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儿子在我面前有时候很放肆，说话没大没小的，态度甚为恶劣，稍不如意，就咋唬起来。

说一个简单的例子。他准备进房间听课，特意提醒我们，不要中途打扰他，到吃饭的时间也别叫他，一切等听完课再说。

我当然谨记在心，不敢也不用违抗，自讨没趣。一节课中途休息，他出来找水喝。午饭盐放得有点多，由不得人发渴。

刚烧了些热水喝完，我建议他重烧点。他一边回说不用，一边去阳台拿瓶装的纯净水。这是冬天，我提醒他水凉，他当然满不在乎，一扭头回了房间。

我看他是懒，怕麻烦。反正我还要喝，就再烧点。倒了一杯

，想给他送过去。心想，只要放到书桌上就行，不用说话影响他。

门关着。我轻轻敲了一下，再敲一下，等了一会，没人应，附耳听，像是他在与视频的老师通话，我便退了回来，还是不打扰为好。

几乎都忘了这事。课程结束他出来，开口便大声呵问：敲门干啥？不是告诉过你别打扰我吗？

我抬头瞪他一眼，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还能干啥，想给少爷送杯热水过去。

儿子没再说什么，当妈的你在旁边看不过去了，愤愤地为我抱不平。

你爸就是对你太好了，看把你牛的，好像为我们立了多大功似的，就看你能成多大出息，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你还要继续说下去，我赶紧制止。批评一下儿子当然没错，只是有时候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又习惯扣帽子定性，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了。

只是那一刻我反思了一下这么多年对儿子的教育，虽然做法上较为开明与自由，希望顺其自然，不强加干预，却不免有纵容之虞，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温厚有余而严厉不足，从而导致他有时候像是不尊重我，言语不羁，若是威严的父亲，肯定要扇大嘴巴子。

只是我同样很容易想到儿子好的方面，他其实是有心的。若是一起看影视节目，无论我是中途上厕所还是有什么事暂时需要离开，他一定会即刻按下暂停键，等我过来后再继续播放，生怕我会错过哪怕一小段情节，即便我觉得没必要和无所谓，他却做得极负责与主动，这不是我教他的。

儿子平时其实很听话，我认为比较懂事，然而性格里却有很倔强与叛逆的成分。

五年级一次考试，因为成绩不好担心责骂，他与同学玩过离家出走，害得我几乎当天夜里都要放弃找寻，最后在凌晨三点多一条暗黑的街边被发现。

中学时一个晚上，忘了是因为什么事情拗着不做，我把他关到门外让其反省。那是个冬天，他并没有哭喊着要进来，或是认错，默不作声地呆在外面。很长时间后我出去看，发现他躲在楼梯间走暖气管道的小房子里睡着了，只好叫他回家睡觉。

儿子不抽烟，以前看见有小孩学着背地里抽烟，他会不屑地对我说，那是在装逼呢。这个也不用我教他。

高考前，听说读中外合作的院校有机会出国留学，填报志愿时他一根筋非要报这类院校不可，怎么劝也不听。还好有一点拆迁款，要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满足他，毕竟这类院校的学费很高，留学的费用更是不菲。我的想法倒也简单，没什么值不值得，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也好，起码不至于读了大学就无所追求，浑浑噩噩混下去，况且也不至于砸锅卖铁来供他。

这不，第一个大学寒假，他就报了雅思培训班，争取英语能早日达标，实现出国的梦想。——那言语上的不羁，怕只是他一时不成熟的表现，或是一种对父母权威与管束的反叛和忤逆，很快会过去的。

20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