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写完上午的那篇文章,送一位老友到无锡北站,这一路车开的极为舒缓,尤其是在过阳澄湖服务区的时候一辆电车几乎擦着我的车身变道超车,我也只是放松一下油门,然后远远的与之拉开距离。
老友笑着对我说,怎么,才几天没见,发现你安静了很多。我看一眼他,没有回答。在这之前,我在高速上也好,快速道上,开车总是毛毛躁躁,对于这种无理的超车,大多要么超回去,要么也会骂几句。这两年我因为生活上,写作上的一些不顺遂,仿佛心性倒退了很多年,连二十多岁年少的时候都不如。也所以,老读友都该知道,这两年的时间,我几乎写的文章没有了那种舒缓,粘湿的感觉。这就是境由心生,字如其人。
二,
到这几日,确切说,是这两天的空难,那些生离死别。
尤其是韩国的这场空难,179人死亡,一家九口,还带着4岁的婴孩。
那个罹患胃癌,身体才要好转的母亲,只是因为病情有所好转,便和朋友们一起到外面旅行,没想到的是,遇到这样的灾难。艰难的还是活着的人,她留下来的一对儿女,20岁的哥哥带着15岁的妹妹,在机场大厅只能默默哭泣。而在哥哥的手机里,是妈妈最后发来的信息:“儿子,妈妈的朋友从济州寄来的橘子到门口了。”
那一对年迈的70岁老人,在机场的大厅被拍到伤心难过到极点的表情。他们的儿子儿媳,和两个幼小的孙子都在这架失事的飞机上。在出发之前,儿子告诉父亲,我会安全的回来的,不用担心。
老人在得知事故后,拨打孩子们的电话,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他们带着悲伤的心来到机场,哪怕在路上,还盼望着奇迹。但命运,之所以有奇迹,因为奇迹总是那么的稀少。
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迎接自己的年轻的同事。他悲伤的说,是一个很好朴素务实的小伙子,去年才得到公司的嘉奖,在公司内,俩人的关系就像父子,讲到哀伤处,他说,本来打算要结婚的,还打算要孩子。
至于为何是他来迎接这位不幸的30岁男子,这背后又是一个家庭的故事。
三,
有时候,也不能说有时候,在我的人生经历上,跌宕起伏后的一些感悟。得到的一个真切的心理幽暗便是,人,最怕最怕的是没有告别的离别,我有一位很好的发小,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为何他在遭难的时候,宁愿冒险要给我一个电话。
哪一天,我一个人在移动公司的门口等待办电话卡,然后就收到一个来自山东黄岛的电话,接通后,说,是我,我很惊讶,嗯,再然后停顿,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了。我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也知道我知道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就这样停顿片刻,他突兀的问我,你缺钱吗?我给你寄一点。我赶紧说,我不缺钱的,你在外面缺钱要及时给我电话。
他说好,然后就关挂断了电话。
那个时候少年心性,想不到这么多,到自己后面有了一些经历,其实才恍然过来,他只是在于我做一个告别。但悲哀的是,我们俩人都是那种含蓄的人,内里是不会轻易打开的那种。
四,
相比于上面这些悲伤的,没有最后一个告别的悲伤,下面这位最后能给妈妈发送一句,你没接到电话我就留言了,妈妈我爱你的女娃,她的妈妈在潸然泪下的时候,相比于那些来不及告别的,其实又是幸福的。
这是女儿对她进行了最后的告别,女儿最后爱着她,
而非是,了无音讯,最后,忽然,莫名消失,来不及告别的那种空落。没有告别的离别,活着的人是最难捱的,因为有一件事就那么吊着,在心里时刻占据着位置,在每一个特定的日子里,那片荒芜的地里,便会蹭蹭长出思念的草来,而思念的人,长而久之,内里随着这些草的生长衰亡,也变得一片荒芜。
我把老友送进车站,帮他将远行的箱子拿下来,递过去时拍了拍他的手,对他说,我这几天的心境,都是因为这这些空难的家庭,这些来不及的告别,而这些人间的真实,间接就影响到了我的心境。
老友拍拍我的手,笑一下说,不要想那么多,人生匆匆,很快的啊。但老友转身的瞬间,面部的表情是带着些许哀伤的。十几年前,他的独子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也是没有来得及告别的离别,自那之后,他还算富裕的家境,本温馨的家庭就蒙上了一层死气。他的妻子,我要叫一声表姨的那个时尚的爱打扮的女子,自那之后,不愿再出门,即便出门,两只手也是永远捏着衣角走路,那缓慢着仿佛风吹一下就要倒的步子,看着让那人哀伤。
五,
大卫·哈里斯在《我们最后的再见》里说:“Since you have gone,I'm so all alone.My days are all meaningless,without your soft tender kiss,there is nothing I could feel .Except loneliness.既然你已经走了,我就这么孤单;我的日子都毫无意义,没有你柔软温柔的吻,我没有任何感觉,除了寂寞。
这句话,或许是那些生离死别之后最深切的心声,也是一种人生的痴望,也所以朋友们,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