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鹏赋》是唐代诗人李白的赋作,作者以大鹏自况,淋漓尽致地抒发了作者从少年时代以来,一直在心头汹涌澎湃,而且越来越强烈的豪情逸致,充分体现了其摆脱现实羁绊、追求自由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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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昔于江陵,见天台司马子微,谓余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因著大鹏遇希有鸟赋以自广。此赋已传于世,往往人间见之。悔其少作,未穷宏达之旨,中年弃之。及读晋书,睹阮宣子大鹏赞,鄙心陋之。遂更记忆,多将旧本不同。今复存手集,岂敢传诸作者?庶可示之子弟而已。

当李白写下"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时,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上正栖息着千年前的金翅大鹏。这只源自庄周笔下的神鸟,穿越时空振翅而来,在盛唐的天空投下巨大的阴影,又在诗仙的笔墨间化作永恒的意象。读《大鹏赋》,仿佛看见一个自由的灵魂在天地间挥毫泼墨,用云霞作纸,以雷电为墨,书写着超越时空的生命宣言。

庄周笔下"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鲲鹏,在李白笔下获得了更鲜活的诗性生命。这只"怒无所搏,雄无所争"的神鸟,不再是道家典籍里玄奥的符号,而是化作诗人精神世界的图腾。当李白以"脱鬐鬣于海岛,张羽毛于天门"的笔触描绘大鹏时,他正在用文字的刻刀雕琢自己的精神肖像。
在"刷渤澥之春流,晞扶桑之朝暾"的磅礴气势中,我们看见的不仅是神话生物的壮美,更是一个诗人对生命本真状态的渴望。那些"喷气则六合生云,洒毛则千里飞雪"的夸张描写,实则是李白对世俗桎梏的决绝挣脱。这种挣脱不是消极的逃避,而是对生命尊严的主动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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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老仙,发天机于漆园。吐峥嵘之高论,开浩荡之奇言。徵至怪于齐谐,谈北溟之有鱼。吾不知其几千里,其名曰鲲。化成大鹏,质凝胚浑。脱鬐鬣于海岛,张羽毛于天门。刷渤澥之春流,晞扶桑之朝暾。燀赫乎宇宙,凭陵乎昆仑。一鼓一舞,烟朦沙昏。五岳为之震荡,百川为之崩奔。

李白将大鹏与斥鷃、黄鹄对比的笔墨,恰似在浑浊世道中划出一道清明的界限。"岂比夫蓬莱之黄鹄,夸金衣与菊裳"的嘲讽,道破了世俗荣华的虚妄。这种对比不仅是文学手法的运用,更是诗人对现实世界的清醒认知。在"耻苍梧之玄凤,耀彩质与锦章"的批判中,我们听见了理想主义者的孤独呐喊。
当诗人写下"块视三山,杯观五湖"时,他正在构建一个超越时空的精神坐标系。这个坐标系里,功名利禄不过是沧海一粟,唯有"激三千以崛起,向九万而迅征"的生命姿态永恒。这种超越不是虚无的遁世,而是以更高的维度审视存在的本质。

在这个物质至上的时代重读《大鹏赋》,恍若听见来自盛唐的晨钟暮鼓。当现代人被"内卷"的漩涡裹挟时,李白笔下的大鹏依然在云端俯视人间。那些"参玄根以比寿,饮元气以充肠"的诗句,恰似一剂醒世的良药,提醒我们生命本应有的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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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乃足萦虹蜺,目耀日月。连轩沓拖,挥霍翕忽。喷气则六合生云,洒毛则千里飞雪。邈彼北荒,将穷南图。运逸翰以傍击,鼓奔飙而长驱。烛龙衔光以照物,列缺施鞭而启途。块视三山,杯观五湖。其动也神应,其行也道俱。任公见之而罢钓,有穷不敢以弯弧。莫不投竿失镞,仰之长吁。
当我们面对"斥鷃"式的生存困境时,大鹏的寓言成为破解异化的密钥。它告诉我们,真正的自由不在于逃离地心引力,而在于保持"戏旸谷而徘徊,冯炎洲而抑扬"的心灵弹性。这种弹性不是对现实的妥协,而是在逼仄中开拓精神空间的智慧。
站在历史的长河边回望,李白的大鹏早已超越了文学意象的范畴,成为中华文明的精神密码。这只翱翔千年的神鸟,用翅膀丈量着理想与现实的距离,用长鸣唤醒每个时代沉睡的心灵。当我们仰望星空时,或许能看见那个"蹶厚地,揭太清"的身影,依然在云层之上书写着关于自由的永恒诗篇。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大鹏赋》不是古老的挽歌,而是永不过时的精神请柬,邀请每一个渴望自由的灵魂,在心灵的天空展翅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