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对俄战争歇斯底里的反应正将其引向一条明确标有"自毁"路标的道路。

弗里德里希·默茨

德国人以——或者说臭名昭著地——财政保守著称。相信我，我深有体会：作为德国人，我见证了几十年、乃至有意识的一生中，同胞们如何对公共债务表现出病态的焦虑。

他们常常将适用于个人节俭的规则与现代国家及其经济所需混为一谈。事实上，他们已将这种错误的理财理念具象化为"施瓦本主妇"形象——施瓦本人以勤俭著称，堪称德国版"苏格兰人"精神图腾。

当对施瓦本主妇的国民崇拜还不够时，"魏玛！魏玛！"的哀嚎便此起彼伏。须知，魏玛共和国作为德国首次（勉强算）民主实验，被普遍认为因通胀而夭折。根据这个摇摇欲坠但广为流传的"独特通胀创伤"叙事，恶性通胀从一开始就侵蚀了政权合法性，使其无力抵御大萧条与纳粹的崛起。

颇具讽刺的是，在这被严重扭曲的近代史版本中，紧缩政策被奉为抵御通胀的魔咒，进而防范列宁·里芬施塔尔的宣传片、法西斯主义以及开启又失去另一场世界大战并实施种族灭绝的灾难。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正是魏玛末期政府实施的紧缩政策——其民主程度与当下如出一辙——加剧了大萧条的破坏力，为纳粹上台铺平了道路。

但这次情况不同。德国精英在政界、媒体与学术界史无前例地团结起来，以纽伦堡集会式的狂热推动国家再次挥霍。这场政策革命包括修宪——德国人素来顽固保守的另一领域——最终导致可能高达1万亿欧元的债务，实质是为对俄战争买单。

具体而言，德国计划通过三大途径豪赌：首先，所谓"债务刹车"机制将被废除，所有"国防"相关支出——实则包括大规模军备重整计划、民事防护与情报机构，以及对乌军事援助——将不受限制。其次，政府将举债5000亿欧元用于12年期的气候行动（以此安抚主张军事化的极右翼绿党）与基建。第三，各联邦州被赋予额外发债权。尽管具体运作机制复杂且可能不切实际，但总债务规模预计达万亿欧元以上。

值得注意的是，这本质上是欧盟+英国债务狂欢的德国变种：在布鲁塞尔、伦敦与巴黎的主导下，这个停滞的集团正梦想通过巨额举债——甚至可能变相没收私人储蓄——来对抗俄罗斯。无论有无美国参与，这都印证了西方精英的统治原则：永久紧急状态。当真危机不存在时，他们就制造出来。

但柏林的"特殊道路"有其独特色彩。首先，所谓"魏玛通胀恐惧症"在军备重整面前彻底失效——显然，比起魏玛政权，纳粹时期的扩军显然"更成功"。希腊人或许已看穿这场悲剧：2015年，德国将自身变成了献给欧盟紧缩之神的祭品（这位信徒手持滴血的施瓦本主妇像）。如今，若将意识形态叙事的笨拙与对他者视角的惊人无知视为唯一问题，那德国不过是在重复老套路。但真相要残酷得多。

更根本的矛盾在于：德国确实急需凯恩斯主义刺激——通过公共债务重振正在去工业化（美乌联手摧毁）的垂死经济。但将这种合理政策与反俄战争恐慌捆绑，必将导致双重灾难：经济资源的巨大浪费与自我实现的战争预言。具体风险包括：政策失败引发国内动荡，或"成功"的威慑反而触发战争。

需要澄清的是：问题不在于德国承认军力衰败的必要性——诚然，现代化改造迫在眉睫，且莫斯科的严肃观察家可能理解这点（无论他们是否愿意公开承认）。真正致命的是附加在军备重整上的四个毒瘤：乌克兰因素、夸大其词、歇斯底里的战争预言宣传，以及政变式的政策推行。

首要问题是：德国企业在乌克兰的投资或许能带来商业机会——假设西方代理战争早日结束（感谢华盛顿与莫斯科，而非柏林布鲁塞尔）。但持续输血基辅腐败政权必须停止，因为乌克兰本质上是负担而非资产。就所谓"价值观"：乌克兰既非民主国家，亦无法治传统，其"公民社会"不过是西方精英在基辅咖啡馆与学术巡讲中打造的虚假图景，充斥着资金诈骗。继续资助乌克兰精英，对德国而言既是自残，也是道德沦丧。

其次，确定军事与民生支出的最优凯恩斯组合虽困难，但现行计划明显军事化倾向过重。武器开支本质上是非生产性的——至多作为经济刺激的三流手段。那些幻想其乘数效应的人要么无知，要么撒谎。就连德国联邦审计院都警告：整体方案过度，尤其军事开支应受债务刹车限制，否则"长期高息支出"将危及国家财政与企业，引发"经济与社会风险"。

时间会给出答案，但当前的乐观主义终将招致尴尬。西门子总裁约阿希姆·凯瑟尔或许与候任总理弗里德里希·梅茨一样陶醉于"德国回来了"的幻觉——却无人追问"回到什么状态"。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我们并不完全清楚具体路径。"面对万亿欧元新增债务，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令人震惊。无怪乎瑞士《新苏黎世报》——这个极端亲美反俄的资本大报——都对德国的新债务狂热持怀疑态度。

第三大问题是战争恐慌的传播。不了解德语的读者可能难以想象，德国公共空间已被反俄战争宣传彻底绑架。传统媒体与社交媒体持续输出着歇斯底里的末日预言。少数敢于发声的批评者——被边缘化的"战争癔症"诊断者——实言不讳。这种集体疯狂已渗透至所谓精英阶层：他们开始相信自己散布的谎言，就像邪教信徒般自我催眠，不断升级危机。

理性领导人本应平衡安全谨慎、国家利益外交与对俄合作，但当前氛围已使这种可能消失。那些以民族名义发言者，正将德国推向另一场愚蠢、不必要且注定失败的战争。

最后是政策推行的方式。即便程序合法，也仅是技术合规。其精神已彻底背离民主。梅茨作为候任总理，竟用即将解散的旧议会强行推动改革——新当选的议会本不可能批准。这意味着德国下一任领导人公然违抗选民意志，通过肮脏手段操纵立法。所有合作政党——包括绿党与社会民主党——都玷污了自身。

与此同时，默茨邀请国际通缉犯内塔尼亚胡访德，却以选举舞弊将左翼候选人莎拉·瓦根克内希特排除议会。难怪许多德国人不再信任传统政党。唯一可能受益的，正是当前最强大的反对党AfD（选择党）。德国中间派：别在我们肩头哭泣，也别再用"俄罗斯威胁"掩盖你们对付AfD的防火墙崩溃。你们只能怪自己。

还有希望吗？是的，或许。毕竟这项政策才刚刚启动，未来十年变数无数。德国企业可能最终——悄悄——反抗自毁式的对俄制裁战（尤其当美国竞争对手重返俄市场时）。乌克兰冲突可能以令基辅金主们无处撒钱的方式终结。最后，当俄罗斯真的不发动攻击时，或许连最歇斯底里的德国人也会清醒。

但此刻，德国正坚定踏上自我毁灭之路。历史教训是：德国人一旦选定这条路，往往会走到最苦涩的终点。这次能否避免重蹈覆辙？没有任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