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4日清明节上午，景德镇南山公墓飘着细雨。55岁的胡春香跪在三块新立的墓碑前，颤抖着手把湿透的纸钱往铁盆里塞。左边墓碑照片里戴着黑框眼镜的是她儿子，中间穿红毛衣的是儿媳，最右边那个咧着没牙小嘴笑的，是才喝过周岁酒的小孙子。

"法院来电话了，14号就开庭。"老胡撑着伞的手直哆嗦，雨水顺着伞骨流进他后脖颈，"那个杀千刀的廖某某，在里头过了两个年，也该给咱们个交代了。"

事情要倒回去年国庆节。那天傍晚六点半，昌江大道菜市场门口挤满下班的人。卖卤菜的张胖子刚支起摊，就听见"轰"的巨响。他抬头看见辆黑色SUV像炮弹似的冲过来，把正在过斑马线的一家三口撞飞二十多米。婴儿车里的奶瓶"咣当"砸在煎饼摊铁板上，滚烫的卤汁泼了半条街。

交警后来调出来的监控看得人脊背发凉——那辆车时速飙到128公里，比高速限速还快。开车的廖某某被拽出来时，脸上还挂着泪痕。他女朋友坐在副驾驶哭骂："叫你开慢点！开慢点！"原来两人在车上吵分手，这愣头青把油门当出气筒踩。

最让老两口想不通的是，出事路段限速50码。交警指着轮胎痕迹给他们比划："刹车印只有三米，他压根没打算停！"法医报告显示，小孙子被撞瞬间就没了呼吸，儿子护着媳妇也没挡住死神——小夫妻俩的肋骨全碎了，像被压路机碾过的竹篾片。

如今老胡家客厅还摆着没拆封的周岁礼。儿媳妇网购的恐龙玩偶堆在墙角，快递单上的收货人永远签不了字。胡春香每早习惯性热三杯牛奶，回过神来又哭着倒进下水道。

殡仪馆的人说，给这么小的孩子办后事还是头一遭。火化那天，工作人员偷偷把婴儿遗体裹在卡通毯子里，老胡看见毯角绣着的"平安"二字，当场瘫坐在水泥地上。

肇事者家里来赔过两回钱。头次拎着二十万现金，被胡春香连人带钱推出门。第二次托中间人传话要赔房，老胡抄起扫帚就赶："我要这些有啥用？能换回我孙儿喊声爷爷吗？"

法院传票送到那天，隔壁王婶来串门。说起廖某某父母在菜场躲着人走，老胡捏着孙子的老虎鞋冷笑："他们知道丢人，我连丢人的机会都没了。"鞋头上两颗铃铛叮当响，像是小娃娃在催爷爷奶奶讨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