭转。所谓的齐景公听信谗言,罢黜田穰苴,未几抑郁发病而死。看似为齐景公遮掩,说他是听信谗言,实际是笑话齐景公的愚蠢,能采用“景”这个谥号的人,绝不会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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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穰苴历史评价颇高,司马迁《史记》评价耐人寻味:“余讀司馬兵法,閎廓深遠,雖三代征伐,未能竟其義,如其文也,亦少褒矣。若夫穰苴,區區為小國行師,何暇及司馬兵法之揖讓乎?世既多司馬兵法,以故不論,著穰苴之列傳焉(我读《司马兵法》,感到宏大广博,深远不可测度。即使是夏、商、周三代的战争,也未能完全发挥出它的内蕴,像现在把《司马穰苴兵法》的文字附在里边,也未免推许的过分了。至于说到田穰苴,不过是为小小的诸侯国带兵打仗,怎么能和《司马兵法》相提并论呢?社会上既然留传着许多《司马兵法》,因此不再评论,只写这篇《司马穰苴列传》)。”
史圣有些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