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了去报名参军的冲动,我们同学去了四个,只有我顺利地通过了体检。
体检过关以后,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反而心里特别纠结,是继续读书参加将来的高考,还是走进军营,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
当时,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人,我内心确实有为父亲分忧的想法。还有,自己的成绩并不是太出色,文科突出,像数学和物理相对较差,我想,参军之后考军校也是一种选择。
再者,自己是城镇户口,至少退伍回来,也不用担心未来的工作问题。
只是,母亲不愿意我参军,一是那批兵去云南,当时还有零星作战的报道;二是我是一个相对安静性格的人,母亲怕我吃亏。
我当时是铁了心的,告诉母亲所到部队是高炮团,不会近地面作战,所以,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同时,我给母亲说了一番什么“人不出门身不贵、好男人志在四方、我想拥有一片自己的天空”大道理。
母亲看我态度坚决,让我自己决定。
临近换军装的前三天,我的左大腿上突然长出一个疮,开始红肿。
本来,那几天就不好睡觉,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内心总是思潮涌动,有很多顾虑,又有太多的期盼,人始终处在一个亢奋的状态。
那时,家里的房子不成套,我居住的地方是粮站东边最偏僻一隅。
房间窗户下面有一道七八米高的坎,从窗户往外看,是一大片星罗棋布的农田。
稻子熟了的时候,是一片一望无垠的金色海洋,畅享收获的喜悦时,有那种情不自禁的满足感。
房间的右边有两个单身宿舍,我和那两位叔叔非常熟悉,那几天,他们回家秋收了。
房间后面是豆腐房。曾经有一位员工因贪污粮票畏罪自杀在那里。单位食堂在那后面。每次一个人从那里经过,有点小怕,有一种阴气逼人的感觉。
在家的时候,我常常睡得比较晚,一般豆腐房开始做豆腐时,我才睡觉,往往过了凌晨十二点。
那天晚上天气阴沉,有风。我早早回到房间,看起书来。突然,窗户上纱窗啪的一声,像一只手击在上面。我马上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黑影一闪而过,我怀疑是鸟或者蝙蝠撞在上面,但全身冷汗冒出,毛骨悚然。
突然,似乎有人敲门,但细听,又不像,估计是风的原因。反正,没有说话,我不会开门的。因为我知道我住的区域只有我一个人,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恶作剧。
本来内心就害怕,天花板上面又出现异常追逐,天花板虽然是密闭的,但上面声音下面能够听见。从叫声来判断,估计是老鼠在追逐,也不排除是蛇在追老鼠。整个天花板上像一个角斗场,轰轰烈烈地响着。
睡在床上的我,心里真有些害怕,但没有办法,只有不断暗示自己:不用害怕,邪不压正。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豆腐房有人工作了,心里开始踏实起来。
我听到有男女偶尔交流的声音,听到小孩的声音,听到用传统方式过滤豆渣的声音,听到缸里缺水,水瓢和缸底摩擦的刺耳的声音,听到有人微微的鼾声……。
做豆腐那家人来了,我心里踏实起来。不知不觉中,我熟睡了。
第二天,当我走到单位门口小卖部,母亲和几位粮站员工正在聊天。有姐姐看见我说:弟弟,你妈妈舍不得你走,提起你当兵就要流泪。
我说自己也舍不得,想到这事昨晚辗转反侧,直到做豆腐的人来了,才沉沉睡去。
我这一说,吓坏了她们。她们说怎么可能?农忙放假,那家人至少回去一周了,哪有做豆腐的?
我心里一紧,不敢继续说话。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参军的愿望越来越远。
后来,腿上的疮越长越大,已经影响到行走。不得已,我放弃了自己的军营梦。
那个夜晚,一直横亘在我心里,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暗示,要让我与似乎木已成舟的军旅生活擦肩而过,也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后来,我不得不放弃到军营的想法,重新回到了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