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站在他的遗像前，烧着一沓纸钱，明明眼泪已经干了，却还是忍不住对着照片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李成，你个混蛋！你死得倒是干净，我的日子呢？！”
纸钱在火光中卷曲，飞灰飘到地上，像极了我这场婚姻的结局——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片狼藉。
他去世的第三天，亲戚们还在忙着后事。可我的心里，却翻腾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和委屈，像一条淤堵的河，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我甚至恨不得，把他从坟里挖出来，问他一句：李成，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我们结婚整整十五年。
李成是我初恋，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二十多岁的时候，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人，觉得一切有爱情就够了。那时候的他，高高瘦瘦，笑容干净，带着一股吸引人的自信，总能轻而易举地让我心动。他说：“小梅，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我信了。
结婚后，李成的事业一直不算顺利，三十岁的人了，还在一家小公司里做基层员工。我们住在一间不到60平的小房子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他总有办法哄我：“这有什么？等我赚了钱，给你买大房子，带你去看海。”
那时候的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天，无论日子多难，我都愿意陪着他一起熬。可是，熬着熬着，我渐渐发现，他嘴里的“未来”好像永远不会来。
李成不是不努力，他只是太“理想主义”了。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做大事的人，却从来不愿意脚踏实地。换了几份工作，每次都是雄心勃勃地干两个月，然后因为“看不到前途”辞职。到后来，他索性说：“我自己创业吧，给人打工不是个事儿。”
于是，我把自己攒了好几年的存款全部拿出来，帮他开了家小店。可没几年，店关了，钱赔光了，他却理直气壮地说：“小梅，失败是成功之母，再给我点时间。”
他总说再给他时间，可谁又能给我时间呢？
去年，他突然查出了胃癌晚期。
医生说，如果积极治疗，能延缓一段时间，但费用不低。那一刻，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握着诊断书的手在发抖。李成倒是很平静，他拍拍我的手说：“别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
可那之后，他就彻底把“承担”抛到了脑后。
30万的治疗费，是我东拼西凑来的。我们没有存款，家里的经济状况这些年一直紧张。为了救他，我把婚前买的首饰都卖了，甚至还向朋友借了十几万。朋友问我：“你老公平时对你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答不出来。
李成不是个坏人，但他从来没有真正替我考虑过。他总觉得“夫妻本是一体”，我为他付出是理所当然的。可当我为了凑钱四处奔波时，他却躺在病床上，偶尔还抱怨治疗过程的痛苦：“小梅，这种日子太难熬了，我真想放弃算了。”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酸楚。你想放弃，可我呢？我连放弃的资格都没有。
他去世那天，病房里很安静。我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被子上。李成没有说什么遗言，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歉意。
可这份歉意，来得太迟了。
他走后，我发现了一些让我崩溃的事情。
整理遗物时，我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银行卡，还有几封信。卡里有五万块钱，是他偷偷存下来的。信是他写给另一个女人的，内容不多，但字里行间都是关心和思念。
我盯着那张卡，手在发抖。这几年，他明明知道我们日子有多难，却还藏钱，还写信。
信的最后一句话，像刀一样扎进我的心里：“等我熬过这一阵，就来找你。”
找她？那我呢？
我把信撕了个粉碎，卡扔进垃圾桶，坐在地板上哭得撕心裂肺。我为你付出一切，甚至倾尽所有救你，而你却在背后做这些事。李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这就是婚姻的真相吗？
我从二十几岁的姑娘，熬成了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为了这个家，我拼尽全力，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李成在的时候，我不舍得埋怨他；可他走了，我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出口。
那三十万，是我用血汗换来的，是我为我们的家倾尽一切换来的。可他用这些年的行为告诉我，他从未真正把我放在心上。
我并不是因为他爱上别人而生气。
真正让我崩溃的，是他对我的理所当然，对我的付出毫无珍惜。爱可以失去，可尊重不该缺席。
事情过去了半年，我渐渐平静下来。朋友问我：“你后悔吗？”
我想了很久，摇摇头：“不后悔。因为我知道，我是个值得被爱的人。”
我曾经一味付出，甚至把自己活成了别人的附属品。但现在，我终于明白，爱不是牺牲，而是懂得为自己而活。
李成的离开，让我看清了很多事情：
爱一个人，不该失去自我。我从前总觉得，为了爱付出一切是值得的。可后来我才明白，爱如果没有尊重，只会让人疲惫不堪。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而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如果只有一方在努力，这段关系注定无法长久。你以为自己是在成全对方，其实不过是在消耗自己。
永远不要让别人定义你的价值。我曾经以为，我的价值是李成的认可，是家庭的完整。可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价值，从来都只属于我自己。
李成的墓碑上，刻着他最喜欢的一句话：“此生无悔。”
我站在墓碑前，看着那句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无悔，我却有一肚子悔意。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选择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每一段感情，都是一场修行。它教会我们爱，也教会我们离开。
愿我们都能在爱里找到平衡，不被辜负，也不辜负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