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艳出生那年,艳阳高照,恰是农忙。
何艳爷爷哀怨太阳晒,何艳一出生就落得名字何艳,名字的含义埋怨太阳过艳,照得人抬不起头。
生下何艳后,何艳母亲赵芳连着为何家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叫何辉,一个叫何耀。自何艳记事起,她的身前身后就是两个弟弟。
“小艳,照顾好两个弟弟,”赵芳将早餐钱递出来,叮嘱,“带他们吃早餐,然后去学校,别迟到了。”
何艳拧着麻花辫,“知道了,”
到了早餐店,何艳趁着两个弟弟吃早餐,捏着钱就要跑。
何辉、何耀端着碗追出来,“姐,你等等我们,”
何艳拉着两边的书包带子,回头一瞪,“你们别跟着我!认识去学校的路,自己走,”
她已经被两个跟屁虫烦腻了,只想一个人走路清净,如果不是为了拿到买完早餐后的零钱,门也不会跟他们一起出。
何艳不等他们,撒腿就跑,两个弟弟放下碗筷,迈腿就追,追逐下,追赶成了游戏,两个弟弟玩得不亦乐乎,何艳不愿意跑了。
“毕业以后,我要去结婚,”同班的杨花说:“已经说好了,”杨花留级多次,个头、年龄都比何艳大,马上要毕业,她们站在教室的窗台边,说起了未来。
“你爸妈会同意吗?”何艳望着新学校的方向,问,“结婚以后,你要做什么?”
杨花说:“我想要开店,卖衣服,他们不同意,我就和梁哥私奔,”
“私奔?车票很贵,”
结婚对何艳来说太遥远,是一个陌生的词,她无法具体说什么。
“我妈说我们应该好好学习,”何艳说:“如果不能升学,就要去刷碗,一辈子没出息,”
“你妈乱说,”杨花看着远方的山,说:“读书最无聊了,没什么用,梁哥那里有很多好玩的。改天,我带你去,”
“好啊,”何艳低头,说:“我问问我妈妈,”
“你真没用,”杨花说:“什么事情都要问你妈妈,”
“我妈妈会打我的……”
“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何艳看向操场上打篮球的男同学,高挑的个子,挥汗如雨,偏长的头发甩动时就像漫画里的人。
夜里。窗外时不时有车鸣。
“把窗关上,”赵芳抱着衣服走进房间,一边折叠,一边说:“不吵得慌吗?”
“关上窗户热,”何艳埋头写作业,说:“妈,我们什么时候回老家,老家凉快,”
“没出息,你爸爸每天忙上忙下赚钱,接你们到城里读书,你们倒好,天天想着那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赵芳坐到书桌旁,说:“别想了,好好读书,读书才能有出息,”
“妈,读书一定会有出息吗?”何艳放下笔,说:“街上的招工,不读书一样可以去干,还是会有钱,”
“不读书,你能看懂人家写的是招工吗?”赵芳突然严厉起来,说:“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你们给我好好念书,不然小心挨揍。”
“我结婚了,你还揍我吗?”
赵芳随口说:“等你结婚,我还担心你揍我呢,”
何艳当真了,想着早点结婚也不错。
回到学校,杨花的座位已经空了。
何艳看着杨花的座位,耳边是老师的教导。杨花走了,带着何艳的困惑,结婚后,做什么呢?
暑假,升学没有作业,赵芳让何艳去亲戚家的夜宵店刷碗。何艳每天起早贪黑,累得不亦乐乎,忙碌让她一夜之间长成大人。
赵芳看到何艳瘫坐在沙发上,想趁机教育她,说:“不好好读书,以后只能吃这样的苦,”
“妈,我不觉得苦啊,比读书轻松,每天忙忙碌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何艳精力旺盛,反而有些享受,说:“这样什么苦恼也没有,杨花就在过这样的日子,”
“这才刚开始,”赵芳不气不恼,说:“等着看,”
暑假过半,日复一日的生活,何艳开始疲倦,一个男人的出现让她有了精气神。
他个子比何艳高半个脑袋,身材干瘦,细碎的头发盖住额头,每天晚上都是点一碗炒饭加两瓶啤酒。
低头吃饭的样子和学校里那个男生相似。
何艳看着他,浮想联翩,可惜那个男同学和她不在一个学校,如果他成绩好点就好了。
不忙的时候,男人吃饭,何艳就盯着看,没有话语交集,眼神时不时触碰。
男人叫住放下啤酒准备离开的何艳,问,“你多大了?”
何艳脸蛋红润起来,被男人搭话,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能喝酒不?”
“不喝,我要做事。”
“嗯,”男人倒上两杯啤酒,坐下来等,“做完事喝一杯,我等你,”
“何艳!”亲戚大喊,“快过来,”
“哎!来了!”
“好好做事,”亲戚余光打量心怀不轨的男人,说:“别和社会上那些闲散人说什么,他有什么问题找我,”
“没事,他说想喝酒,”
回家的路上。何艳三步一回头,走进临家的巷子前,站住转身,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男人似笑非笑,说:“送你回家,”
“我不认识你,”
“我叫林飞,”林飞站住不动,说:“在附近上班,你一个人夜里走巷子不安全,家里人不担心吗?”
“跟你没关系。别跟着我。”
相较于学生时代的扭捏,林飞大方主动,何艳的心挠得直痒痒。
接连几天的主动,何艳招架不住,回家的路上放慢了脚步,林飞迈出一大步,走在何艳旁边。
两人有说有笑,踏进小巷子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梁飞!你们在干什么?!”
对面的人穿着流行的黄色碎花长裙,披头散发跑过来。
何艳听着声音耳熟,没等她看清,来人对着他们就是一顿厮扯。
梁飞反手将杨花推开,大吼,“你别发疯!!”
杨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两人面面相对。
“杨花?”
“何艳?”
梁飞说:“都是误会,”
但没等他说完,几个便衣警察从巷子跑出来,将梁飞按倒。
三个人都被送到了警察局。
梁飞多次骗财骗色被捕,杨花是受害者,何艳是猎物。
“你们还小,”警察对她们说:“少和社会人接触,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在这里等你一会儿,已经通知你们父母了。”何艳低头,手绞着衣角,等父母过来,她肯定要免不了皮肉苦。
杨花抽泣着,说:“梁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愿意带我走,不会骗我,他只是骗她们。”
何艳心里堵得不透气,问杨花,“你们结婚了吗?”
杨花抬头,眼角的像是忘记滑落,缓了好一会儿,捂脸哭出声,“呜呜呜呜。。。”
杨花的父母先到,看到杨花被拽走,何艳更加害怕了,时不时看向门外。
何艳父亲何勇来了,得知事情的经过,没有说什么,领着何艳向警察致歉又表达感谢。
坐上摩托车,何勇问,“还要不要上学了?”
“要,”
“以后再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别说我是你爸。”
“嗯。”
何勇脱下外套,递给何艳,说:“穿上就走了,回去别和你妈说。”
“嗯。”
夜风如凉水,洗去何艳的担忧和烦躁,她想清楚了,她要好好读书,不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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