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女孩远嫁中国,母亲预言:你们孩子长大后,一定会自尽而亡
“如果你嫁给这个中国男人,你肯定会后悔!你要是和他生了孩子,孩子也将自杀身亡!”
难以置信这样近乎诅咒的恶毒话,竟然出自一位母亲之口。
更吊诡的是,这位母亲竟然一语成谶!她这些愤激的“预言”,50年后一一实现!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要从中国人——翻译巨匠杨宪益说起。
杨宪益
01
1915年,杨宪益出生于天津的官宦世家,作为一个特别富有的银行家的独子,他从小锦衣玉食,从未受金钱困扰。
哪怕5岁那年,他的父亲杨霁川不幸去世,他依然过着闲散的贵公子生活。
因为父亲给他留下了丰厚家产,包括银行里的巨额存款,以及天津的几处地产。
正是家里太有钱,母亲徐燕若担心儿子遭人绑架,所以不允许杨宪益出门去上学,而是花大价钱把名师请到家里来。
在各国教师的培养下,加之杨宪益与生俱来的语言天赋,他十多岁就开始大量阅读英文原版书,每天如饥似渴地读上一两本,阅读速度飞快!
杨宪益16岁那年,徐燕若又请了一位女教师——池太太教儿子法文。
池太太30岁出头,她因不满意自己的丈夫,决定走出家门自食其力。
未料,在教学过程中,池太太竟然对十多岁的杨宪益单方面动了痴情!
徐燕若察觉出苗头,担心会发生家庭丑闻,立马将儿子送出去留学。
1934年,19岁的杨宪益前往英国,开始了长达6年的留学生涯。
期间,池太太不断给他写信,向他倾吐自己生活的不幸:
“我现在世界上只剩你一个人了……”
杨宪益一封都没回。
最终,池太太心灰意冷,竟至吞药自杀!
杨宪益与母亲、两个妹妹
02
杨宪益抵达英国伦敦后,花了5个月时间学习希腊文和拉丁文。
1935年,杨宪益轻松通过牛津大学的笔试。
未料,在面试的时候,主考人问道:
“你学希腊文和拉丁文有多久了?”
杨宪益如实回答:
“5个月。”
主考人惊呆了:
“我们英国人学希腊文和拉丁文,至少需要七八年。你竟然只用了五个月?……咳,你的成绩准是侥幸。我们奉劝你延迟一年再上大学,你最好为入学再多学一点希腊文和拉丁文才行。”
杨宪益无语极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因太有天份,而被推迟一年入学!
当然,他没有听话地一头扎进书堆,而是利用这一年时间,把欧洲玩了一个遍。
从1935年夏天到1936年春天,他去了法国巴黎,游览了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凡尔赛宫;
他去了瑞士的洛桑等地,到洛桑大学去听了几场讲座,在一个瑞士家庭里住过几星期;
他乘旅游班轮到地中海观光一个月,旅游地点包括:
直布罗陀、阿尔及尔、里斯本、西西里、马耳他、希腊,还有爱琴海、伊斯坦布尔和埃及。
在希腊,他拜访了诗人阿尔凯奥斯的故乡,在一座充满无花果、橄榄和美酒的花园里享受了一顿美餐,他还买了一大瓶当地产的甜酒,带到船上喝得酩酊大醉;
在埃及,他雇了一名向导,进行了一次沙漠夜游。当月亮洒下银光,他经过沙漠中的一座座金字塔时,埃及向导浪漫地预言道:
“有一位美丽的英国金发少女,她正在为你憔悴。不过,你们现在尚未相遇,但不久就会遇见,许多奇妙的事情和冒险经历正在前面等待着你们。”
又是一语成谶!
戴乃迭
03
1936年春,杨宪益结束旅行,正式进入牛津大学学习。
在这里,他果然邂逅了一个美丽的英国金发少女——泰勒。
后来,泰勒取了一个中文名字“戴乃迭”。
杨宪益读过的书、走过的路,让他见多识广、谈吐有趣,这令戴乃迭心动不已。
两人在一起读书、划船、约会后,互相倾吐了对彼此的感情,确认了恋爱关系。
不过,戴乃迭之所以仰慕杨宪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杨宪益是中国人。
戴乃迭虽然是英国人,却出生于北京——
她父亲戴乐仁是位传教士,很早就去到中国,曾在燕京大学当过教授。
因此,戴乃迭的心中一直保留着在中国度过童年时的美好印象。
正是源于这种中国情结,让戴乃迭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中国男孩杨宪益。
两人相爱后,戴乃迭干脆改学中国文学,而杨宪益也改学英国文学,这为他们日后在翻译界大显身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未料,戴乃迭的母亲得知女儿爱上了一个中国青年,她极力表示反对!
为什么呢?
她跟着丈夫在中国生活了几十年,知道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也知道当时中国女性社会地位很低、以及混血儿遭人嫌弃的种种现实。
因此,戴母不断劝说女儿放弃这段感情。
可是,戴乃迭执意跟杨宪益订婚,并一起返回中国。
戴母愤怒之下,口出惊人之语:
“如果你嫁给这个中国男人,你肯定会后悔!你要是和他生了孩子,孩子也将自杀身亡!”
戴乃迭把母亲的话当作耳旁风,她认为那不过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的一时愤激。
万万没想到,这一时的气话,竟然预见了她和杨宪益之后遭遇的磨难!
戴乃迭 杨宪益
04
1940年夏天,杨宪益拿到了牛津文学学士学位。
不久,他接到哈佛大学的聘任书。
杨宪益婉拒道:
“我在国外住得够长的了,我觉得自己必须回中国去工作。”
杨宪益义无反顾地选择回到战火纷飞的祖国:
“我知道回到中国,我不会有机会过平静的书斋生活。但我是中国人,我必须回去为中国效力。”
可见,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身上宝贵的品质与崇高的精神!
这年秋天,戴乃迭跟着杨宪益登上了归国之途。
当时,官员问21岁的戴乃迭: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去中国?”
戴乃迭回答道:
“我要和我的中国未婚夫一起去。”
官员担忧看她一眼:
“如果你到了中国,也许会发现他家里原来有妻子。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得把你送回来。”
戴乃迭笑了笑:
“我父亲现在就在中国,他在一所大学教书。”
听了戴乃迭的话,官员这才放下心来。
戴乃迭 杨宪益
05
1941年2月16日,杨宪益和戴乃迭正式举办了婚礼。
这一年,新郎26岁,新娘22岁。
此时,双方父母都妥协了。
徐燕若为儿媳妇亲手做了一件绣满了龙凤图案的旗袍作结婚礼服;
戴乃迭的母亲也从英国赶来,跟丈夫戴乐仁一起参加了女儿的婚礼。
从此,杨宪益和戴乃迭相濡以沫,一起度过了将近60年的婚姻之旅。
婚后,两人先是在大学教书,后是在重庆国立编译馆担任翻译。
当时,同事们对这对异国爱侣印象深刻:
“在靠近北碚的那段公路上,我们经常会遇到一对在散步的异国伉俪,他们边走边谈,总是面带微笑。男的穿长衫,女的是外国人,穿的却是布旗袍,十分朴素。因为她是外国人,所以特别引人注目。”
杨宪益是以翻译工作立身于世的,他一生的最大成就也是翻译。
多年来,他们夫妻联手,将中国文学翻译成了英文,向西方国家介绍我们的文化,从先秦散文到中国古典文学,包括《离骚》《红楼梦》都译了出来——
1、翻译中国古典文学名著,从《诗经》到清末文学,共选150种;
2、翻译中国现当代文学,从鲁迅到当时,计100种。
杨宪益的小妹杨苡,后来生动地回忆了哥哥嫂嫂一起工作时的场景:
“他们是一个人对着书不停地打着字,一个人不停地念着,有时两人各自坐在书桌前埋头写着,有时他们又拿着书本在严肃地讨论,我早在四十年代就曾看见我哥左手捧着一卷线装的古书,右手用手指顺行一行行地往下溜,嘴里用英语飞快地口述,我嫂嫂不停地打着字,好像他们在比赛速度,有时停顿一下,但很快地又在埋头‘比赛’。这样就完成了他们的初稿。我也见过杨宪益独自坐在书桌前,眼睛看着左手旁边一本中文书,右手一只手指在打字,这样就打出译稿的初稿。初稿出来后,两人反复研究推敲,修改,辩论,往往反复多次,最后由乃迭打出定稿。”
正是杨宪益和戴乃迭分工有序、配合默契,让我们的经典名著、优秀的文学作品走出了国门。
杨宪益和戴乃迭的3个孩子
06
与译作同期孕育成功的,还有他们爱的结晶,两人一共育有1子2女。
一家人原本过着幸福温馨的生活,未料他们终究没能躲过时代的飓风。
杨宪益先是在这场浩劫中精神分裂,出现了幻听与妄想;后是和妻子戴乃迭双双蹲了大狱。
夫妻俩是被分别关押的,被关了4年。
被抓的那天,杨宪益正在和妻子吃饭,还喝了一点酒。
当他被醉醺醺地被捉到牢里,“狱友”们贪婪地嗅吸空气中弥漫的酒味。
“真香!你喝的是什么酒?”
杨宪益笑着回答说:
“大概是泸州大曲吧。”
大家一听,七嘴八舌地追问道:
“我已经好多年没喝这种好酒了。多少钱一两的?”
“那瓶酒你都喝完啦?”
杨宪益回想了一下,说:
“我还没有来得及喝完,就被逮到这里了。酒瓶里还剩了半瓶或是三分之一。”
大家惋惜不已,纷纷叹气道:
“剩了那么多,多可惜啊!”
就这样,杨宪益跟“狱友”们迅速打成一片,很快就安心地倒头大睡,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这个故事出现在杨宪益晚年的回忆录《漏船载酒忆当年》中。
对于四年的狱中生活,他用了一种“好玩”的心态来回顾。
那四年,他在狱中安之若素,教大家学外语、背唐诗、唱歌;饿得不行的时候,他就给大家讲如何做冰糖肘子,就写大菜菜单解馋。
因此,大家不仅不欺负他,还都很尊重他。
杨宪益
07
1972年,因为中英建交,杨宪益沾了妻子的光,两人先后被释放。
杨宪益先一步回到家中,把早已变成老鼠窝的家收拾了一番,然后去家旁边的餐厅吃饭。
他记得附近有个供应廉价、半西式饭菜的餐厅,便花了一元五角,点了一小块牛肉、一份炸土豆条、一瓶啤酒。
这些年来,他一直渴望吃到充满汁水的肉类菜肴。
可眼下愿望成真,他却吃不下去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胃口,再也不贪吃了。”
第二天,杨宪益回到办公室去上班,同事们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就好像几年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没几天,戴乃迭也返家了,一家人终于团聚,一切看似苦尽甘来了。
杨烨
未料,儿子杨烨精神出现了异常。
杨烨是个非常敏感的孩子,他因为自己混血的长相,从小就觉得特别自卑。
长大后,又因为出身问题,他无法进入自己喜欢的大学。
加上父母双双入狱,他的精神系统彻底崩溃了!
恰在此时,戴乃迭的姐姐从英国来信,说让外甥换个环境或许会好点。
于是,杨宪益夫妇把儿子送去英国。
可惜治标不治本,杨烨最终在姨妈家里浇上汽油,自焚而死!
万万没想到,戴乃迭母亲多年前的“诅咒”,竟然变成了预言!
08
儿子丧身火海,消息传来,杨宪益夫妇受了很大打击。
杨宪益不止一次对妻子哽咽道:
“我真想我们的儿子……”
而戴乃迭有些责怪杨宪益,她认为儿子的悲剧,是杨宪益太热衷政 治,疏于对成长中的儿子的关心造成的。
在失去儿子后,戴乃迭遭受锥心刻骨之痛,身体渐渐垮了。
“先是眼睛坏了,不能看书看报。再是骨质疏松,再是老年忧郁症,最后发展成痴呆症。”
晚年的戴乃迭不再认得丈夫,不再认得女儿、女婿和外孙。
不过,就算她什么都不记得,却永远微笑着,从不发脾气。
杨宪益停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全身心照顾妻子。
在妻子生病的10年间,他把妻子当作小孩般呵护备至。
1993年,香港大学授予杨宪益名誉文学博士学位。
杨宪益只身一人前去,在颁予典礼上他忧心忡忡,不断地担忧留在北京的妻子。
当时,校方将他穿过的一件博士服送给他留作纪念,杨宪益写了一句诗:
“多谢斑斓博士衣,无如心已似寒灰。”
心似寒灰,这四个字是多么的悲怆!
1999年,戴乃迭先杨宪益而去,终年80岁。
画家郁风曾经为戴乃迭画过一幅画,她称赞戴乃迭道:
“金头发变银白了,可金子的心是不会变的。”
没错,戴乃迭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
她不顾一切地嫁给了杨宪益,饱经战乱、动荡、惊惧,多年生活在人们歧视、怀疑的目光中,甚至被投进监狱,甚至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但是,她一直并肩与丈夫站立在一起,曾经说过这样令人心颤与动容的话来:
“我觉得我有两个祖国。我从不后悔在中国度过我的一生!”
09
妻子去世后,杨宪益痛不自胜,为妻子写下悼亡诗:
早期比翼赴幽冥,不料中途失健翎。结发糟糠贫贱惯,陷身囹圄死生轻。青春做伴多成鬼,白首同归我负卿。天若有情天亦老,从来银汉隔双星。
他将妻子的画像,以及这首悼亡诗一直挂着床头,日夜相对。
一次,电视台来采访杨宪益,问他:
“杨老,你觉得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杨宪益不假思索地说:
“我和我太太本来说好白头一块死,结果她先死了。”
90岁那年,杨宪益再次接受采访,记者问他:
“夫人去世后,您的生活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杨宪益说:
“我的感觉是生命已经到头了,人生应该告终了。”
记者接着问:
“您这么想,是因为夫人不在身边了吗?”
杨宪益想也不想地答道:
“对。”
记者又问他:
“如果她还在您身边,您还会有这种想法吗?”
他干脆地摇着头说:
“不会。我也许会再活一百岁也说不定……”
值得一提的是,杨宪益没有为妻子造坟茔,骨灰也撒掉了。
有人问:
“您没有想保留?”
杨宪益在烟缸里弹弹烟灰,说:
“骨灰留着就跟我的香烟灰一样,留这一大堆干什么?”
那人又问:
“若到了戴先生纪念日那一天……”
杨宪益打断道:
“我哪一天纪念她都可以,我用不着费那个事情选哪一天。”
乍听之下有些任性,细思却感受到杨宪益对戴乃迭的无限深情,都包含在这句话里了。
10
2009年,杨宪益与世长辞,终年94岁,一代翻译大家结束了他漫长、传奇而苦乐充盈的一生。
“少年执手相约白头,中英合璧比翼双飞。”
至此,翻译界这对“神雕侠侣”的故事成了世间绝唱。
而杨宪益的一生,前半段意气风发,学习上天赋过人,生活上游山玩水、饮酒作乐样样在行,是一位意趣颇佳的性情中人,一身正气的花花公子。
可惜,他的后半段坎坷,动荡漂泊、入狱四年、儿子自焚。但是,他面对坎坷时照样坦荡和淡然,始终恪守着对翻译事业的孜孜追求。
杨宪益的一生,正如他曾经写下的一首自勉诗:
每见是非当表态,偶遭得失莫关心。百年恩怨须臾尽,做个堂堂正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