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沟内的疯狂罪恶,1991年济南“3·17”特大抢劫杀人案侦破始末

路之意 2025-01-26 07:46:25

1991年3月17日晚10点整,正在魏家庄派出所进行紧急调查的济南市公安局市中区分局副局长郭洪才,突然接到二七派出所由步话机送来的加急报告:在锅炉厂一侧的大沟内,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两个农民被案犯严重砸伤,送往劳改医院的路上双双死亡。案犯潜逃,不知去向……

郭洪才是侦破案件的老行家。他对市中区的地理熟如掌上观纹,3600条街道阡陌,他都如金蛛织网般印织在脑海里。此刻,他脑海中立即映出了那条可怕的大沟———沟深竟达12米!比三层楼还深。浅处的斜坡,少说也有八米来长。它是若干年以来由兴济河的水力冲击形成的。如今,兴济河截流了,沟内没有鱼游虾往,却成了倒垃圾的天然储库。因此,深恐可怖的大沟内,除了乱七八糟的垃圾废物以外,极少有人问津……

郭洪才合上细审的案宗,神情陡地一振,大步流星跨进市中区公安分局:“快,给龚政委报告!”说罢,带领干警,飞身跨上摩托,风驰电掣奔向恐怖的大沟。

龚政委——济南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负责人,此时已是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刚刚躺下闭目养神,便听到市中区分局郭副局长“告急”的声音:“快!……”

“好!”老龚一个“闪电”跳下床,偕四名侦查员、两名现场勘察员、一名法医、一名照相人员和一名警犬训练员,拉着警犬,闪电似地出现在沟侧。

老郭已先到一步了。听了老郭一口气的介绍,老龚与老郭当机立断,把侦破力量锻成三把“刀”:

一刀深入受害人的“关系网”,进行亮相调查;

一刀截断现场周围的来往人员,保护好现场,连夜进行现场勘测、细查;

一刀直入受害人住的宿舍——英雄山供销社旅馆部,去寻找根蒂……

济南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是一支春夏秋冬“四季睁眼”的硬队伍。这里的每一个成员,从政委老龚到普通的干警,眼睛24小时总是睁着的。电铃一响,队伍是一股风;市中区分局副局长老郭,十点整接到报案,三分钟之内便由魏家庄派出所赶回分局。而几分钟内,以现场为圆心,一个大形的圆圈已被密密封闭!

当夜,星光下,老龚与老郭匆匆细议后,果断地兵分三路,决心以快出奇,以快制胜。

果然,很快就“牵”出几条线索:

受害人洪玉鹏,男,31岁。姜良平,男,26岁。均为临沂市南坊乡洪宗店农民,他们来济南拉电瓶壳,刚卸下货不久,便被一小伙子引到出事现场。他伙同另外两个歹徒将洪、姜二人砸死并抢走身上的现款近千元。此人约1.7米左右,口中间少一颗门牙,右眼眉上有一黑痣,上披古铜色拉链风衣,脚穿高腰农田鞋。

在发案的中心现场,有两洼鲜血、一盒烟,被害者的帽子也被遗留在现场。根据附近目击者提供的案犯逃窜的方向,警犬兴致勃勃地参与了合作行动。可惜的是,大气流的风向、风力,以及幸福的人们在马路上穿梭往来,使警犬衔出来的线头截断了。

凌晨,四点半钟。市公安局局长李新民、副局长徐金荣在朝阳织锦的会议室里,一字一句地听着汇报。案情的波纹,在他们的思绪中跳荡着,扩大着,一个波纹尚未消失,又是一个波纹……

10分钟的剖析后,李新民立刻向全市有关单位下达了五项紧急通知,布下了天罗地网。

几分钟后,55岁的刑警副大队长王梦芹,老刑警队的二线队长、58岁的张守贤,市中区分局局长杨志臣,副局长刘玉湘等迅速赶到。于是,一个“智囊团”在现场上组成!

大家分析:这是一件重大杀人抢劫案,罪犯实施犯罪手段,是有目的、有计划的。从各种迹象看,案犯对现场周围十分熟悉,特别是在晚上七点多行人极少的时间、选择这样一个荒沟作案,说明他们经常在这一带活动,特别是他们瞄准临沂收购废蓄电池的农民,说明他们早已将洪玉鹏诸人当作猎物……

“智囊团”的结论是:以现场为中心辐射性开展工作,以二七和南郊派出所为辐射中的两个爆光点。

对智囊们的妙计,李新民局长十分赞赏。

很快,一个29人的专案侦破组组成了。网撒六面:

一、对被害人详细询问,补漏觅缺;

二、对旅馆部侦察访问;

三、鉴于案犯穿戴邋遢,可能是拣垃圾或收废品的这些特点,组成垃圾场调查组;

四、对南郊临时人口进行调查;

五、网住现场周围的单位;

六、对罪犯逃跑方向深入觅踪……

21日,二七新村派出所民警刘培福、刘西泉在梁家庄追寻蛛丝马迹中,无意中发现一条重要的新线索:章丘县白云湖乡的农民李玉洪,来济南收购废旧金属。3月17日傍晚,他和未婚妻陈美英,以及收购酒瓶子的好朋友刘玉水,被罪犯以同样的方式骗到锅炉厂西侧那荒凉冷寂的兴济河沟,掠走他们身上仅有的现金220元和两块手表。

“丢了这么多钱,差点儿把命搭进去,你们为什么还不报案?”刘培福、刘西泉问道。他们虽然发现了线索,但不停在线头上,还要深挖些“珍珠”。

“咳,我们怕坏人报复。”刘玉水说。

“如果你们早告诉我们,”刘西泉用手指点了点刘玉水道,“恶棍可能早被我们捉到了!”

刘玉水为难地咂了一下嘴,一脸后悔、惶惑的颜色。

与此同时,分局刑警队、经保科、审批科、二七新村、四里村、大观园、共青团路、馆驿街等派出所抽调的人马、刑警大队和郊区分局南郊派出所抽调的人马,也疾若流星,将六面网抖空撒开!

黎明中,李玉洪、刘玉水受害的现场又被辛勤的“飞兵”们进行了细心勘查——专案组根据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段、人数和其它特点,判定这两起重大杀人抢劫案,系一伙罪犯所为。

“飞兵”们像无数白血球,以最快的速度,围向病毒:垃圾场调查组首先盯住了那间坐落在垃圾场中的孤零零的小屋。果然,小屋里真有东西——

屋里,住着一位不花房钱的农民,名叫魏振,35岁,平邑县人。他长期在济南拣破烂营生,就“落户”在垃圾场里。说起来,也该他有缘分。环保局建了这么一个小屋,原本是监督抛置垃圾用的,但由于雇不着人,所以只白天派人在这儿照看一下,晚上,就成了“空城”。魏振同环保局的人混熟了,就得以此屋为宿。

3月22日,上午9时,魏振被叫到派出所。

气氛变了。魏振的舌头也变得正直了:“我听王刚说,18号晚上,他看见一个人上省立医院了。莫不是那小子干的?”

很快,王刚被传进派出所。这也是一个衣着破旧的人,21岁,住槐荫区,系回乡倒流人员,无户口。

他说:“18号晚上9点左右,我因为有病,让我哥哥弄了辆三轮儿车,拉我去省立医院看病。在那儿,我瞭见一个‘熟三儿’,叫‘小军’,双手血淋淋的,正在那儿缝合包扎。他是柳埠镇阎家乡阎家村的,可是他姓什么、叫什么我不知道。”

“小军有没有亲的、熟的人?”

“有个哥哥。”王刚头一侧、眸一转想道,“也不知叫什么。反正经常在这儿拣垃圾,好像眉上有个豆粒大的痣。”

罪犯们的面目愈来愈清楚。

与此同时,22日上午,市城建材料厂基建办公室办事员李开明(专门负责垃圾场一片建筑的),向驻二七派出所的专案组,描述了下列情景:南郊柳埠镇,有个叫杨连贵的,长期拣垃圾、卖破烂。据此人讲:作案者叫李海,是阎家河的。眼眉上有个记号——绿豆痣,还缺一个门牙。李海孤掌难鸣,干这事拉着他的弟弟李军。李军在市中区轧钢厂。

专案组听到这些“画像”之词,心情大振。就在他们急欲找到杨连贵、从“旁侧挖根”的时候,杨连贵早已接受了干警们让他协助侦破的任务。

原来,南郊派出所民警卢化新和刑警大队干警董江,这一天按照专案组“分面撒网”的分工要求,将触须伸到南郊辖区。卢化新对本片细目了如指掌,所以触须灵敏,一下子伸到拣废品的杨连贵身上。

杨连贵接受了任务,马上东摸西聊,很快将情报刺探出来——3月22日上午,汇报给卢化新。(案犯骑的双梁自行车,就是向他借的)。

从各方调查访问、触摸到的总情况分析:小军真名李尚军,其兄李海真名李尚海。他们俩一个捡拾废品,一个双手沾满血迹,都有作案的重大嫌疑。

案情疾如闪电,从市公安局的领导、干警们心头划过!快刀直切!

22日中午刚撂下饭碗,口未及漱,市局、分局和刑警大队的指挥员都飞兵齐聚,听了上述两个作战专组的汇报,决定对两名重大嫌疑分子立即传讯!

晚上6时30分,警车驰进阎家河。李尚海被传到历城县公安局柳埠派出所。

“飞兵”们一见李尚海,先是一刹那的惊疑,接着问号便被拉直。原来,李尚海的“缺漏”都补上了:缺掉的门牙,已经镶上了一颗假牙;脏乱不堪的长发不见了,出溜溜理成了光头;污垢满皱的衣服踪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很体面的上衣……

“你是不是叫李尚海?”

“……是。”半晌才回答。

经过了无数个回合,李尚海知道完了,便把无赖耍起来。

“什么时间理的发?”

“忘了。”

“什么时候镶的牙?”

“不知道。”

此后,李尚海一问三不知,把不回答当作护身壳,企图掩护住罪恶。

“磨!”审讯人员磨锐了言词,磨快了审判剑锋。

渐渐地,李尚海招架不住了。

“我交代,我交代。”李尚海望了望墙上的时钟,针尖儿已经指到深夜12时30分。他颓丧地交待说:“今年春节以后,我与弟弟李尚军(20岁,在济南市市中区轧钢厂干临时工)和表舅赵元臣(20岁,当地农民,在胜利油田某工地干临时工)在一起商量,现在干小买卖的挺挣钱,都发起来了,咱们也得捉摸个法子发起来。于是,我们就往做小买卖的身上打起了馊主意……”

至此,周末之夜——22日深夜一点,歹徒面目大白!

次日,赵犯元臣被抓获归案。

“飞兵”们还在四处寻索,因为尚有一条漏网之鱼——李犯尚军双手被包扎之后,带着重伤潜藏起来。于是,一张更细的网,在星期天街市欢腾的地区,铺天盖地地撒起来,而在李犯的窝口,也有一张小网严丝合缝地罩在上面。

23日晚,心惊肉跳的李尚军,探听到案件已破,舅、兄双被铐手,不由三魂出窍,魂不附体,仓仓皇皇,宛如惊弓之鸟,只好哆哆嗦嗦跑到南郊派出所,投案自首。

至此,“3·17”特大抢劫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网。

1991年8月,李尚海和赵元臣被判处死刑;李尚军被判处死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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