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厨房,我握着马克杯的手微微发颤。杯沿的裂痕是上周婆婆不小心磕的,此刻像一道无声的伤口,映着咖啡机蒸腾的热气。丈夫林航从身后环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妈说老家亲戚要来住几天,都是一家人,你要大度。”
“都是一家人” 的重量婆婆带着五个亲戚进门那天,玄关的水晶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二姨夫的烟味混着表妹廉价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林航打开手机电筒时,我看见他脸上浮着讨好的笑,像极了他求我在婚礼上给继母敬茶时的模样。
“小夏啊,你二姨夫腰椎不好,睡软床不行。” 婆婆把我的蚕丝被抱进客房,“你们年轻人火气旺,盖薄被子正好。”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林航已经笑着点头:“妈说得对,我们年轻人怎么都行。”
温水煮青蛙的窒息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表妹的高跟鞋踩碎了玄关的大理石砖,表弟的游戏声从早到晚轰鸣,厨房永远飘着隔夜剩菜的酸腐味。我蹲在卫生间刷马桶时,听见婆婆在客厅对邻居说:“儿媳妇娘家开超市的,这点水电费算什么?”
林航总说我小题大做。那天深夜,我看见他在阳台给继母转钱,屏幕蓝光映出他嘴角的笑:“妈,您放心,小夏娘家有钱,多养几个人没问题。” 月光落在他新买的阿玛尼衬衫上,那是用我的嫁妆钱买的。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第三个月零七天,我站在超市仓库里,看着堆积如山的赠品洗衣液。手机突然震动,婆婆发来消息:“小夏,你表弟要结婚,你赞助二十万吧。”
我按下发送键的手指在发抖,却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好啊,明天我带二十个同事来家里吃住,都是一家人,妈您要大度。”
暴风雨前的宁静第二天清晨,二十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涌进客厅。婆婆的尖叫混着表弟的摔门声,林航的领带歪在脖子上,像条垂死挣扎的蛇。我坐在飘窗上,把古筝擦得锃亮,琴码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
“你疯了吗?” 林航揪住我手腕,香水味里混着隔夜的酒气。我想起他第一次牵我手时,指尖都是颤抖的。“这房子是我爸用超市二十年积蓄买的。” 我掰开他的手指,“就像你妈总说的,都是一家人,你要大度。”
破镜难圆现在,家里只剩下我和满地狼藉。婆婆的银镯子落在沙发缝里,折射出冷冽的光。林航抱着行李箱站在门口,领带夹上的钻石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我们谈谈好吗?”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
我摇头,看着窗外梧桐树影摇曳。那些 “都是一家人” 的温柔刀,早已把我们的爱情剁得支离破碎。他不知道,我在超市仓库看见他继母转发的朋友圈:“儿子真有本事,找了个会下金蛋的媳妇。”
当婚姻变成寄宿公寓婚姻本应是两个人的城堡,却在 “亲情至上” 的名义下,沦为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客栈。我们总说 “谈钱伤感情”,可真正伤感情的,从来不是钱,而是把对方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贪心。
那天晚上,我在古筝上发现一片梧桐叶。叶片脉络分明,像极了婚姻里那些隐秘的裂痕。我忽然明白,真正的亲情不是捆绑,而是学会在亲密中保持尊重的距离。
愿我们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也能报之以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