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新意
前段时间带学生参加 “大学生乡村振兴创意大赛”，特地去洛阳孟津的卫坡村调研。
区位
平面
卫坡有着豫西北少有的清代民居建筑群，是河南省文保单位，也是著名的牡丹“姚黄魏紫”中魏紫的故里。除了名字上有些折腾不清，是卫青的卫还是魏孝文帝的魏，是卫坡、卫家坡还是魏家坡？其他做得都还不错。
无论是建筑文物的保护，博物馆的展陈设计，非遗项目的安排，还有牡丹文化的挖掘，都可圈可点。连牡丹牌的手表都给展示出来了，而且还都是免费参观的。当然水席还不免费，不过这个要求高了点。
门楼
牌坊
文化体验区。前为传统民居地坑院
各类文创店
牡丹画院
文创园
美食街
牡丹传说
院落墙上保留了历史遗迹
内部墙体上的历史遗迹
疫情过后，来这里旅游的人数大不如从前。让经营者颇有一种诺基亚手机的挫败感：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不知为什么，我们输了。
作为设计师，总是要说几句事后诸葛亮的话。董工觉得，文旅类的乡建规划，不妨向电影来学习一下。换句话说，如果能吸引到电影电视剧来这里拍摄，项目可能就离成功不远了。
这里要说的电影，不是那种不咸不淡的小众电影，而是漫威的热门电影——《金刚狼2》。
这类电影一般的套路就是前面打，中间打，最后再打个大的。打斗间穿插各种抒情、浪漫、前因后果和风花雪月，当然，理想生活、阴谋套路都加上就更好了。一般来说，最精彩的，肯定是最后和大Boss的终极对决，友情、爱情、亲情，所有的帐都一块算完。
其中，承接本片终极对决的外部环境，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这个外部环境，就是一个传统村落，外加村落后面小山上的高层塔楼。
高层塔楼，使用的是现代材料和现代结构，在项目地块中处于一个制高点的位置，也是电影高潮发生的地方。在这里，狼叔及其伙伴和反方有几拨人在打斗，还有高空掉落，塔楼提供了完美的内部场景。
塔楼之前，是一个传统村落，承接了故事高潮之前的前奏部分。在这里，狼叔要被万箭穿身。这当然是编剧高明的地方，要让主人公被抓之后再进入塔楼的高潮。
塔楼和村落的关系是这样的。在村子中能远眺塔楼，在塔楼上可以鸟瞰村落。村落是固有存在，是价值的核心部分；塔楼是新生物，为村落解决了标识物和上帝视角，带来新功能。这本身就是一个和传统村落共生的关系问题。
塔楼和村落的结合，董工的启示有两点：一是自由布局，二是能玩就玩个大的。
先说自由布局。
俯视来看，是道路的不规则决定了平面的自由，从而带来了人视角度，或者体验角度的各种不同。
不规则的道路走向决定了平面的自由布局
狼叔走到村口
对手从眼前突然出现
对手占据有利地形，团队作战
想想，如果是笔直的百米街道，狼叔到达村口，一眼就能看到迎面走来的对手慢慢走来，那会是什么感觉？等得人心焦，爪子出来，再进去，再出来，再进去……
如果两边的屋顶高度又都一致，那些站在屋顶上的射手们蹲下，又藏不住，站起来，又傻。蹲着？站起来？会不会有有排队迎接的喜感？
村落的房子不需要有很大差异，只是大小不同，方向各异，镜头就可以很动人。房子都很朴素，坡度、层数、体量略有不同而已。
正是房子有着不同的排布方向，才形成了区域的围合感和中心感。众人射向狼叔的钢索箭形成了集中感极强的画面，而周围的房子也似乎在关注着这一切。
好的建筑环境往往就是这样。帮助事情达成完美，而你几乎没注意到。就像在绿洲里呆久了，你甚至会觉得沙漠也不错。狼叔的故事如果放到那些规划严整、横平竖直的村落广场中，会不会倒过来，有种惩恶锄奸的既视感？
那么，自由布局又是这是怎么形成的？董工的推测是，人的活动是随意性较强的，因此形成了道路的自由方向，从而划定了街区的大小、形状，然后房子的大小朝向也就自在生成。这种自在生成的平面布局奠定了《金刚狼2》中画面的张力基础。
这种随意性的活动，很大程度上来自人的自发性活动，就是由自身目的驱动的活动，旅游正是如此。景区就需要营造对游客的诱惑，从而产生这种自发性的旅游活动。
自由布局也出现在公建中。在迪斯尼的动画《怪兽大学》中，大学建筑虽然颇有巴洛克的对称感和雄伟壮丽意味，但规划则是灵活自由的，给人提供相对有意思的建筑观赏角度和体验感。屏幕前的学子不妨把怪大跟自己的校园比比，高校规划哪家强？
再说第二点，能玩就玩个大的。
对比村落，塔楼似乎是反其道而行之的。村落建筑偏小，塔楼则壮硕；村落地面上铺开，塔楼则垂直提升；村落建筑分散，塔楼则集中。
但在另一层面上，塔楼却和日本传统建筑有着形式上的应和。这可不是不尊重传统。
剧中狼叔看到的塔楼的宣传图册
日本五重塔
为什么要做个大点的？正像影片中要有终极决战一样，现实世界中要有和终极决战相搭配的大Boss，否则就不尽兴。一个区域中，房子也要有领街主演。一摸一样地排过去，即使都做成流水别墅，也会显得很无聊。
大的能不能玩得成？应该没问题。董工曾经根据一栋房子的方案做过两次尝试。
原方案是一栋普通的组合体
结构现代化，从而形成复杂组合体
复杂组合体全貌
复杂组合体全貌
单体的另一种组合可能
组合体生成街道
街道组合体的人视角度
利用新的结构体系，在传统建筑基础上做出新形象，这是最简单的创新。但现实世界中，可见的依然比较少。局限我们的，到底是什么呢？
另外，越是远离人群，越应该该玩个大的。没有充分的理由，凭什么让人产生自发性活动？
这种大型的玩法，我在《加勒比海盗》中见过。在沉船岛，杰克船长感慨海盗们给小岛取名的创造力不够，而董工看到的是，海盗们把创造力用到了土木建筑领域，他们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竟然用沉船做材料，创造了一个小岛！
这要是做成个旅游景区，大家都不用做海盗了。改行开个什么杰克船长文旅地产，巴布萨海鲜一条街、黑珍珠号旅游体验……随便发两个抖音，整个直播什么的，一定赚翻。
沉船岛全景
沉船岛近景
海盗们的地盘，算是比较远离人群。还有更牛的，那不叫远离人群，那叫远离人间。电影《寻梦环游记》中营造了一个类似植物生长般的亡灵世界。成簇的小型建筑体量堆叠在一起，然后由一座座桥或者纤细的柱子联系在一起，蔚为大观。
玩点大的，其实就是建造一个奇观，一个现实基础上的奇观。奇观带来奇境。人们在奇境中，带着陌生感去体验，才会收获更多，印象更深，玩得更痛快。
电影当然是造梦的，距离现实有点距离。不过，无论是自由布局还是玩点大的，探讨的都是可能性。我们身处的世界之所以无趣，很大程度上在于规划与建筑停止了可能性的探讨。这些年，房地产大都躲在舒适区，资本不敢冒险，不去探讨新内容、新形式，只是在有限的范围内总结小套路。鲜有楼盘敢于创新，为这个世界增添一抹亮色。地产界缺少的不是设计师，是乔布斯。
而乡建，其实是无法遵循这种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方式与套路的。乡村，区域更广，限制偏少，无疑是有更多的可能性。问题来了，是不是乡建都得考虑自己的奇观，都得做出非同凡响的建筑体呢？
下回接着聊。
ps：文中多数图片来自网络资源，部分有后期修改。照片由同行的教师与学生提供。文中部分内容来自董新意2017年6月在河南土木建筑学会青学委论坛上的演讲，有改动。
董新意，学者，郑州轻工业大学教师，河南省土木建筑学会会员。著有《形式追随理性 : 建筑造型的思考与实践》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