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带着初冬的寒意，吹得医院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发出轻微的震颤声。连长李卫国躺在病床上，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报纸，报纸边缘已经卷起，像是被反复摩挲过。他的右手不时轻轻按在腹部，那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小手术——割包皮。手术不大，却让他在这家县医院住了整整三天。李卫国从未想过，这三天会成为他生命中最难忘的时光。

手术室的灯光冷白刺眼，护士王秀娟低头为他调整输液管时，李卫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这种香味让他想起了家乡的河边，那些洗衣的女人们。王秀娟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她的手指碰到李卫国的手背时，他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那一瞬间，他甚至忘了自己是个连长，忘了自己在部队里一贯的硬朗作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被她的温柔击溃的男人。

李卫国第一次见到王秀娟，是在手术室门口。她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白色护士服，袖口微微泛黄，显然是洗了很多次。她的头发梳得很整齐，额前的碎发被发卡固定住，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她的眼神干净得像山间的泉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李卫国记得，当时她递给他一张手术同意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那种触感柔软而温暖，像是春天刚发芽的柳枝。

手术后的第二天，王秀娟来查房。她推开门时，李卫国正躺在床上看报纸。听到门响，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动作有些僵硬。王秀娟笑了笑，把手里的记录本放在床头柜上，问他伤口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李卫国摇了摇头，却没敢看她的眼睛。他的心跳得很快，像是刚跑完五公里越野。

第三天，王秀娟来得比前两天晚一些。她进门时，李卫国正准备下床活动活动。他的动作很慢，生怕牵扯到伤口。王秀娟看见了，赶紧走过来扶住他。她的手很稳，力道刚好，让李卫国觉得自己像是被托住了一整片天空。他低头看着她的侧脸，发现她的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痣。这颗痣让她显得更加真实，也更加迷人。

李卫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王秀娟，也许是从她第一次碰到他的手开始，也许是从她扶住他的时候开始。他只知道，每次看到她，他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甚至开始期待每天的查房时间，期待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

但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王秀娟的出现，让病房里的另一个人变得异常敏感。那是李卫国的战友老张，一个性格直爽却有些多疑的人。老张住在同一个病房，和李卫国一样，也是因为小手术住院。每次王秀娟来查房，老张都会故意躲开，不是去厕所，就是借口去走廊透气。李卫国注意到，老张的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嫉妒，又像是愤怒。

一天晚上，李卫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王秀娟的笑容，浮现她扶住他的那一刻。他想起老张的反常举动，心里隐隐觉得不安。第二天早上，王秀娟来查房时，老张又一次借口离开。李卫国终于忍不住问她：“秀娟，你觉得老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王秀娟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整理记录本，没有回答。

李卫国的心沉了下去。他开始留意老张的一举一动，发现他总是刻意避开王秀娟，有时甚至连她的声音都不愿听到。这种行为让李卫国感到疑惑，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种复杂的局面，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对王秀娟的感情。

一天傍晚，李卫国坐在病房的窗边，看着外面的夕阳。夕阳的颜色很浓，像是煎过头的溏心蛋。他的心情也像这夕阳一样沉重。他想起了部队里的生活，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坚韧和果断。但现在，他却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犹豫不决，甚至有些软弱。

王秀娟推门进来时，李卫国正出神地看着窗外。他回过头，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束茉莉花。花的香味很淡，却让整个病房都变得温暖起来。王秀娟把花放在床头柜上，轻声说：“这是我家阳台上的茉莉花，枯了好几次，终于又开了。”她的语气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像是期待，又像是失落。

李卫国看着那束茉莉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告诉她自己的感情，想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喜欢。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

就在这时，老张推门进来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看了一眼王秀娟，又看了一眼李卫国，随即转身离开。李卫国的心猛地一沉，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王秀娟离开后，李卫国坐在床上，久久没有说话。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老张的眼神，浮现王秀娟的笑容。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无法挣脱。

几天后，李卫国出院了。他站在医院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灰白色的楼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他知道，自己和王秀娟的故事可能就此结束，也可能只是刚刚开始。

他没有再见到王秀娟，也没有再提起老张的反常举动。但他知道，那三天的经历会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像是一幅无法忘却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