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做了一场美好至极的梦,到了时间,梦就碎了。

悦旋讲小说 2024-10-18 10:21:15

第一章

  “导师,我考虑好了,我要加入科考队,两周后我就去坦桑尼亚和你们汇合。”

  昏暗的房间内,黎颂拨通了导师的电话。

  听到这句话,导师惊喜不已,“小颂啊,你终于想明白了,你在地质研究方面天赋很高,当初组建科考队时,我就恨不得要你加入我的队伍,只是当时段先生死活不肯。”

  “现在段先生终于肯放你出国了吗?”

  导师口中的段先生,是从小养她到大的段氏集团总裁,段宥临。

  “是的,他同意了。”黎颂撒谎道。

  她是地质学研究生,出去科考是早晚的事,偏偏段宥临不想让她那么辛苦,更害怕她会遇到危险,所以迟迟不肯松口,但现在,他应该会答应的吧。

  电话挂断后,她失神地靠在门上。

  一门之隔的客厅里,段宥临温柔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韵宁,吃点虾。”

  “多谢九爷……”

  许韵宁一边吃着虾,一边扫视着房内,“九爷,你家的小丫头看起来对你心思不一般呐。”

  段宥临顿了一下,神色平静的用公筷为许韵宁布菜,“小孩儿而已,不用在意。”

  小孩?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再看着手里白纸黑字写着的孕检报告单,黎颂心里苦涩至极。

  原来在九爷眼里,她始终都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啊。

  可就是她这个小孩,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啊。

  黎颂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感受着还不会给出反应的宝宝,艰难地扯了扯唇。

  今天晚上,她本来打算告诉段宥临她怀孕的事。

  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一个月前,一场商业晚宴上,段宥临被人暗算,意外中了药。

  她跑去照顾他,他却一把扑倒了她。

  压抑在心底深深爱慕着的人,如今对黎颂主动出击,哪怕明知道以两人的身份,这样做不对,她也还是沦陷了,沦陷在那份抵死缠绵的温柔里。

  段宥临,人称段九爷,段家的小儿子,如今段家的掌权人,海城呼风唤雨的一把手。

  可在黎颂眼里,她就只是一个宠她入骨的男人。

  黎父黎母没有去世前,段宥临就经常来她家,他大她十二岁,是黎父生意场上的朋友,外人都说他寡淡凉薄,生人勿近,可每次看到她,他都会从西裤里掏出糖,唇角上扬的逗着她。

  “小姑娘,怎么不叫人?叫一声叔叔,给你糖吃。”

  后来,黎父黎母意外去世,她孤苦无依,又是段宥临不由分说的将黎颂接到了段家,他是参天大树,她是娇嫩树苗,被他庇护着,呵护着,一点点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他心动的,或许是他唇角上扬叫她小姑娘的时候,又或许是他穿着白衬衫半夜给她熬红糖水为她捂肚子的时候,是他放弃亿万项目来学校赶来为她撑腰的时候。

  少女一瞬心动,便是一世心动。

  在之前,她还压抑着心里的这份感情,不敢将真实想法说出口,可这一晚,她却再也顾不得什么了。

  然而,一夜的美梦醒来,段宥临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很快,黎颂就查出了怀孕。

  看着那个孕检单,黎颂产生了一个不该有的幻想。

  她有了他的孩子,是不是说明……上天给了她这次机会,让她和他在一起?

  于是这晚,稚嫩的女孩怀揣着幻想与欣喜,精心准备了一场烛光晚宴。

  趁着皎洁的月色,和朦胧的醉意壮胆,她鼓起勇气,想对段宥临说明一切。

  但是,许韵宁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就像是做了一场美好至极的梦,到了时间,梦就碎了。

  许韵宁是段宥临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她坐在黎颂的位置上,享受着黎颂亲手准备的一切饭菜,一句不喜欢吃辣,段宥临便让佣人将这些饭菜全倒了,重新做过。

  她一句高跟鞋穿久了磨得脚疼,段宥临便毫不犹豫蹲下身子温柔的给她按摩脚踝。

  她撒娇说还有外人在,别对她太好,段宥临就笑着亲吻她,说以后她都要进段家门了,对夫人好,何错之有。

  精心准备好的一切都泡汤了,还为他人做了嫁衣。

  黎颂狼狈的跑回房间,眼泪流干了,也彻底清醒了。

  她无比清楚,她和段宥临的所有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于是,她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给导师打了一个电话,申请加入科考队,她不想自己是被段宥临娇养的菟丝花,而是要成为荒漠盛开的玫瑰。

  至于第二件……

  手上的孕检报告单,她看了好一会,最后才将其揉皱成一团,扔在垃圾桶。

  随后,在手机上预约了明天的流产手术。

第二章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黎颂擦干所有眼泪,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确保垃圾桶里的孕检单不会被发现后,才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口的,果真是段宥临。

  男人身长如玉,眉目俊朗,此刻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丝面。

  “方才怎么跑得那么快?”段宥临低沉磁性的声音微微沙哑,“我做了面,你出来吃点儿。”

  黎颂整理好心情,点了点头,乖巧的应了一句“好”。

  随后端着面坐在餐桌前,沉默着,低着头咬着美味可口的面。

  坐在她对面的段宥临突然沉声开口:“颂颂,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带回来的女人,但是韵宁不一样,她曾经在宴会上……帮过我一次,所以我必须娶她,她以后也会是我们的家人,你不能再像今天这样闹脾气了。”

  “韵宁为人得体,又大方温柔,今天她也没有责怪你的失礼,你们要好好相处。”

  听见这番话,黎颂的心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痛了。

  “明白了,以后我会学着和韵宁姐好好相处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黎颂知道,没有以后了。

  再过不久,她就会去东非大裂谷进行科研考察,此后毕生都将献给科研事业。

  九爷,我不会回来了。

  看到黎颂的这个反应,段宥临皱了皱眉,还有点错愕。

  从前,她不喜欢他身边出现别的女人,总是会发小脾气。

  他也只是以为,她是没了父母后,对他太过依赖,便也一直纵容着。

  直到许韵宁出现,提醒了他几句,他才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可如今看来,黎颂好像也没有那么不懂事。

  段宥临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她真的想明白了,懂事了,点了点头。

  “你知道就好,吃完面后早点休息。”

  段宥临离开后,黎颂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彻夜未眠。

  翌日,一大清早,赶在段宥临起来之前,黎颂打车出门去了医院。

  “黎小姐,你确定不要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这样的话,医生和护士轮番问了好几遍。

  过来做手术的只有黎颂一个人,医生和护士难免多问了几句。

  “是的,我不要了。”

  每一次回答,黎颂都无比坚定。

  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她不会再反悔。

  黎颂躺上冰凉的手术台,手术室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凉了下来。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平静。

  是段宥临的来电。

  黎颂犹豫一瞬,还是接通了。

  “颂颂,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韵宁说要约你去逛街,你在哪,我去接你。”

  黎颂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强忍着对打胎手术的恐惧,勉强维持着平稳的声音:“九爷,我和朋友在外面玩,现在要集合了,先不聊了。”

  说完,还没等段宥临回答,黎颂就挂断了电话。

  她长按关机键,将手机关机,准备开始手术。

  由于才怀孕一个多月,黎颂的孩子很顺利地流掉了。

  护士小姐姐拿着胚胎给她看,“你看,这就是你肚子里一个多月大的宝宝。”

  黎颂红着眼看了一眼,心里虽然有些不舍,但更多的却是轻松。

  “麻烦你们医院帮我处理掉胚胎了,多谢。”

  说完,她从手术台上下来,拖着还孱弱的身体出院了。

第三章

  黎颂一步步挪出医院,腹部疼痛不已,每走一步都像是有上千块刀片在五脏六腑旋转。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靠在台阶上休息了好一会儿,又颤抖着拿出包里的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脸色。

  果不其然,惨白一片,十分难看。

  她抖着手,拿出提前带着的一些化妆品,对着镜子化妆。

  她不能让段宥临知道,她刚做了人流。

  可即便上了好几遍底妆,都盖不住她苍白又憔悴的脸色。

  黎颂只能抹上一层颜色鲜亮的唇釉,让自己气色看起来好一点。

  随意从包里拿出几块面包饱腹后,黎颂又去隔壁的商场买了一些必备的药品、压缩饼干、工具等等。

  这些都是为了两周后去国外科考做准备。

  黎颂提着袋子一步步慢慢往回走,刚走出商场,却遇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许韵宁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黎颂,连忙喜出望外的叫住她,跑过来亲昵地挽着她的手。

  “颂颂,我正好想和你逛街来着,可惜刚才宥临说你忙,现在看来应该不忙了吧?就陪陪我吧!”

  “抱歉,韵宁姐,我陪不了……”

  流产像是从身体里硬生生挖掉了一块肉,她如今每走一步,都像赤足走刀尖,遑论逛街这种消耗体力的活动。

  谁曾想话音刚落,许韵宁的眼眶就瞬间红了,“你是不是还没有认可我,才不愿意和我好好相处,还这么抗拒我的?”

  “看来我只能叫宥临来跟你说了。”

  她如今这幅模样,怎么能去见段宥临,他最是敏锐,恐怕很快就会发现端倪。

  黎颂连忙阻止许韵宁要打电话的动作,谁知刚伸手,就被许韵宁笑着挽住了手,“哎呀,你看你,早这样不就好了,走吧,我们一起去逛逛。”

  说完她不依不饶地牵着黎颂的手,拉着黎颂去逛街。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许韵宁一路走得极快,连带着被她拉着的黎颂也不得加快脚步跟上她的步伐。

  她腹部疼痛难忍,脸色惨白厉害,浑身更是不自觉地冒着冷汗,如坠冰窖。

  胸膛不停地起起伏伏着,大口喘着气,难受到几乎要晕过去了。

  实在坚持不下去了,黎颂咬着牙,挤出一句话:“韵宁姐,抱歉,我真的要回去了,我身体不舒服。”

  许韵宁听见后,扫了虚弱得随时要倒下的她一眼,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那可不行,我还没逛够呢。”

  黎颂是真的走不动了,她停下脚步,身体微微往后仰,许韵宁却不肯松手放过她。

  拉扯之间,这时,一辆汽车从一旁飞速驶来。

  见状,许韵宁故意放手,还推了黎颂一把。

  “啊!”

  刹那间,黎颂撞飞好几米,手肘着地,磨破了一层皮,鲜红的血肉翻出来,伤口深可见骨。

  她才刚流产不久,身体还没恢复,就又猛地被撞,跌倒在地上。

  下身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手上提着的东西也散落一地。

  眼前一阵阵得发黑,小腹疼到宛如刀绞,浑身都跟着疼,连站起来都费劲。

  这时段宥临的车刚好在不远处停下,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

  然而,却是冲着一旁的许韵宁跑去。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声音焦急又紧张:“韵宁,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他的眼里只剩下许韵宁一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地上躺着的黎颂。

  许韵宁故意露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脸色苍白,勉强地摇了摇头,仿佛还心有余悸,“我没事,宥临,你也别怪颂颂,是我太热情非要拉着她逛街,她也不是故意跟我争吵的。”

  听见这句话,段宥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转过头质问黎颂:“你为什么要在大街上闹脾气,不知道在马路上这样很危险吗?”

  黎颂虚弱到几乎站不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勉强用气声解释:“我没有……”

  “没有什么?我都看见了!”

  段宥临的声音冷得能凝结出冰来。

  黎颂苦笑一声。

  既然他都看见了,却只看见了她闹脾气。

  难道他没有看见许韵宁推她吗?

  还是看见了,却假装没有看见?

  黎颂失望地不想再解释。

  她艰难地支起身子,努力伸出手指,去够一旁地上掉落的东西。

  在黎颂微微侧身的时候,段宥临终于注意到了她下身的一片红。

  刺目的红几乎刺痛他的双眼。

第四章

  他的心头猛地一跳,慌连忙打横抱起黎颂,“怎么会这么多血?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黎颂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强忍着身上的疼,嘴唇都在发颤,“没事,我只是、只是生理期而已。”

  “生理期也不可能流这么多的血,我送你去医院!”

  段宥临紧张得唇色发白,神色慌乱。

  黎颂却心头一紧。

  她才刚做了流产手术,要是去了医院,一定会被发现的!

  她还在想着用什么理由解释,一旁的许韵宁身子却摇摇晃晃几下,有气无力地拉住段宥临说:“宥临,我突然好难受。”

  段宥临注意力果然瞬间被吸走,伸手探了探许韵宁的额头,“是不是今天逛久了,着凉发烧了?”

  说着,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许韵宁身上。

  温暖清新的味道笼罩着她,许韵宁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抱紧了他的腰。

  眼看她都要站不住了,段宥临来不及多想,及时环住许韵宁的肩膀,转眸看向黎颂:“既然你没什么事,就自己回去吧,我先送韵宁去医院。”

  说完,段宥临将许韵宁打横抱起,迈巴赫疾驰而去。

  冷风中,只剩下黎颂一个人浑身是血的站在原地。

  地上零碎的东西散落着。

  她缓缓蹲下身,一点一点捡起来。

  头脑昏昏涨涨的,黎颂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去医院包扎的伤口,又是怎么回的家。

  一连好几天,段宥临都没有回家。

  但她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从许韵宁的朋友圈中,黎颂窥见了他们的幸福。

  许韵宁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甚至都没发烧,他就包下了整栋楼,请了全城最好的医生给她会诊。

  许韵宁一句话,无论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送到。

  他明明不喜欢拍照,可每次和许韵宁的合照,眼神永远是温柔而又宠溺的。

  以前这样的眼神,独属于黎颂一人。

  可如今看到他给了别人,她的心里却仿佛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或许是因为要离开了,孩子也没有了,她和他的最后一丝羁绊,早就消散了。

  更何况,他忙着照顾许韵宁不回家,她还可以毫无顾忌地收拾离开的行李。

  黎颂和着温水,面无表情地吞下大把苦涩的药片。

  吃完药后,她整理了几件轻便耐脏耐磨的衣服,准备带过去。

  这时,段宥临忽然回来了。

  看见黎颂在收拾衣服,他眉心一跳,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她这是又闹脾气,不开心了?

  居然还想着离家出走了!

  段宥临连忙按住黎颂收拾衣服的手,语气冷冷地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见黎颂没有回答,他似是明白了什么,无奈的按了按眉心,“我说过韵宁对我有恩,我一定会娶她,你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就算不喜欢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家出走!”

  听见这番话,黎颂忽然想起这段时间里,许韵宁晒在朋友圈里的照片。

  他对许韵宁的温柔和认真,都做不得假,她都看在眼里,不是一句有恩就能一笔带过的。

第五章

  或许,段宥临真的很爱许韵宁吧。

  她心中苦涩,“九爷,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也觉得你和韵宁姐很般配。”

  “我没有闹脾气,也没有想着离家出走。”说着,她还指了指窗外,“你看,外面变天了,要换季了,我在收拾衣服而已。”

  闻言,段宥临这才抬眸扫了扫窗外,果然阴云密布,秋天要来了。

  他微微眯起的眸子深思着,心里还有些怀疑。

  可黎颂床上虽然堆着几件衣服,但房间里的各种摆件首饰、鞋子等等,全都摆放在原地。

  并不像要离家出走的样子。

  段宥临顿时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慌乱,他语气平和了几分,“家里有佣人,不用自己动手,这些交给佣人收拾就好。”

  需要带走的东西,已经都在这几天偷偷收拾好了。

  于是黎颂乖巧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三天后,是许韵宁的生日宴。

  段宥临递给黎颂一件粉色的礼服。

  “三日后,跟我一起去参加韵宁的生日宴,以后都会是一家人,你要跟她打好关系。”

  黎颂接过礼服,乖巧地点了点头。

  生日宴上,来来往往、觥筹交错的宾客们,无一不在夸赞段九爷和许家大小姐的天作之合。

  “许家大小姐温柔端庄,和段九爷简直是天生一对啊!”

  “是呀,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段九爷对一个女人这么好,看见他们,我都相信爱情了。”

  “……”

  无数类似的话钻入黎颂耳中,她只是默默的站在角落,垂眸不语。

  从前,段宥临身边的位置,永远只属于黎颂一个人。

  而现在,她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望着段宥临,甚至都无法接近他。

  只是,她也没想过要挤进去。

  她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

  舞台上,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段宥临为许韵宁送上生日礼物。

  长条形的黑色丝绒礼盒打开,一条夺目的蓝宝石项链映入所有人眼帘。

  无数精雕细琢的钻石都成了陪衬,折射出五彩的光,却都为蓝宝石增光添彩。

  这一刹那,全场都安静了。

  众人屏住呼吸,欣赏这堪称稀世珍宝的蓝宝石项链。

  突然,有个人出声惊叹道:

  “这就是半个月前苏富比拍卖会上,那条拍出了十个亿高价的项链吧!”

  “就是那条!原来是被段九爷拍下来送给许大小姐作为生日礼物了!”

  这个声音一出,瞬间就像是一滴油滴进热锅里,激起千层浪。

  无数人窸窸窣窣地惊叹着。

  今天,在场的无数女孩,都羡慕极了许韵宁。

  甚至恨不得成为许韵宁。

  这时,黎颂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这条项链是她几个月前,在杂志上看到的。

  只不过是多看了一眼,段宥临就轻笑着看她,说,“颂颂喜欢?那九爷拍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然而,这条项链是如约拍下来了,只不过主人却不是黎颂。

  这样也好。

  最耀眼的项链,本就该送给最爱的人。

第六章

  宴会进行到高潮,在众人的注视下,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祝福视频。

  视频里出现了许多人,都在说着对许韵宁的生日祝福。

  许韵宁看着大屏幕,惊喜地捂住了唇,神情激动。

  只是刚播放到一半,突然,视频中断了,大屏幕上开始轮流播放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本有些微微泛黄的日记。

  而每一页,都在诉说着一个青春期女孩的春心萌动。

  “今天发烧了,九爷特地抛下会议赶回来照顾我,他的怀抱好温暖,要是能永远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就好了。”

  “今天考了一百分,九爷夸了我,说我很棒,他为我而骄傲,他摸我头的动作好温柔啊,好想永远被他夸奖。”

  “今天学校里有男同学故意欺负我,九爷听说后差也不出了,连夜从国外赶回来为我撑腰,那一刻,他挡在我前面,我的眼里,好像只看得见他一人。”

  “今天生日,九爷问我许了什么生日愿望,我没告诉他,我许的愿望是,我要快快长大,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九爷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喜欢他啊,黎颂喜欢段宥临,全世界都不知道。”

  ……

  看见日记就这样被一页页公开,黎颂的脸色一片惨白。

  她的日记……怎么会被投映到大屏幕上?

  少女时期深藏的爱慕,此时被硬生生剥开来,暴晒在阳光底下。

  段宥临势高权重,家财万贯,英俊非凡,是海城无数富家千金的闺中梦里人。

  几乎没有哪个女人,不渴望着嫁给他。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段九爷好心接回家养着的女孩,却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一时间,宴会场上一片哗然。

  无数人交头接耳地指指点点着,还朝黎颂投去了难以置信的鄙夷目光。

  “段九爷可是从小养她到大的啊,她爸妈都死了,好心把她接回来照顾,她却有这样的心思,啧啧……”

  “谁说不是呀!那时候她才多大,就有这样的心思了,真是长歪了。”

  “这都什么东西,写得也太不要脸了。”

  无数谴责的话语,犹如利刃一般,狠狠刺进黎颂的耳中。

  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晕,那些字字句句像是引起了她的耳鸣一样,头脑都震得生疼。

  段宥临脸色黑沉沉的,菲薄的唇紧紧抿着,声音也冷得出奇:“去拔掉电源!”

  这几个字像是从他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

  一旁的保镖才立马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拔掉了屏幕的电源。

  电源断掉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四周还在议论纷纷,段宥临连忙安排手下的人清场。

  众人心知他接下来需要处理家事,便没有多抱怨,接连离场。

  等人群都散尽后,段宥临一步一步,缓慢至极地来到黎颂面前。

  皮鞋每走一步,都像是有一把刀插入她的心里。

  黎颂眼眸低垂,手心隐隐发颤。

  下一瞬,一个巴掌破风而来,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可过了几秒,巴掌并没有落下。

  她缓缓睁开眼睛,他的手掌近在咫尺,却硬生生停下来了。

  段宥临怒不可遏,斥责道:

  “黎颂!我是你的长辈,大了你整整十二岁,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我们都根本不可能!”

  “你什么时候对我有的这种心思,简直荒唐至极,这些来,我对你的教导都白费了是吗?!”

  巴掌承载着怒意,要落未落,黎颂都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了。

  然而,段宥临却强行忍着怒火,将手抽了回来。

第七章

  黎颂始终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已经认清了,她和九爷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也没想过要继续这份不该有的感情。

  但这些日记的确是她之前写的。

  所以,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正在场面一片死寂时,许宥宁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故作温柔道:“宥临,颂颂虽然心里有不该有的心思,但毕竟是小孩子,犯错也很正常……”

  说着说着,她的脸上却难掩失落。

  “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在我生日这天干出这种事情,她就算讨厌我也不该这样,哎,都是我的错,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要是我提前多检查几遍就好了。”

  段宥临眉头紧蹙,瞬间听出了许韵宁的言外之意。

  他冷冷看向黎颂,“今天这一切,都是你故意安排的?”

  “你是因为嫉妒韵宁,才故意破坏她的生日宴的,对吗?”

  “黎颂,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说过,韵宁以后会是我的妻子,无论你怎么都改变不了,这些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吗?”

  黎颂原本一直低着头,直到听到许韵宁茶里茶气的污蔑才攥紧了手心,可下一秒,段宥临的质问更是让她犹如五雷轰顶。

  她连忙摇头,“我、我承认这些日记是我写的,可我没有把它放出来,今天的事不是我做的!”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段宥临会这样怀疑她的为人!

  明明他最是相信她的,中学时她考了第一被嫉妒她的同学冤枉作弊,嚷嚷着要老师开除她的学籍,是他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毫不犹豫的护着她。

  可如今,仅凭许韵宁的一句话,他就断定是她所为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做这一切,不就是看我喜欢韵宁心生不满,所以想故意毁了她的生日宴吗?”

  不是她!

  她已经准备离开了,所以连怀孕都没告诉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袒露心意,还故意去毁了许韵宁的生日?!

  否认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段宥临却只是冷冷的望着黎颂,一副对她失望透顶的模样。

  “够了,不用再撒谎狡辩了,之后的一段时间你就不要出门了,在家里好好反省。”

  说完,他便强行让保镖将黎颂送回家,关了她的禁闭。

  之后,生日宴上发生的一切,都被段宥临用手段强行平息。

  没有人再敢提这件事,唯有黎颂被关在家里整整三天,为了教训她,段宥临还让人饿着她,一天只允许她吃一顿饭。

  她本就刚刚流完产,身体虚弱,被关在房里的这几天脸色更是一点点的苍白下去。

  可比起这,更让她着急的是,科考队出发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眼看离开的日期越来越近,段宥临却始终不允许她出门。

  为了出门,黎颂绞尽脑汁,最后拨通了私人律师的电话:“帮我准备一份股份转让书。”

第八章

  晚上,黎颂拿着签好字的股份转让合同,敲了敲书房的门。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就连说话的力气都微弱了很多。

  “九爷,感谢您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

  “这些是我父母留下来的股份和产业,就当是报答您这些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

  “我给您这些,就是想告诉您,现在我只会把您当做长辈来看待,绝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如果您觉得我碍眼,我可以现在就立马搬出去。”

  段宥临眼眸深邃,看着面前的合同,眼底明明灭灭好久,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烈。

  撕拉一声,一份合同被从中间撕裂,撕成碎片,随后随手一扬。

  纸张像是无数飘落的雪花一样,洒落一地。

  “黎颂,我答应过你父母,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永远照顾你!你永远也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正红烫金的结婚请柬,扔在黎颂身上。

  “我就要和韵宁不日就将举行婚礼,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不准出门,也不要跑来节外生枝!”

  段宥临扔的力度很大,结婚请柬重重摔落在地,露出上面紧紧挨着的两个名字。

  段宥临&许韵宁。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外面打着很大的雷,电闪雷鸣,像极了父母去世的那晚,她怕得厉害,哭着抱住段宥临的腰,问他会不会也像爸妈一样离开她。

  男人没有责怪她的眼泪蹭脏他昂贵的衬衫,只是将她温柔的抱起来,“不会,九爷永远不会离开颂颂。”

  她哭得抽抽搭搭,“可是我同学说,你总有一天会结婚,会有妻子,会有孩子,会组建家庭。”

  男人闻言笑了,轻轻拍着她的背,做着承诺,“不会,九爷不结婚,九爷就只有颂颂一个小姑娘,九爷陪颂颂一辈子。”

  这句话,听的人念念不忘,而说的人,早已忘记。

  年少誓言,终成一场空。

第九章

  这个方法失败了。

  段宥临依旧没有同意放她出门,甚至还安排了更多人看着她。

  光是房间门口就站了两个保镖,窗户外也时刻不停地有保镖守着,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什么方法她都试过了,跳窗、装病、冲出门……

  佣人也求过了,保镖也一次又一次地问过了,得到的答案都是同一个:“抱歉,小姐,九爷近日不让您出房门,我们也没办法。”

  离开的时间一点一点逼近,眼见已经到了机票出发当天,黎颂还是没能出门。

  正在她几乎绝望到以为自己走不了的时候,许韵宁忽然来看她了。

  “黎颂,你想不想出门?这段时间,一直被关在家里很痛苦吧?”

  “如果你想出门的话,我可以帮你。”

  黎颂对许韵宁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对于她故作好心说的这番话,更是连头都没抬,“你为什么要帮我出去?”

  许韵宁只轻笑一声,“我帮你当然是有要求的,我可以让你出去,前提是,从此以后,你不准出现在九爷面前!”

  听到这个要求,黎颂并没有觉得为难。

  她本来就打算去东非大裂谷科考,之后更是会去到全世界各地,自然是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要求,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她没有果断答应,而是平静的看向许韵宁,“你私自放走我,就不怕担责吗?”

  闻言,许韵宁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谁不知道我在宥临心里很重要,更何况,我马上就要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了,难道你还要赖在这不成,我赶走你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宥临又怎么会责怪我。”

  闻言,黎颂心口处骤然一痛。

  段宥临的确很爱许韵宁。

  沉默了一瞬,黎颂点了点头,“成交。”

  许韵宁满意地勾了勾唇,“我给你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之内离开这里。”

  黎颂嗯了一声,起身从角落拿出来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沉思片刻,又提笔洋洋洒洒写下一封信,放在梳妆台前。

  不过才过去了十分钟,她就提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许韵宁是怎么办到的,门外的保镖已经消失不见。

  黎颂松了一口气,刚要提着行李箱离开,许韵宁忽然叫住了她,眼眸深沉。

  “黎颂,记得你承诺过的,永远……”

  黎颂接过她的话,“我知道,以后我永远不会出现在段九爷面前。”

  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这栋承载了她十年喜怒哀乐的别墅,如今也到了要说告别的时候。

  还记得,她刚被段九爷带来这里时,她还怯生生的,对一切都充满了防备。

  是段宥临,将她一点点养成如今明媚的模样。

  她尊敬他,感恩他,以后也会如他所愿,不再喜欢他。

  她要有自己更广阔的天空了。

  黎颂用指腹抹掉眼尾的最后一滴眼泪。

  “再也不见,段宥临。”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开,消失不见。

  直到傍晚,段宥临才回到家。

  刚要去看看黎颂,却发现被他派去看守黎颂的佣人和保镖都站在客厅,一副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模样。

  突然,他的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颤颤巍巍地,几乎不敢抬头,全身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嘴唇嗫嚅好久,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最后,还是为首的保镖队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认错:

  “九爷,是我们看管不力。小姐……小姐她跑了。”

  “什么?”

  段宥临只觉耳边一阵嗡鸣,短短一句话,却足以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猛地推开黎颂的房门,果不其然,整个房间都空了,所有属于黎颂的东西都不见了,什么都没有了……

  唯有梳妆台上放着一封孤零零的信。

  段宥临将信纸紧紧攥在手里,一目十行地扫视着,越看,手越是发抖。

  信的内容很长,但满屏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九爷,我走了,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回来了。

  段宥临的脸色越来越沉,周身的气势肃杀得可怕,众人都噤若寒蝉。

  砰!

  他一拳砸在衣柜上,力道极大,瞬间衣柜就破了一个口子。

  饶是这样还不够,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不过几下,整个房间被他砸了个稀烂。

  他的手背关节处都渗出鲜红的血液,流了一手。

  段宥临却根本顾不上这点小伤,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养了十年的人,居然就这样跑了,他究竟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这时,一个保姆打破了死寂,颤颤巍巍地送上来一张撕碎又粘好的报告单。

  “九、九爷,您再看看这个,这不是小姐留下的,是前段时间我在小姐房间垃圾桶里发现的。”

  “我总觉得小姐身上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前段时间总是魂不守舍的,所以才自作主张地将它粘好,小姐不是不听话的孩子,您看了就明白了……”

  段宥临深深吸了一口气,接过那份报告单,只扫了一眼,便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是……颂颂的孕检单?”

  保姆艰难地点了点头。

  段宥临只觉自己整个人都站不稳了,颤抖着扶住墙,“孩子……孩子是谁的?!”

第十章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或许只有黎颂自己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段宥临紧紧攥着那张濒临破碎的孕检单,双眼瞪得猩红,几乎要疯了。

  “查!给我去查这三个月里黎颂去过的所有地方,接触过的所有人!”

  “是。”

  所有的佣人和保镖都退了下去,连忙开始调查。

  段宥临手下的人也都在不停地调查。

  在等待调查结果的间隙,他站在一片混乱的房间里,后知后觉地有些后悔。

  怒意退散之后,他的头脑逐渐清醒过来。

  连忙找人调查询问保镖们。

  他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把黎颂放走的!

  家里的监控被人蓄意破坏了,根本没有拍到今天发生的一切。

  保镖和佣人们也纷纷说,“九爷,我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在站岗守着黎小姐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阵奇怪的味道,然后就晕过去了,还被人打晕关在仓库里。”

  “一定是有人故意要带走黎小姐的,说不定小姐现在还受了伤……”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段宥临只觉得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难道颂颂真的出事了?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他浑身就一阵阵地发软,难以接受。

  “尽快去调查颂颂的去向,务必要将颂颂毫发无损地找回来!”

  命令落下,众人都连忙去执行。

  这么多年了,他们对黎颂也多少有感情了,此时自然也是无比担心。

  一直到第二天,终于有人查到了,只是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这个放走黎颂的人。

  “九爷……放走黎小姐的人是……是……”

  黑衣男人吞吞吐吐,却为难地半天说不出来。

  段宥临面色冷若冰霜,声音冷到了极点。

  “说!我不责怪你!”

  得到这个承诺,黑衣男人终于敢开口:

  “放走黎小姐的人是许大小姐,是许韵宁!”

  许韵宁这个名字一出,段宥临手里的茶杯瞬间被他捏碎了。

  怎么会是她?

  一时间,段宥临几乎不敢相信。

  黑衣男人像是预料到了他不会相信,于是拖出了几段其他别墅的监控视频。

  画面上的那个人,的确是许韵宁。

  是许家的人将别墅的保镖和佣人迷晕,是许韵宁将黎颂放走的!

  咚地一声,段宥临的拳头砸在桌子上,缕缕鲜红的血液缓缓流下。

  他难以接受地闭上眼睛,嘴唇动了动。

  “去把许韵宁带过来!”

  无论如何,她都不该不经过他的允许,放走黎颂!

  不一会儿,许韵宁过来了。

  她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是镇定极了,坐在段宥临身边,淡定开口:

  “宥临,找我来做什么?我还在看婚纱呢,你更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先不说这些,你看看这个!”他将监控视频在她面前放了一遍。

  沉默了好一会儿,许韵宁脸色忽然变得苍白,眼泪要落未落。

  “宥临,的确是我放走颂颂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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