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被称为中国历代最有骨气的王朝,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比之汉唐和亲,南宋称臣,满清割地,大明在气节上堪称完美,可是这一切其实只是一个美好的假象,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的庚戌之变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它掀开了大明强大军事力量的遮羞布!
大明与蒙古各部的战争从明朝建立就没消停过,到了十六世纪初期,蒙古草原上兴起了一个强大的部族——土默特部。部落首领即是大名鼎鼎的俺答汗,他本名阿勒坦,是成吉思汗的十七世孙,在他的带领下,土默特部成为了大明在北方草原的主要对手!
俺答汗为了得到明朝生产的铁器、丝绸、茶叶等,一方面他屡次请求大明朝廷允许双方在长城各边开展互市贸易;另一方面,好战成性的蒙古铁骑频频侵犯大明边境,掠夺人口牲畜。明朝之所以对蒙古各部要求互市的请求置之不理,主要还是因为当年的土木堡之变留下了阴影!当年就是因为大明与瓦剌在互市贸易上屡起冲突,最终致使双方兵锋相对,大明皇帝被俘,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京师几陷于敌手。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警醒了大明几代人,尽管距土木堡事变已经过期一百年了,但是大明上上下下从没有敢忘记这段刻骨铭心的重大事件。
有鉴于此,嘉靖帝朱厚熜及一干重臣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土默特部的互市请求,与此同时,身为天朝上国的大明还做了一件为人所不齿的斩杀来使事件,这一举动直接导致矛盾进一步升级!大明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俺答汗率领十万大军犯边,大明军队在这次战争中把无能简直发挥到了极致,致使原本一次普通的边衅几乎演变成亡国危机。
早在嘉靖十三年(1534年),俺答就已开始和明廷接洽通贡事宜。嘉靖二十年(1541年)秋,俺答派使者石天爵“款大同塞”,第一次正式向明廷提出通贡请求。
阿勒坦
在请求中,他描述了先朝在朝贡体制下“汉鞑两利”的好处;其次,他申诉了近来每岁入掠的缘故是由于贡道不通;第三,他展现了允许通贡以后塞内种田、塞外牧马、永不相犯的和平图景。当然,最后的纵精骑南掠之语也确实具有威胁性。
到了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俺答仍不放弃通贡的要求,但他不再派遣使者,而是拥众到明朝军营外,“束书矢端,射入军营中”,同时又利用被掠放回的人传言:“以求贡不得,故屡抢。许贡,当约束部落不犯边。否则秋且复入,过关抢京辅。”翁万达在边防前线得到这个消息,赶紧上奏给明世宗,明世宗则回答说:“求贡诡言,屡诏阻隔,边臣不能遵奉,辄为奏渎,放不问。万达等务慎防守,毋致疏虞。其有家丁通事入等私通启衅者,廉实以闻,重治之。”
从这里可以看到,正是嘉靖皇帝本人,以其褊狭刚愎的性格,顽固地拒绝和蒙古的通贡互市,以至从嘉靖十一年(1532年)以后,整个北边防线上一直是刀光剑影,战争不断,劳动人民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最后终于酿成明代北部边防危机的第二次高潮,导致京城被围的“庚戌之变”。
自从嘉靖帝即位以来,边境并没有发生过重大的战事,这就导致军队的战斗力迅速下降,比如明朝最精锐的京营,这支平时宿卫京师,战时作为征讨主力的军队现在早已变得腐烂不堪!最大的问题是吃空饷,原本京师账面上的十万大军,实数只有五六万,这些人去掉老弱,去掉供京师大员们驱使的,能打敢打的更是少之又少!以至于,等俺答汗包围京师之后,嘉靖帝不得不召集锦衣卫、民兵以及在京师考武举的学生去保卫京师。后来的抗倭名将戚继光当时正好就在京师考武举,因此戚继光也被拉上了城墙成了守卫京师的普通一兵。
明军很快尝到了苦头,俺答汗率先攻打的就是大明北方边境上的军事重镇大同,总兵张达、副总兵林椿两位明军高级将领出城迎战,结果双双战死。明军战斗力的低下在这场战斗中暴露无遗,残酷的现实吓坏了宣大总督仇鸾,他本来就不是大将之才,靠着巴结严嵩、严世蕃父子居然做到了总督级别的封疆大吏!“敌大众犯京师,大同总兵咸宁侯仇鸾、巡抚保定都御史杨守谦等,各以勤王兵至。帝拜鸾为大将军,使护诸军。”慌乱之中,仇鸾这位明军北方边防军统帅居然做出了献重金贿赂敌军的丑事儿,这让俺答汗更加轻视明军。俺答汗不与仇鸾纠缠,转身从长城的古北口防线打进了明朝腹地,沿途明军皆被打散,“敌阳引满内向,而别遣精骑从间道溃墙入。汝孝兵溃,遂大掠怀柔,围顺义,抵通州,分兵四掠,焚湖渠马房。畿甸大震。”就这样,十万蒙古大军兵临北京城下。当年瓦剌大军围攻北京的情况再次出现,可惜这次城里没有于谦!
严嵩
城里当家的是内阁首辅严嵩,明世宗君臣紧急磋商如何处理,大学士严嵩说:“所此抢食贼耳,不足患。”礼部尚书徐阶斥责道:“今虏在城下杀人放火,岂可言是抢食?正须议所以御之之策!”世宗赞同徐阶的话,并询问众臣如何回答俺答书信,徐阶说:“今虏驻兵近郊,而我战守之备一无所有,此事宜权许以款虏,第恐将来要求无厌耳。”世宗说:“苟利社稷,皮币珠玉非所爱。”
据蒙古史料记载,“其后汉国大明汗慑于普尊阿勒坦汗之威名,派来名为杨兀扎克之人,谓‘互相为害不能杀绝斩尽,故不如和好往来买卖通贡。’派名为阿都兀齐者偕同来使前往,将大军撤至墙外开始会谈,以三万户分别进兵逼和,取得极多之田赋之后而回还”。
尽管现在明朝的史料中几乎对此没什么记载,但即便是再三缄其口也无法掩饰这次屈辱的谈判,城下之盟有啥好谈的?明朝被迫同意了俺答汗所提出的全部条件。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八月二十三日,俺答大军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大摇大摆回归草原。这是自明太祖朱元璋开国以来最屈辱的时刻,在此之前哪怕是大明混得再惨,皇帝被俘,精锐皆殁,大明也没有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八月二十八日,俺答军全部出塞。连日劫掠,鞑靼兵疲惫又要照顾劫掠辎重,队形大乱。但明军不敢进击,只是远远地在后边尾随,直到石匣营(今北京密云北)、古北、张家等口外,看着鞑靼军远去才返回。俺答汗在京城附近劫掠十六天,“诸州县报所残掠人畜二百万”,率领十几万大军的仇鸾向皇帝“报功八十余级,以捷闻”。庚戌之变暴露了明朝统治存在着严重的问题,所谓的嘉靖中兴,不过是谎言罢了。事后,嘉靖帝处死了兵部尚书丁汝夔,来掩饰自己的不作为!
俺答此次进犯京畿,除进出在边防稍有受阻外,一入内地如入无人之境,欲东则东,欲西则西,烧杀劫掠,任自为之。导致俺答进犯京畿的仇鸾,成了反俺答、保卫京师的功臣,一升再升。俺答进至北京城郊,十几万“勤王”军队竟没有一点战守的办法。严嵩采取“饱将自去”的害民、保己政策,将领们看着俺答劫掠而去,京城士卒一出城门涕泣不止,这一切充分反映了明廷政治腐败、军队将领无能和京城守卫的废弛。编修《明实录》的明朝史臣就庚戌之变一事评论道:“虏自壬寅以来,无岁不求贡市,其欲罢兵息民,意颇诚恳。当时边臣通古今、知大计如总督翁万达辈亦计以为宜,因其款顺而纳之,以为制御之策。乃庙堂不为之主议,既大言闭关以绝其意,又不修明战守之实而为之备,反戮其使以挑之,至于戎马饮于郊圻,腥膻闻于城阙。乃诏廷臣议其许否,则彼以兵胁而求,我以计穷而应,城下之盟,岂不辱哉?”
现在,堂堂大明皇帝,内阁首辅,边关大将,连北方草原上的其中一个部落都搞不定,还被打了个灰头土脸,简直是丢人到了极点,比上次土木堡之变都丢人!好歹,土木堡之变前后,大明军队面对入侵的异族还是敢于亮出腰间的宝剑的,现在连亮剑的勇气都没了,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