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儿刚夭折不到3天,老公就去陪她的白月光。
我隐忍多年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
“你配做丈夫吗?配做父亲吗?你还算是个人吗?”
夏宇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甩下一句话:“人死灯灭,没都没了,再守着有什么用?可如果我现在不去,婉瑜的孩子出了意外怎么办?”
我听到这话怔了好久。
刘婉瑜,是我老公夏宇的初恋。
终究是白月光,战胜了我这抹蚊子血。
1
今年夏天雨水过剩,大雨仅仅持续一个多小时,就犹如发了洪水一般。
雨水漫过医院二楼台阶的时候,
病房和走廊里的灯都忽明忽暗的,还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
我害怕极了,抱着刚满两个月的女儿给夏宇打电话
“夏宇,你什么才能来接我们,医生说这边马上就断电了!”
夏宇那边满是不耐烦:“医院还是很安全的,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这边还有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情,比自己妻女的生命安全还重要。
我抱着女儿在医院大厅无助地看着雪花频闪的电视机,期待能有救援队来。
电视里的画面,记者穿着雨衣播报:“我们这边看到的是一名现役海军,他此时正在休假,家乡突降暴雨,我们的现役军人不忘使命,来到水灾一线参与救援。”
那个记者身后,赫然就是夏宇,他怀里横抱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浑身是水,湿哒哒的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但我依旧能看得出来,这女人就是夏宇的白月光——刘婉瑜。
霎时间我整个身体从头到脚都是麻的,眼前一片漆黑,如若不是走廊里的灯光闪了又闪让恍惚的我清醒,我恐怕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我醒了醒神,走进病房里把女儿轻轻放下,
转头拿起手机就给我夏宇打电话。
无人接听。
我一连打了23个,都是无人接听。
手机没电,马上要自动关机了,我用最后的一丝丝电量给夏宇发了一条信息
“夏宇,你还来吗?”
发完这条信息,手机就关机了。
我疲惫地躺在病床上,走廊里尽是谩骂和哭号的声音。
我缓缓闭上眼睛。
我想保存体力,刚才新闻里说了,这次降水量非常之大
且毫无预兆,相关部门根本就没有做任何预防的措施,现在医院都已经断电,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今天能和女儿平安回家。
眼睛虽然是闭上了,但脑子里一直不停地闪着过往。
2
我和夏宇恋爱了9年,我曾无数次问过他
“我和你妈妈同时掉水里,你会先救谁?”
夏宇的每一次回答都是一致且不假思索的:“先救能救的。”
说实话,无论我从他口中听到的是先救我还是先救他妈妈。
我都不会介意。
但他的这句官方回答,让我觉得他就是在敷衍我。
我也因为这么问题跟他闹过别扭,可无论我如何吵闹、撒娇,
他的答案依旧如此:“先救能救的!这是规定!”
他是海军,这是他们的救援规定。
纵然失望,但也无可奈何。
后来我再也没有问过这种问题。
可现如今,我还真遇到了这个问题。
而我的丈夫夏宇,也确实做到了他军人的职责“先救能救的”
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家里来医院是往东的,去刘婉瑜的家,是往西的,
为什么他会向西走。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先救能救的”
所谓“能救”,就是,值得救。
3
墙上的时钟咔哒咔哒地走着,天色也昏暗了下来。
看来夏宇是铁了心的不来接我们娘俩了。
正当我绝望之际,女儿突然呼吸急促,嗓子里发出呜咽声,
小脸憋得通红。
我赶忙跑过去喊护士。护士过来看了一眼就着急忙慌跑出去喊医生了。
医生来了只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说:“肺炎引发哮喘了,得马上上呼吸机。”
可医生却站在病床前一动不动。
我近乎吼叫着扯着他的白大褂说:“那快上啊!还在等什么啊!”
医生呼出一口气,无奈地说:“可是现在整个医院的电力都瘫痪了,设备无法工作啊。”
我几乎傻掉。我忘了,已经断电了。
正当我呆立的时候,猛然想到,家里有一个家用的呼吸机。
瞳瞳是早产儿,出生后疾病不断,家里能用的上的医疗器械几乎都买了。
我颤抖着声音问:“我家里有一台家用的呼吸机,有用吗?”
这个略微有些秃顶的中年医生听了我这句话,双眼都散发着光芒
“有用有用,现在马上回家,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来医院的时候,夏宇把我的钥匙拿走了。
我借了医生的手机,给夏宇拨了过去
“夏宇!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马上来医院接我和瞳瞳回家!瞳瞳引发哮喘,必须马上用呼吸机!”
电话那头传来夏宇厌烦的声音:“董梨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我都给你说了我这边有事情!”
都什么时候了,还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难道我会拿自己女儿的安危来当作争宠的筹码吗?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我没跟你开玩笑夏宇!瞳瞳现在情况很不好,我不管你现在是在救谁,你都马上来接我们!”
这时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说是救援人员赶到了。
瞳瞳又猛烈地咳了几声,我冲着手机对夏宇吼叫:“不用你来接我们!你回家等我们!我没有钥匙!”
4
医生和护士都跟着我一起上了救援艇。以备不时之需。
雨还是很大,尽管我拼尽全力用自己的身体为瞳瞳遮雨,瞳瞳还是浑身湿漉漉的。
好在医院距离我家不是太远,
我本以为夏宇已经在家里等着我们。可我疯狂地砸了好几下的大门依旧没有回应。
此刻的我已经近乎失去理智,每一秒钟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每一秒钟都有可能要了瞳瞳的命。
我抢过医生的手机就给夏宇打电话。
无人接听!无人接听!依旧是无人接听!
我把瞳瞳放在护士怀里,疯狂用身体撞击房门。
可这扇铁门像一座五行的大山,铁青着脸纹丝不动。
我几近崩溃,瘫坐在地上嘶吼。
护士突然惊呼:“王医生你快来看,患者可能。。。”
我疯了一般地扑过去,瞳瞳的嘴唇已经青紫了,小嘴巴还是张得很大,应该是在努力呼吸吧
我发了疯了一般拽住医生的胳膊:“王医生!王医生!快救救瞳瞳!救救我的孩子!”
王医生看了看瞳瞳,摇了摇头说:“看样子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只是我们没有发现。您节哀。”
“不可能!怎么可能啊医生!你看她的小嘴还张着,她还在呼吸呢医生!你看她的睫毛,还在动呢!快救救她啊!”
医生和护士都在摇头。
他们的嘴巴一瓮一和,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我只是抱着瞳瞳,她的小手开始变得冰凉、僵硬,
我不停地揉搓着瞳瞳的身体。
5
不知道在门口坐了多久,夏宇终于回来了。
他没有过来扶我,只是一个人打开了门,冲我丢下一句:“进来吧。”
由于在门口坐了太久,双腿已经失去知觉,我几乎是爬着到了呼吸机旁,打开机器就把面罩套在瞳瞳的嘴巴上。
夏宇在那边数落我:“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一天到晚给我打电话,我都说了我有事。你还不停打,还用别人的手机给我打,你知道我很忙吗?”
我大吼着打断他:“别TM再说了!吵着瞳瞳了!!”
夏宇这才意识到,我在给瞳瞳连接呼吸机。
他漫不经心地走过来,看来一眼瞳瞳,突然神色凝重:“董梨。。。瞳瞳怎么了?”
我推开夏宇的手:“别碰我的女儿!”
6
3天之后大雨过去,我也终于接受了瞳瞳的死亡。
这几日我几乎都没有合眼,呆坐在瞳瞳的小床边。
我可怜的女儿,她还那样小。她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世界,还没来得及叫我一声妈妈。
瞳瞳葬礼的前一晚,夏宇终于坐在了我的身边
他轻抚着我的背,嘴里说出的确实机械般没有情感的话语
“我那天是真的有事,而且我以为医院会很安全的,你又一向喜欢夸大其词。。。”
我直接打断了夏宇的话:“有事?什么事?救你的白月光吗?”
夏宇明显怔了一下:“我没有及时去医院是我的不对,你有必要说的这么难听吗?”
我正了正身子:“我说的有错吗?我一再给你说,瞳瞳不舒服必须马上用呼吸机。你一直觉得是我在闹。是什么绊住了你的脚,你自己不清楚吗?你难道不是在和刘婉瑜在一起吗?”
我继续说到:“在你看来,什么都没有你的白月光重要。我没她重要,家没她重要,就连瞳瞳,你的亲生女儿都比不过她。”
夏宇有些不耐烦了,提高了嗓门:“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是看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可怜才经常去帮她。我都不知道你每天发的什么疯。”
瞧瞧,自己的女儿都死了3天了,他还在维护他的白月光,他还在指责我。
我正欲发作,夏宇的电话响了,他赶忙接起来:“婉瑜,你别急你别急,我这就过来。”
而后他又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从刘婉瑜回来,夏宇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别人。
刘婉瑜是夏宇的初恋,可能也算不上是恋。只是夏宇当时的一厢情愿。
高中我和夏宇、刘婉瑜都是同学。
刘婉瑜确实如女神一般,家境优渥,肤白貌美,气质出众。学校里追她的人不计其数。
夏宇就是其中一员。
只是刘婉瑜眼高于顶,从来不曾正眼瞧那些她的追求者。
高三的时候,刘婉瑜出国了。
那些追求她的男生们先是一阵唏嘘,而后就转向其他女生了。
高中生的懵懂感情就是如此,哪里懂得长久的爱,都是谁在眼前就喜欢谁。
当然夏宇也不例外,刘婉瑜出国后的第三周,他就来追我了。
当时的夏宇,又高又壮,顶着一头清新碎发,总是穿一身运动装去打篮球
我本来不喜欢夏宇这款,我比较喜欢偏清秀一些的。
但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那天下午我们班篮球赛
下场的时候,女生都在操场上等着给心仪的男生送水
只有他,顶着满脸的汗,把拧开的矿泉水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头看他,阳光刺眼,透过他还在滴着汗的头发,那一瞬间我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在一起8年,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
在外人看来,我们是神仙眷侣,模范夫妻,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至少在刘婉瑜回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