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拜大年。

凌晨四点多钟，老赵就开着车，带着老婆孩子往城里赶。他的父母今年在城里大哥家里过年，他们赶过去拜个早年。

先前在老家的时候，母亲都是五点钟就起床了，包饺子，准备鞭炮什么的，不到七点就有人上门拜年了。

日子好过了，大哥把二老接到城里过年，也省了不少事。

老赵一家人在车上说说笑笑，后备箱里装着满满的礼盒，有给父母买的，也有给大哥一家买的。大哥是做生意的，其实家里什么也不缺，老赵之所以带这么多东西，一来是过年需要，二来也是想让大哥尝一下老家的味道。

一进门，嫂子热情地迎了出来，她穿着一件鲜艳的马面裙，头发优雅地挽在脑后，比同龄人要年轻很多。

很快，一大家人热闹起来，拜年的拜年，给红包的给红包，欢声笑语。

大哥一家住的是大平层，一楼带院，宽敞、气派。老赵媳妇坐立不安，因为经济悬殊还是挺大的，嫂子比她大不了几岁。看看人家小腰细的，还能穿上马面裙，化着精致的妆容；反观自己，尽管也是新衣服，但是质量一看就不行。

老赵不管那么多，拉着老娘的手嘘寒问暖，还给老人家包了一个大红包。钱多少不说，起码是个意思。

寒暄完之后，马上就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本以为大哥会带着自己一家去城里转一转，热闹热闹，没想到，饭后没多会儿，母亲就示意老赵回去，说是大哥他们还有事。

老赵媳妇顿时红了脸，觉得老人是看不起贫穷的小儿子，心思全放到有钱的大儿子身上。话虽然是老太太说的，但是不用想，主意一定是嫂子出的。

老赵媳妇心里很明白，嫂子是个讲究人，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对于他们来讲，老赵一家就属于陌生人。至于老头老太太，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反正看着挺和谐。

心有不甘，也挺尴尬，老赵一家人很快就出了大哥的家门。就这么回去？不行，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好好逛一逛。

老赵自己带着老婆孩子去闲逛。坐摩天轮，逛动物园，下馆子，总之，能去哪里去哪里，能在哪里花钱在哪里花钱。

一大早来拜大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街上，老赵看到一个老太太在摆摊，卖的是刺绣的东西，好看，价格也不贵。想起自己母亲就喜欢这些东西，老赵顾不得早上的气愤，赶紧买了两件，准备送到大哥家里去。

为此，老赵媳妇还跟他吵了几句，说他自不量力，人家讨厌还要去。最后拗不过老赵，一家人开车又返回了大哥家。

路上都说好了，把东西放下就走，省得惹人嫌。停好车，老赵一个人下车，老婆孩子在车里等着。走到大哥家门口的时候，老赵突然在堆得满满的垃圾桶里发现了早上送来的拜年礼物，有牛奶，有曲奇饼干，有一箱自己平日都舍不得吃的黑虎虾，垃圾桶旁边还有一桶家里做好的菜籽油。

一股热血从脚底板冲到头顶，他气到牙齿打颤，两手发抖。想从垃圾桶里把东西捡出来，又害怕跟老婆吵架，最终也只能放弃。

没想到大哥一家如此看不起自己。不管是大哥还是嫂子把这些东西扔出来的，也不管父母知不知道，总之这件事，让老赵心里很是堵得慌。

他捂住胸口，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几分钟之后，他拿着给母亲买的刺绣回到了车上。

老婆孩子都在低头玩手机，谁也没注意他的表情，还以为事情办完了。老赵什么也没说，他把音乐打开，一脸平静地往回开。

他想好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存在银行的定期取出来，把欠大哥的钱赶紧还上。不光是欠大哥的钱，把欠所有人的钱都赶紧还上。

本以为都是亲兄弟，有点经济往来不算什么；这回老赵算是彻底明白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光要还钱，还要给他利息。

想到这些，他冷笑一声，觉得自己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