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华阳郡主嚣张跋扈，目无法纪，上京百姓无人不知。
爹娘和弟弟不知如何得罪了这位华阳郡主，竟被凌虐致死。
我听闻噩耗，连夜从隔壁郡赶回上京，爹娘的尸骨还在郡主府门口。
华阳郡主满脸笑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让我入郡主府，为她修容。
语气中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
好似杀了我三个至亲，好似碾死了三只臭虫。
我怒极反笑，这郡主府我自然要进，我会让她经历比我更甚千百倍的痛苦。
1
“这个林家小姑娘真是可惜了，前天竟然不小心失足落水死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你这次出门可要注意安全啊！”
听着娘亲的话，我收拾行李的手顿了一下。
我前几天上门给她修容的时候还好好的，拉着我的手不断感谢，满面含羞说自己找到了意中人，如今也真是造化弄人。
年仅五岁的弟弟蹦蹦跳跳从外面跑了进来，拉着我的衣袖，一脸神秘地和我说等我回来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笑着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我是上京小有名气的修容师，不仅一手化妆技巧出神入化，最重要的是我有独家秘方，可以让女子由内而外变美，容光焕发。
因而也在一圈后宅妇人间颇受欢迎。
此次离开上京，是因为我研制出了一副更好的秘方，不仅可以令女子肤润通透，还可以修身塑形，但是所需材料却只有隔壁郡才有。
可是路上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尤其是想到娘亲临走前说的林家小姐的死。
一些碎片化的印象不断在我的脑海中闪现。
我好像曾经听林小姐说过一嘴，她的那位心上人是太子殿下，可是那样身份尊贵的人距离我这种寻常百姓距离太遥远了。
我似乎也曾听闻华阳郡主从小便爱慕太子殿下，又因其仗着家族功勋嚣张跋扈，高门贵女无人敢接近太子殿下半分。
越想我心头跳得越厉害，只想快点采买完材料早日回家。
可是没想到在我解决完采买的事情准备睡一觉就回家的当晚，就听到别人议论我爹娘被华阳郡主吊在郡主府门口鞭打。
我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几日不好的预感好像成真了。
二话不说，我连夜赶回了上京。
距离很远，我就看见了郡主府门口那威严贵气的仪仗，而地上躺着两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周围围观的人离得很远，不敢靠近，我恍惚间只听见她们说是因为一个小孩冲撞了华阳郡主的马车，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对，弟弟，弟弟呢？
我茫然地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弟弟的身影，目光重新放在了地上的两具尸体上。
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我目光空洞地往前方走去，却被侍卫拦住。
华阳郡主捂着鼻子，满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在看到我的瞬间，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让她过来！”
侍卫这才放我通行。
我摇摇晃晃走到尸体面前，即使满脸是血，我也一眼认出这就是我的爹娘。
一瞬间头晕目眩，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啧啧啧，你就是那个还算小有名气的修容师吧，叫什么来着，夏蓉？以后，你就到本郡主府服侍吧！”
高高在上的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命令，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地上的两具尸体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看我没有任何反应，华阳郡主皱了皱眉头，嫌弃地伸出脚踢了我两下。
我强忍着悲痛，声音都带着颤抖，“我弟弟呢？”
“切，那个小鬼头，竟然敢冲撞本郡主，早就扔到乱葬岗了，你们这些下贱的人，怎么配和本郡主有所牵连，本郡主看得起你才留你一命，你不磕头谢恩竟然还敢质疑本郡主！”
磕头谢恩？跪谢她杀了我全家吗？
2
我浑身止不住颤抖，牙根都往外透着战栗。
弟弟他才五岁，一向乖巧懂事，他怎么可能会冲撞郡主，一切不过都是她的借口罢了。
她做这一切不过是知道林小姐的修容师是我，她想要得到太子的宠爱，想依靠我的手艺让她变美。
明明看不起贱民，却又不得不有求于我，杀人不过是为了泄愤。
似乎是很享受看到我愤怒又不敢言的样子，华阳郡主竟然难得地没有催我，反而一脸兴意看着我崩溃的模样。
良久，似乎也是觉得无趣，随意地摆了摆手，转身就打算回到轿撵上，“真是无趣，还以为敢和本郡主作对的人多有骨气呢，也不过如此，无聊！”
“脏死了，血差点溅到了我的身上。”
华阳郡主嘟囔着，带着她的侍从浩浩荡荡离开了。
在郡主的人离开之后，周围的人才敢上前，不无惋惜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要安慰我。
从这些人的话中，我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华阳郡主每次出行阵仗都颇大，必得清空整条街为她让路。
偏偏这次，爹娘带着弟弟在首饰店中买完首饰刚踏出店门，就遇到了华阳郡主的侍从清场。
推搡间，弟弟与爹娘分散，被推到了道路中央。
华阳郡主以此为借口，斥责弟弟冒犯她，冲撞了她的轿撵，命人将弟弟抓了起来。
直接在郊外让人将弟弟绑了起来，当做靶子，射镖。
那么小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喊疼，可是却让华阳郡主笑得更加开心。
一镖又一镖扎在弟弟身上，痛得他晕过去又醒过来。
中途爹娘找了过来，却被华阳郡主吊了起来，眼睁睁看着弟弟忍受着非人的折磨，目眦欲裂。
直到弟弟再也撑不住没了呼吸，华阳才放下手中的镖，将不满的视线看向了爹娘。
“竟敢扰了本郡主的兴头，贱民真是该死。”
在华阳的示意下，身边的侍从将爹娘吊起来鞭打，直到浑身都溢出鲜血，华阳才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而她摆明了就是在等我回来，在将弟弟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后，就坐在一旁欣赏着爹娘因为流血过多痛苦狰狞的神情，直至双双咽了气。
我根据他人的提示，在乱葬岗找到了弟弟的尸体。
小小的身体，浑身却被戳满了窟窿，甚至依稀可见脸上干涸的泪痕。
我不顾周围肮脏的环境，将弟弟抱在了怀中，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滴在了弟弟还稚嫩的脸庞。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了弟弟攥紧的右手。
我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咬着牙掰开了弟弟的拳头，一对玉石耳环出现在了我的眼中。
想到临走前，弟弟一脸神神秘秘和我说等我回来给我个惊喜，我的眼泪如决堤一般。
再过两日便是我的生辰，这是弟弟为我准备的生辰礼物。
我颤抖着将耳环捏在手中，任凭银针戳进皮肤内，紧紧抱着弟弟的尸体崩溃大哭。
3
在将爹娘和弟弟的尸体安葬之后，我带上了弟弟送我的耳环，在郡主府门前站了一整晚。
此仇不共戴天，我定要华阳为此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华阳郡主乃是异性王高阳王之女，只因高阳王在当今陛下夺得政权一事上立有大功，陛下不仅破例赐封高阳王为异性王，甚至将其唯一的女儿立为华阳郡主，地位尊崇，风头无两。
华阳郡主从小便与皇子公主一同玩耍，自小便爱慕太子殿下，为了吸引太子殿下的注意，无所不用其极。
林家小姐便是在一次灯会偶遇太子，太子殿下为她的美貌倾倒，才会引得华阳郡主妒恨杀了林家小姐。
如今华阳郡主行事作风依然不知收敛，可知并没有被太子殿下责备。
以太子殿下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林小姐的死是华阳郡主所为，可是他却依然无动于衷。
可见，对这些身份尊贵之人来说，普通百姓不过是他们闲暇时打发时间的玩物罢了。
既然华阳郡主这么想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那我自然会助她心想事成。
第二日一大早，我就在郡主府下人不屑的眼神中，被带到了前院等候。
直到午时日头正烈，华阳郡主才在一堆下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前厅。
惬意地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咀嚼着一旁下人喂到嘴边的葡萄。
“夏蓉，算你识相，还不过来伺候本郡主。”
我闻言，连忙上前跪在了她的面前，接替了原本喂她吃葡萄的侍女，恭顺地将葡萄喂到了她的嘴中。
似乎很是满意我乖顺的姿态，华阳挑起了我的下巴，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开口，“你该知道本郡主要你干什么的，我想要变得更漂亮，我要美得一下就抓住太子哥哥的目光，你能做到吗？”
我低垂下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声，“奴婢可以，请郡主放心。”
华阳郡主让我在地上跪了好半天，才满意了，吩咐下人将我带下去准备。
隐约间，我仿佛听到有人提醒她当心我报复，她也只是不屑地开口，
“区区一个骨子里流淌着低贱血液的下等人，我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哪怕我杀了她全家，她也不还是得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我垂下眼眸，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
华阳，从今天开始，你在意的，我都会一一摧毁。
不多时，我便带着自己工具来到了华阳郡主的房内，华阳明显面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
看到我来了之后，怀疑地看了我两眼，随后才带着警告的语气告诉我她待会要去参加皇室家宴，让我务必将她化得惊艳全场，不然让我好看。
我无视了她那些威胁的话，神色自若地拿起了工具开始在华阳的脸上修饰起来。
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原本一炷香就可以搞定的事情我硬生生用了两炷香的时间。
华阳等得也有些不耐烦，“夏蓉，你要是没本事就给本郡主滚！”
她的话音刚落，我便收起了手上的工具，错开了身，让她直面前方的铜镜。
华阳的面色很快变得惊喜起来，小心翼翼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似乎不敢相信铜镜中那个光彩照人惊艳夺目的大美人是自己。
爱不释手地对着铜镜看了一圈又一圈，才满意地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
“还算你有点本事，本郡主心想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你的。”
4
我连连谢恩，斟酌着开口，“郡主，如此修容终究只是外物，奴婢有一法，可在日积月累中不断美化肤容样貌，假以时日，哪怕没有奴婢在，郡主也可永葆如此美貌。”
“有这样的法子你竟还想藏着掖着不成！速速道来！”
华阳此时显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没有女人能拒绝这种变美的诱惑，尤其是华阳在尝到甜头之后。
我不紧不慢从身上拿出一瓶药丸，放到华阳面前，“郡主，只用每日服用此丸，再配合我的正骨手法，自然可成。”
华阳狐疑地看着我，她也没那么蠢，不可能一点戒心都没有，就随便吃下我给的药丸。
我微微一笑，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自己服下，华阳才放下心。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看我没事，华阳也捏起一粒药丸咽了下去。
随后便盛装前往宫内参加皇室家宴。
我安静坐在下人房内等待着华阳的归来。
期间，药效不断显现，我的面颊一阵阵发烫，不多时，便已较之前透亮一个度。
我虽精于此道，但却从未用在自己身上，像我这般身世普通的女子，貌美并不是一件好事，普普通通往往才能安稳度日。
可如今，我却需要一副美丽的面容助我完成复仇。
晚间，华阳果然满脸喜色将我从下人屋唤了出来，吩咐管家给我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
“夏蓉，想不到你倒是给本郡主带来了不小的惊喜，今日宴会，人人都夸赞我貌美更甚从前，就连太子哥哥也和我多说了几句话。”
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满脸的娇羞，我适时提醒，“郡主，待会奴婢还要为您正骨，才能最大程度发挥药效。”
华阳听到我的话，又恢复了往常高傲的模样，斜睨了我一眼，“能为本郡主效劳是你的福气，我警告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本郡主。”
我连忙说着不敢。
在给华阳正骨的时候，我摩挲着她的脸庞，手指缓缓移动到她的脖颈间，恨不得现在就用力掐断她的脖子。
但是这样太便宜她了。
我轻轻地揉捏着华阳脸部的轮廓，默默记下了特殊的节点。
她们只知道我是修容师，可是却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并非修容，而是易容。
在我的调理下，华阳容貌愈发出挑，肌肤吹弹可破，身姿窈窕。
她也越来越依赖我，只因我告诉她，在完全定形之前，面容会不定时出现扭曲，只有我可以修复。
所以她几乎时刻将我带在身边，得以一直保持容貌的完美状态。
因而我也有机会见到了传闻中的太子殿下。
芝兰玉树，温润如玉，又带着不可冒犯的尊贵。
只是那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和华阳郡主如出一辙的傲慢却怎么也遮掩不了。
太子很明显对如今的华阳郡主很感兴趣，眼神几乎一直跟随者她，只是在看到站在郡主身边的我时，眼神微眯，多看了两眼。
华阳郡主防备我，每日她的药材我必须原原本本一同服用一份，所以我也肉眼可见在变美，但是华阳郡主沉浸在和太子卿卿我我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
今日这两眼，直接在她脑中拉响了警铃。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娇笑着拉着太子匆匆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