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她是大康第一妖妃，轻笑着让他从暴君的胯下钻过；

两年后，他覆了大康的河山，将她囚入掌心，只为一报当年的胯下之辱。

「娘娘，城破了。」一个小太监焦急地向我禀报，见我坐在镜前没有任何反应便自顾自地逃命去了。

国破了，我听见宫室外响起火焰烈烈的燃烧声，仓皇逃窜的脚步声，宫人们凄厉哀嚎的求饶声和刀剑刺入皮肉的闷响。

「桃珠，替本宫最后绾一次发吧。」

我的陪嫁侍女桃珠将上好的檀木梳沾上发油，为我梳发，并为我簪上最后一枝凤凰九尾簪。

凤凰九尾簪本是只有大康皇后才能戴的，然而辛宇极其宠爱我，许我戴凤簪，乘凤辇。

我轻按鬓角，看着铜花镜里顾盼生辉，风华绝代的自己妩媚一笑。

「桃珠，这些年来，谢谢你了。你走吧。扯下我榻上垂着的第五根流苏，便可以看见一条直通宫外的密道。进密道后别忘了按下右边的机关把门合上。」

我一边向桃珠交代最后的遗言，一边拿起一盒远山黛为自己上着眉妆。

「那公主您？」

我做辛宇的宠妃已经五年了，私下里桃珠却还是爱唤我公主。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累了。便让我……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陈国是大康的诸侯国之一，父王软禁我的母妃和幼弟，以此为胁将我送到辛宇身边，本就是为了蛊惑帝心，颠覆大康的江山。

我成了大康人人唾骂的妖妃，可这天下并未落入我父王手中。

今日攻入大康皇都临州的竟是从前驻守大康边疆的云河郡守霍成丘。

我从镜中看见桃珠红了双眼，捏了捏双拳带着哭腔地说到:「公主，奴婢不走。奴婢陪着公主一起。」

我听她此言有些诧异，却莞尔一笑到:「好。」

我掀下烛台，火焰沿着地上泼撒的发油熊熊燃烧，点燃了挂满宫室的轻纱鲛绡。

我起身扶住桃珠的双臂，微笑地看着她。在火光中，她看着我破涕而笑。

在此生死诀别之际，我却听到有人破门而入。

一群浑身沾满血污的兵士手里举着铜盆将燃烧着的火焰尽数泼灭。

火焰熄灭后，那些兵士迅速排成两列。

顺着他们中间留出的通道，我看见霍成丘站在门外轻蔑戏谑地看着我。

他身批银色铠甲，穿过残破的、烧得漆黑的层层纱帐，从士兵中间朝我走来。

我拿起桌上的金钗就往自己的脖上抹去，他却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我身边粗暴的攥住我拿起金钗的那只手，用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颌，鄙夷地说到:「夫人今日装扮得这样好看，怕不是为了赴死吧？既如此，又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呢？」

我的手腕作痛，金钗掉在了地上，裂做两半。

两年前，我曾在宫宴上见过霍成丘一面。

在鼓上做金莲舞时，我察觉到他直直地望向我有些失神，竟是连酒杯都不小心打翻了。

歌舞结束后，他对着摆上来的满桌鱼肉愁容不展，起身对着辛宇谏言到:「陛下，云河将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臣对着这满桌的佳肴实是难以下咽，便先行告辞回府了。」

辛宇当即震怒，将手中的酒盏掷在了霍成丘身上，大骂到:「好一个为民着想的云河郡守，爱卿如此深明大义，朕又怎能不成全。来人，将云河郡守在这大殿里活烹了，炖一锅好肉分给云河的将士们吧。」

三十几个御前侍卫围上将反抗的霍成丘摁在地上捆了起来，抬来大缸眼看着就要将他活烹。

大殿里坐着满满的朝臣，却没有一个去为他求情。

那时看着触怒辛宇、孤立无援的霍成丘，我竟突然想起久别未见，同样因善良宽厚而遭到陈国王室排挤打压的王弟魏连捷。

我百年难得一见地发了善心，便依偎在辛宇怀中撒娇撒痴地说到:「陛下，这霍成丘对您不敬，活烹可太便宜他了。臣妾倒想了个新鲜法子帮您出了这口恶气。」

辛宇生性残暴，立马来了兴致，挑眉兴奋地说到:「哦？爱妃有何妙法？说来给朕听听。」

「不如让这霍成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从陛下的胯下钻过，再像狗一样地爬出这大殿，让这云河的将士们都晓得谁才是这天下之主。」

霍成丘跪伏在地，仇恨地眦着我。

「哈哈哈哈，爱妃此法甚妙，这法子比活烹有意思。那便依爱妃所言。给霍成丘松绑。」

辛宇走到霍成丘面前，挑衅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张开双腿，示意他从自己的胯下钻过。

他极痛苦地闭眼挣扎了些许，接着便浑身发抖紧咬牙关地跪下从辛宇的胯下和大殿上爬了出去。

那之后我再没见过他，只听说他这两年对待战俘的手段日益狠辣，再后来从云河带兵起事，自立为燕王，一路招兵买马攻进了大康王都临州。

看着此刻捏着我的下巴狞笑着的霍成丘我感到很是后悔，当初真该让辛宇活烹了他。

之后等着我的是什么呢？火刑？车裂？还是腰斩？

但我依然按下了心头的慌乱，用另一只没有被控制住的手柔柔贴上霍成丘胸前的铠甲，逗弄而挑衅地说:「霍郡守别来无恙，此番带兵前来相救，这样大的阵仗，莫不是也想拥有妾身？」

他神色晦暗不明，我眨了眨眼莞尔一笑，柔胰轻轻抚过他的胸膛。

「霍郡守的心意我一早便知。这些年来妾身戴的每一根珠钗，用的每一块胭脂都是云河将士们的心意，都是……霍郡守的心意。」

他如我所料地将我推倒在地，从腰间抽出长剑指着我的颈间，用蔑视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如同看着一个肮脏不堪的玩物。

「果然是青楼妓子的女儿，真是下贱轻浮。」

他转过身去冷冷说到:「将她二人押入天牢，明日午时游街示众，绑上火刑台等候行刑。」

「魏朝歌，我让辛宇用传国玉玺来换你的命。你说他会怎么选呢？」他嗤笑一声离开了我的宫室。

第二日我和桃珠身着镣铐被押上了囚车，在被押往刑台的路上，沿路的百姓朝我和桃珠扔着石头和烂菜叶。

我将瑟瑟发抖的桃珠护在怀中，任那些石子砸得我头破血流。

「妖女！」

「妖妃去死吧！」

终于到了刑台，士兵将我绑上堆满了柴火堆的铜柱。因着霍成丘行事匆忙的缘故，我依然穿着昨日的华服，只是现在的我云鬓散乱，衣衫不整，再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倾国佳人了。

在铜柱上，我又唱起了娘亲教我的第一只清平调。

世人都说我一舞倾天下，一曲动大康。而今在刑台之上是我最后一次为世人歌唱。

刑台下的百姓本来对我咒骂不停，可在我唱起歌后那咒骂声竟然逐渐停歇了。他们听着我的歌声望着我纷纷垂泪。

我忘情地歌唱，不知何时霍成丘站在了我面前，旁边是穿着囚服被镣铐束缚的辛宇。

辛宇此刻面色灰白，双腿微微颤抖，再也不复暴君杀伐果断的威仪。

其实他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酒囊饭袋，这些年来才会被我轻易拿捏。

「辛宇，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传国玉玺，可以换取她的性命。」

「若你……」霍成丘微微勾唇，「若你将魏朝歌献给本王，本王亦可饶过你性命。」

辛宇毫不犹豫地说到:「魏昭仪既得爱卿欢心，那朕……朕便忍痛割爱将魏昭仪赏赐给爱卿。」

时至今日，他依然妄图强撑最后一丝帝王体面。

「至于……至于传国玉玺」

辛宇满头大汗地纠结着。

交出传国玉玺无异于禅位，从正统上承认了霍成丘，便是连最后一丝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知道传国玉玺在何处。」

我停止了歌唱，冷冷开口。

这些年来辛宇常常在我的宫室批阅奏折，后期更是直接把玉玺扔给我让我看见顺眼的盖上章便是，看不顺眼的直接扔掉。

我也在此期间偷梁换柱，私刻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玉玺还给辛宇，自己留下了那枚真的藏起来。

「哦？」霍成丘看向我问到，语气上挑。

「我有一个条件。」

「讲。」他志在必得地应到，看着我的眼神已经如同在看着他的囊中之物。我很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找到玉玺后便将我就地处死，然后放桃珠出宫。」

我活着，便会一次又一次被父王威胁着为他做事，沦为一个又一个男人的玩物。

我死在霍成丘手里便算了结，母妃和王弟靠着他的承诺和些许愧疚应该可以过得很好。

我厌倦了无休无止让我戕害他人、败坏国运的命令，也厌倦了承欢于厌恶之人身下讨好献媚。

我虽是大康第一宠妃，却活得如同傀儡一般。

霍成丘似乎对我提的条件很意外，他深深打量了我一眼，吩咐到:「停止行刑，把她二人放下来。」

「那辛宇呢？」侯在一旁的兵士问到。

「绑上铜柱即刻行火刑。」霍成丘吩咐道。

辛宇立时瘫软在地，下身失禁，颤抖地说到:「爱……爱卿 霍……霍成丘 朕已经把魏朝歌给你了，你不是答应过……她……她」

到最后他竟是连话都说不全了。

霍成丘蹲下来和他平视，阴鸷地说到:「夫人一心求死，恐怕并不能让本王如愿。而且对你这样的昏君，本王又何必讲求什么信用。」

士兵将我和桃珠放下后，立时将辛宇绑上了铜柱。

我牵着桃珠准备离开，却被霍成丘叫住。

「站住。」

「转过来，看着他行刑。」

我淡漠地驻足转身，看着那些士兵点燃了铜柱下的柴火堆。

被捆缚在铜柱上的辛宇放弃了求饶，他疯狂地笑着大喊到:「霍贼，你背恩忘义，弑君枉上，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在逐渐窜高的火焰中，辛宇被烧成了一块焦碳。

霍成丘来到我身边，看着面无表情的我，捻起了我的一缕发丝嘲讽地说:「有人说夫人是狐狸精转世。本王从前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如今是有些信了。也只有狐狸精能像夫人这般铁石心肠了。」

我侧过头去不愿看他。

回到康皇宫后，我从我宫室的暗格中找出那枚传国玉玺交给霍成丘。

他将那玉玺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将我逼在墙上抵着我说到:「而今辛宇已死，朝歌夫人不如就跟着本王。辛宇可以给你的，本王亦可以给你百倍千倍。」

「不劳燕王殿下费心，燕王殿下了结了我的夙愿便好。」

「夙愿？以死明志？做贞洁烈女你也配吗？这样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多了本王可是会失去耐性的。」

「本王再问你一次，是跟着本王还是要赴死。」

「赴死。」

他从腰间抽出佩剑极速向我砍来，我闭上双眼等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那疼痛却久久未至，我只感到我左侧的一缕发丝被他削落。

甫一睁眼，我余光看到他的佩剑深深插入我面庞左侧的墙上。冰冷的刀刃紧贴着我的脸。

我看着他面上那道正在结痂的伤痕笑了，我拿左手轻抚他的那道伤痕柔声说到:「燕王殿下舍不得杀我呢。」

他呼吸加重，避开了我的抚摸冷冷地说:「真看得起你自己。不过一个低贱的玩物罢了。」

他站在我面前不远处淡淡说到:「你的王弟被本王请来临州做客，今晚便让宫人安排你二人相见吧。」

我瞳孔骤缩地盯着他说:「你！」

见我情绪起伏，他似乎很是满意地说到:「看来夫人心中还是有在意之物的。本王用燕国边境三座城池交换了连捷殿下过来燕国做客……啊，那不应叫做做客，而应叫做为质。」

我紧握双拳，呼吸沉重，胸脯起伏。

他带着得逞的笑意离开了我的宫室。

晚上，有宫人带着我去宫外质子府。

他们引着我去到一处厢房，我看见了连捷，五年未见他清瘦了不少。

见我进来，他向我露出温润的笑意，似乎并没有想象当中落魄。

「王姐。」

「连捷！」

我正欲上前同他一诉衷肠，却被随行的宫人制止。他们将我强硬地拉出厢房，锁上了房门。

我狠命地挣扎着，却还是抵不过八九个粗壮婢子的辖制。

一个嬷嬷说到:「王上说了，为防夫人伤神，今晚夫人同连捷殿下的叙旧浅尝辄止便可。若是日后跟在王上身边，同连捷殿下叙旧的时日还有很多。」

回到宫中便有宫人来为我沐浴更衣，他们为我换上烟云蝴蝶抹胸裙，尽显出我身段的玲珑婀娜和那柔嫩挺傲的半抹酥胸。

嬷嬷为我簪上蝴蝶发簪，讨好地说到:「夫人是有大造化的人。奴婢听说这辛宇后宫的嫔妃都被王上下令为辛宇殉葬了，只有娘娘例外。」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沉默不语，她便哂笑着住了口。

宫人带着我来到一处偏殿，那里早有灯光亮起。进门后我看见霍成丘换了常服坐在榻上直直望向我。

宫人识趣地退下合上了门。

「过来。」

他向我伸出手，淡淡开口到。

我走到他身前，他一把将我拉入怀中，贴着我的耳畔问到:「做本王的女人，你可愿意？」

我看着他，炙热的泪水落下滴在他健硕的臂膀上，却绽放出一个极致的笑容:「臣妾愿意。」

他轻轻拭去我满面的泪水，问到:「为何落泪？」

「皇恩浩荡，感念非常。」

他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一夜巫山云雨，销魂蚀骨。

次日，他缠着我的发丝久久不愿离去，俯身在我的额前落下一吻便穿衣离去了。

燕国新任内务总管带着圣旨前来宣读，封我为霍成丘的贵嫔。

而今燕国刚立，霍成丘后宫寥寥，仅册封了在云河郡时就跟着他的侍妾贝莱为嫔，向他投诚的前朝姜丞相的女儿姜云徽为妃，以及前朝公主辛岫烟为采女。

紧跟着圣旨而来的是一碗黑黝黝的药汁，我知道那是什么，却还是当着宫人的面一滴不落地喝下。

过了些许，我感到小腹疼痛非常。这时桃珠来了，心疼地搂住我帮我按揉小腹。

作为我听话的奖励，霍成丘又将桃珠拨为了我的贴身女侍。

之后几日我腹部阴冷非常，便是浸在汤泉之中也会冒出冷汗。

其实霍成丘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在陈国之时，临行前父王便命宫人给我准备了绝育的汤药，就是为防我给辛宇生了孩子后有了依仗和二心。他想要终身控制着我为他卖命，让我只能倚靠母国。

其实我并不怨恨我的父王，因为我并不想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生孩子，让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来到这肮脏的人世受苦。

又过了几日，在我沐浴之时霍成丘悄然而入从我身后拥住了我。

「身子可好些了？」他柔声问到。

「那不是一碗避孕汤，而是一碗绝育汤。臣妾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是吗？」

他沉默不语。

我捧起水中一抹花瓣撒在自己身上，兀自说到:「臣妾还知道您心里的人是岫烟公主，封臣妾为贵嫔也不过是为了给她这个前朝公主做挡箭牌。您的后宫有臣妾在，言官们哪里还注意得了她。」

「此外……」

我起身朝向他，用手抚上他的胸膛，眼波流转，魅惑地说到:「臣妾于您还有别的用处。封臣妾为贵嫔这几日引发了朝堂上多少反对多少不满，您又以不尊君王为由连消带打了多少您忌惮的臣子。而他们，只会骂臣妾狐媚蛊惑帝心，却不知他们的王上早就欲除他们而后快。」

我用一双藕臂环上了他的脖颈，笑靥如花地问到:「王上，告诉臣妾。您还准备打着宠爱臣妾的幌子行多少龌龊之事？您想让臣妾爱上你心甘情愿做你的靶子，也总得坦诚些才是。」

他逐渐卸下了脸上柔情的伪装，用双手卡住我的腰将我拉的离他更近了些。

我的腰极纤细，男子的一双手便可以完全卡住，霍成丘在床上似乎也很喜欢用他两只手的虎口去卡我的腰。

「岫烟纯情善良，又岂是你能比的？既然知道这些，那便安分些，好好听命于本王，本王自会让你在这儿的日子好过些，也多照拂着你的王弟。死时也会留你一个全尸。」

「真是狠心。若是臣妾没猜错的话，待到朝中局势平稳之时，您便会把臣妾这个罪魁祸首推出去处死以供天下人泄愤，再携手岫烟共度一生是吗？」

他灼灼地看着我神情闪烁，不置可否。

「臣妾第一次在宫宴见您时，还以为您是那种义薄云天、刚正不阿的义士。」我嗤笑一声，轻蔑地看着他，「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靠对着一个弱女子使用这些腌臜手段才能巩固自己的皇权和地位。」

我的右手顺势而下，抚过他的身体。

「不过也罢，从前在辛宇身边时，岫烟虽只比我小几岁，却一直如同我的亲女儿一般。我也是个只顾眼前享乐，不理会因果报应之人。能快活一日便快活一日。」

不知为何，他听了我这句话神情有些不愉，狠狠撅住我的嘴唇深深亲吻，然后跨入水中同我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