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1日凌晨两点，珠江边的咖啡摊飘着姜撞奶的香气。44岁的工程师洪文波正和三个老友叙旧，突然听见江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呼救声。监控镜头里，穿灰色夹克的他像弹簧般弹起来，连手机都没顾上掏，甩掉拖鞋就冲下石阶。

"阿波水性最好！"朋友曹达华抓着救生圈追过去时，只看见江面上两团黑影在扑腾。洪文波单手箍着落水女子的腰，另一只手拼命划水。岸上抛来的救生圈离他始终差半米，他愣是用头把女子顶向一艘运砂船。等曹达华游过去接力时，洪文波的黑发已经沉入墨色江水里。

整整四天后的清晨，天字码头飘着细雨。环卫工老陈扫街时瞥见岸边浮着团黑影，凑近一看差点摔进江里——泡得发白的人穿着和监控里一模一样的灰夹克。DNA比对确认身份那天，洪文波六十岁的老父亲攥着手机蹲在派出所墙角，屏幕上是儿子三天前发来的最后一条微信："爸，周末带您饮早茶。"

整理遗物时，妻子在抽屉底层翻出个铁盒子。十五本暗红色献血证摞起来有砖头厚，最早那本塑封的卡片上印着"2000年5月4日，全血400ml"。原来这个天天加班的工程师，从十九岁开始就偷偷献血，连台风"山竹"把他新车泡成废铁那天，他还在献血车上填了登记表。

荔湾区表彰大会那天，曹达华攥着"见义勇为"证书哭得直抽抽："当时要有救生艇......"台下坐着洪文波单位领导，这才知道这个总抢着值夜班的"拼命三郎"，抽屉里还锁着份写了一半的入党申请书。老爷子洪其湖把申请书折好塞进儿子骨灰盒，突然想起2018年那个暴雨夜：儿子浑身湿透冲回家，第一句话是"厂里设备保住了"，完全忘了自己泡在车库里的新车。

网上有人吵翻了天："不会游泳该不该救人？"老爷子抹着眼泪反问记者："要是你闺女掉水里，你盼着岸上的人怎么选？"说着从贴身口袋掏出张泛黄照片——年轻的洪文波穿着志愿者马甲，正在给流浪汉递盒饭。背后的宣传栏上隐约能看见"党员先锋岗"五个红字。

4月8日傍晚，洪家人把最后一摞纸钱撒进珠江。火堆里飘出张烧焦的献血证，日期定格在2025年2月28日。江风卷着灰烬掠过那晚洪文波纵身跃下的石阶，台阶缝里还卡着半片咖啡摊的塑料杯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