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失民心齐王冏遇诸王围攻齐王司马冏的老爸司马攸当年名声在外,被很多大臣认为是明君的苗子,几乎威胁了司马炎和司马衷两代皇帝,可惜时运不济,司马攸尽管辅政多年,但始终未能掌权。现在儿子司马冏终于执掌晋朝,能不能多少继承一些老爸的优良基因,励精图治,让奄奄一息的西晋起死回生呢?
如果真这么认为,那就太高看司马冏了,这个还真没有。
司马冏掌权之后就搬进了司马攸的老齐王府,齐王府于是就成了大司马府。当然,宅子肯定是有些破旧了,况且司马冏现在的权势和地位岂是父亲当年可比,单单是掾属,也就是长史、司马、参军等各类属官就配置了多达四十人,连基本的办公室都不够用。那怎么办?
简单,扩建就是了,还得是大肆。
司马冏上任之初就大搞楼堂馆所建设,老齐王府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要往外扩。北边原来是京城有名的五谷市,就是市民买卖粮食的市场,南边则是居民区。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司马冏一声令下:拆!于是,“毁坏庐舍以百数”(《 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冏传》),拆毁上百间民宅。
司马冏在府邸的南边给下属新建了一座豪华办公楼,然后又专门从皇宫调来最高级的工匠,参照西宫,也就是太极殿西堂新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宫室,作为自己办公和起居的地方。“使大匠营制,与西宫等”(《 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冏传》)。司马冏还命人凿通了皇宫千秋门附近的宫墙,使大司马府可以直通皇宫西阁,方便进出皇宫。
除了这些以外,司马冏还配套新建了许多娱乐设施,比如在后房配置了很多高档的悬钟器乐,在前庭安排了八佾乐舞,这些都是普通的达官贵族无法享受的。八佾(yì)本是天子才有资格使用的歌舞团规格,通常为八行八列,所以叫八佾。
房子建好了,各种娱乐设施也有了,那就得抓紧时间赶紧享受,整天去皇宫上班打卡多麻烦,哪有居家办公舒服,一边吃着喝着,一边欣赏只有皇家才有的歌舞团表演,边上还有人捶腿按摩,然后顺手就把公事处理了,这多逍遥自在。
于是,司马冏“沈于酒色,不入朝见,坐拜百官,符敕三台”(《 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冏传》)。司马冏整日在府里沉迷酒色,从来不上朝,躺着就把文武百官都任命了,一边喝着酒一边处理三台送上来的文书。三台泛指各中枢机构。
当然了,司马冏绝不是勤政的人,他的时间大多都用在欣赏歌舞和沉迷酒色上,对于这些需要操心的公务,顶多就是最后看一眼盖个章。实际上,具体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下属处理,而这些下属全都是司马冏提拔的亲信,没有一个是朝廷的正直良臣。“选举不均,惟宠亲昵”(《 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冏传》)。
追随司马冏举兵的豫州刺史何勖被任命为车骑将军兼中领军,替司马冏主管军事,龙骧将军董艾替司马冏主管机密要务。日常的朝廷事务则主要交给了五个心腹处理,这五人都是最早协助司马冏举兵的人,事后都被封了公爵,包括牟平公葛旟(yú)、小黄公路秀、阴平公卫毅、安乡公刘真、封丘公韩泰,时人称为“五公”。
司马冏的其他幕僚还包括军谘祭酒刘殷、记室督曹摅、东曹掾张翰、户曹掾孙惠,参军有江统和苟晞,主簿有王豹和顾荣。
江统就是著《徙戎论》的那位,苟晞后来在永嘉之乱中曾短暂大放异彩。
司马冏虽然昏庸无能,但却知道牢牢抓住大权,不容大权有任何旁落。
有一次,殿中御史桓豹直接进宫向晋惠帝司马衷请示工作,而没有先去大司马府向司马冏汇报,结果被司马冏抓住后活活打死。
南阳有一个隐士叫郑方,专程从南阳步行到洛阳,给司马冏献书,书里给司马冏总结了五大过失。简单总结,第一是沉迷酒色,燕乐过度;第二是宗室不睦,互相猜忌;第三,四夷作乱、边境不宁;第四,百姓穷苦,缺少赈济;第五,赏罚不公。
郑方是名士,司马冏倒是很客气:“哎呀,如果没有您,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错误之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司马冏依旧我行我素。
司马冏这么一通表现,人气指数瞬间直逼当初的司马伦,还大有赶超之势!“于是朝廷侧目,海内失望矣”(《 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冏传》),当初司马冏进京,天下百姓还以为能盼来一位贤臣良主,结果大失所望。
弄到最后,连司马冏手下一些属官都看不下去了。
户曹掾孙惠给司马冏上了一篇长长的劝谏书,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司马冏的殷切希望,结果司马冏视若无睹。孙惠知道跟着这样的主人,最终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便以生病为由辞官而去。
东曹掾张翰有一次和主簿顾荣聊天,聊着聊着张翰大为感慨:“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能实现自己的志向,光要这些富贵有什么用!”,随后也辞官隐退。顾荣也很失望,但没舍得辞官,之后故意沉迷饮宴,每次都喝的大醉,无法处理政务,被长史葛旟大骂一通,然后通报给司马冏,将顾荣打发出大司马府,让他去宫里做了中书侍郎。顾荣如愿以偿。
颍川名士庾衮听说司马冏的所作所为后,对众人感叹:“齐王执政下的晋室如此衰微,看来祸乱很快就要来了”,于是带着妻子儿子离开城市,定居于山野。
主簿王豹也经常规劝司马冏,提出过很多建议,司马冏同样视若无睹。
有一次,王豹又给司马冏写了一篇建议书,希望司马冏能居安思危,防止成都王司马颖作乱,要多向司马颖分一些权力,同时还要加以控制。另外还建议在京城不要留太多的司马王,尽早让这些人回封地就职,以防万一。
司马冏估计都没仔细看,就把文书往办公桌上随便一扔。
有一天,长沙王司马乂来找司马冏,一眼瞥见了办公桌上王豹那封建议书,随手就拿起来一看。看完司马乂大怒不已,这明摆着要轰走自己,那还了得,指着信就对司马冏说:“这种挑拨离间我们兄弟之情的小人,你还留着干嘛!”
然后,司马冏就真的把王豹给“鞭杀”了。王豹临死前对行刑的人说:“我死后要把我的头颅挂到大司马门上,我要亲眼看看那些大军来攻打齐王!”。
自晋武帝司马炎病逝后,各种政变此起彼伏,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司马冏如此让天下人失望,自然也少不了有人要政变。
公元301年7月,司马冏刚刚掌权一个月。
东莱王司马蕤(ruí)是司马攸长子,司马冏的哥哥,性格暴躁,每饮必醉,因为找司马冏申请开府被拒绝而怨恨在心,于是便以司马冏独断专权为由,联合左卫将军王舆发动政变,准备废黜司马冏。结果事情败露,王舆被夷灭三族,司马蕤被贬为庶人,发配到上庸。随后司马冏又授意上庸内史陈钟将司马蕤秘密杀害。
王舆三个月前刚和广陵王司马漼发动政变推翻了司马伦,这又要政变推翻司马冏。可见在太平年代人人谈之色变的政变,在乱世中竟变得如此寻常,彷佛信手拈来,只要稍有不满就来一场政变。
公元302年3月,晋惠帝司马衷唯一仅存的血脉,已故太子司马遹最小的儿子、皇太孙司马尚也夭折了。司马衷一脉就此绝后,西晋皇室再次遇到了到底选谁来继承皇位的难题。
成都王司马颖是司马衷的弟弟,深得人心,前番又立下大功,所以很多人都希望司马颖能成为皇太弟,回洛阳辅政,日后能继承大统。
可如果这样,那我齐王司马冏干嘛去?你们这些人就不考虑考虑我司马冏的感受吗?
于是,一番操作之后,公元302年5月,司马冏立司马衷的侄子、已故清河王司马遐(司马衷异母弟弟)的儿子司马覃(qín)为太子,司马冏自命为太子太师。
小清河王司马覃只有7岁,非常好控制,这才是关键。
但是,司马冏这一举动虽然方便了自己日后继续执掌晋朝,但却再次大失人心。尤其是手握兵权的司马王们,无论是驻京的还是外放的,对司马冏的不满都已经达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现在,就差一个导火索了。
来了,各位看官,我就是导火索,我叫李含。
李含,出身陇西李氏,陇西郡狄道县人,今甘肃定西市临洮县。陇西李氏后来出了一个叫李暠的人,建立了十六国里仅有的两个汉人政权之一,西凉。再后来,李暠的后人又建立了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之一,大唐王朝。
李含之前露过脸,作为河间王司马顒的长史,建议司马顒站在司马伦的一边,让张方先去始平郡灭了准备支援司马冏的夏侯奭,而后率军出关增援司马伦。后来形势逆转,李含又建议司马顒改为支持司马冏。
司马顒本就是棵墙头草,没有自己的主意,这些做法都出自李含建议。“颙诛夏侯奭,送齐王冏使与赵王伦,遣张方率众赴伦,皆含谋也”(《晋书.列传第三十.李含传》)。
李含后来跟随司马顒也去了洛阳,再后来,司马顒又回到长安继续做关中王,李含却被司马冏留下来做了一名翊军校尉。翊军校尉是禁军武官,皇帝出行时护驾的五大校尉之一。
在关中,李含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在洛阳,李含就显得相当孤单了。
司马伦当权时曾任命皇甫商为梁州刺史,司马伦倒台后,司马冏下令撤销了司马伦委任的所有官员,包括皇甫商。皇甫商被免职后无所适从,就来长安投靠司马颙,司马颙原本很看重皇甫商,想将其留下来委以重任。可李含却说:“皇甫商是司马伦旧臣,因为怕受牵连才来投靠您,您不宜与他太亲近”。
司马顒于是便婉拒了皇甫商,让其另谋高就。皇甫商知道后自然嫉恨李含,后来司马顒设宴为皇甫商践行,酒桌上皇甫商与李含当场争执起来,虽然司马顒打了个圆场,但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再然后,皇甫商辗转到了洛阳,最终投在司马冏门下做了一名参军。无独有偶,被司马顒在长安闹市腰斩的夏侯奭的哥哥也在司马冏手下做幕僚,曾向司马冏控诉弟弟当初因为支持义军而被司马顒杀害。
这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几个冤家竟然同在洛阳为官,落单的李含自然胆战心惊,整日如坐针毡。再加上李含和司马冏的右司马赵镶也有矛盾,这首都洛阳实在是没法再待下去了,保不齐哪天被人后脊梁骨一戳,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就没了。
正好此时司马冏刚立司马覃为太子,再次大失人心,让李含看到了机会,于是便留下一封“世界太大,我想去看看”的辞职信,然后单枪匹马返回长安找老东家司马颙去了。
李含这一跑,就成了再次点燃西晋内乱的导火索。
因为好久不见,李含还特意给司马颙带了件礼物,很贵重。
一封假诏书。
这是李含做翊军校尉时不知道从哪偷来的,李含却对司马顒说这是晋惠帝司马衷偷偷交给自己的密诏,让带回长安交给司马顒。诏书内容是希望司马顒勇于担当,做带头大哥,联合诸王举兵推翻不得人心的司马冏。
这一幕像极了当年汉献帝刘协为除掉曹操而搞的衣带诏,不过那个衣带诏是真的,李含这个密诏却是假的。
因为司马颙之前反反复复,支持司马冏并不彻底,虽然现在仍坐镇关中,但并不受司马冏待见,所以一直担心早晚再受到司马冏的算计。所以这次见李含带来晋惠帝密诏,司马顒当即答应要做这个带头大哥。
但司马顒实在无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具体筹措,只能向李含咨询。李含早就胸有成竹,回长安的路上一直在反复盘算。
李含便说:“成都王司马颖是陛下的弟弟,立有大功,又深得民心。齐王司马冏一个旁族却把持朝政,祸乱朝纲,朝野上下人心多有不服。您现在有皇帝密诏,可以趁机发布檄文,联合成都王、长沙王等共同讨伐齐王”。
司马顒追问:“能不能再具体点呢?”
李含顿了顿,接着说:“您一定要单独给长沙王司马乂发一份檄文。”
“这是为何?长沙王人就在洛阳,让他举兵岂是齐王对手?”,司马颙很是不解。
“不但要发,还要让齐王知道,这样一来,齐王必然要杀长沙王,长沙王也必死无疑。所以,您不但借齐王之手先除掉了一个将来的对手,同时还让齐王承担了擅杀宗室的罪名,您再去讨伐他岂不是更加理直气壮?”。
真是会算计,这和贾南风借司马玮之手杀司马亮和卫瓘,司马伦孙秀借贾南风之手杀太子司马遹的手法如出一辙。当权者开疆拓土、保家卫国的大能耐没有,一个个只会背后设奸计害人,乱世就是这么来的。
李含接着说到:“齐王最终毕然失败,到时候大王您再把陛下废了,尊成都王为帝,然后您来做宰相辅政,从此社稷必能安稳,大王您就是大功一件!”
“今檄长沙王令讨齐,使先闻于齐,齐必诛长沙,因传檄以加齐罪,则冏可擒也。既去齐,立成都,除逼建亲,以安社稷,大勋也”(《晋书.列传第三十.李含传》)。
河间王司马颙听罢,拍手叫绝,当即决定草拟檄文,要联合成都王司马颖、新野王司马歆、范阳王司马虓、长沙王司马乂共同举兵,攻打洛阳。
西晋再次大乱不可避免。
2、出乎意料长沙王反杀齐王冏公元302年11月,齐王司马冏掌权的一年半之后,坐镇关中的河间王司马顒上表朝廷,陈述司马冏自掌权来的种种罪状,破坏市场,私拆民宅,沉溺酒色,滥杀宗室,广树党羽,滥用奸臣等等。
表文的最后说到:“我今陈兵十万,和成都王司马颖、新野王司马歆、范阳王司马虓合攻洛阳。请长沙王司马乂在京主持正义,废黜齐王爵位,贬为庶人,以成都王代替齐王辅政”。司马虓是司马懿弟弟司马馗的孙子,也是司马炎的族弟。
表文发出后,司马顒又另外拟写了讨伐檄文,分别派使者前往司马颖、司马歆、司马虓等处,说服他们一起举兵。
最后,司马顒拜李含为都督,作为讨伐军主帅,以大将张方为前锋,一共十万大军从长安出发,一路向东,杀往洛阳。
司马颖收到檄文后,心腹谋士卢志建议,因当前局势不明,不要着急起兵,等局势进一步明朗后再行定夺。不过这次司马颖没听,决意从邺城发兵响应。
卢志出身范阳卢氏,是东汉名臣卢植的曾孙,卢志的妻子出身清河崔氏,和刘琨的妻子是亲姐妹。卢志长子卢谌(chén)是西晋著名文学家,永嘉之乱中追随刘琨坚守并州。
公元302年12月,丁卯日,司马顒的表文上达朝廷。
司马冏大惊,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司马冏对百官说:“当初司马伦和孙秀犯上作乱,逼宫篡位,以致江山易主,社稷倾覆,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敢站出来惩凶除恶。是我司马冏首举义旗,集合义军,扫除元凶。臣子之节,天理昭彰。现在诸王听信谗言,却来针对我制造祸乱,你们说该如何处理?”。
司徒王戎首先站出来:“自从您废黜司马伦迎接陛下复位以来,赏罚不明,朝野多有怨恨,如果您能主动辞职回到自己封国,这样还能保住王位” 。王戎是当年伐吴时第三路大军的主帅,也是“竹林七贤”之一,现在已是年近70岁的老臣。
王戎说完,东海王司马越也随声附和,表示赞同。司马越和司马虓都是司马馗的孙子,互为堂兄弟。
司马冏还未来及回话,边上的心腹、从事中郎葛旟忍不住怒叱:“当初司马伦和孙秀谋逆篡位的时候,你们这帮人就知道背地里骂,却没一个人敢出头。是齐王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披甲上阵,攻陷重围,才有今日。封赏那么多人,总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你们这些衙门平常办事拖拖拉拉,封赏的公文传过去那么久还没办完,这怎么能全怪罪到齐王一个人头上呢!现在你们拿不出好办法,就想着逼齐王辞官回家,可是自汉魏以来,有哪个权臣辞官后能全身而退保全妻子的?说这种话的人就应该立即拉出去砍头!”
话音一落,群臣惊恐万状,再无人敢应答,全场鸦雀无声。
葛旟怒气未消,说完后怒视王戎,杀气腾腾。
葛旟的目光让王戎不寒而栗,胆战心惊,再待下去估计脑袋就得搬家了。王戎急中生智,趁着司马冏还没发话,赶紧说要去茅房嘘嘘。
然后呢?然后王戎竟然一失足掉进了粪坑。
被救上来后,王戎的解释是上朝之前在家喝了药,就是当时达官贵人流行喝的寒食散或者五石散,现在药性正好发作,结果没站稳。当然,王戎一定是故意的。
一个浑身都是米田共,还往下滴着汤水的人,齐王司马冏也懒得再搭理,由他去吧。于是,王戎这才算从鬼门关前捡了条命。“戎伪药发堕厕,得不及祸”(《晋书.列传第十三.王戎传》)。
长安至洛阳大约七八百里,不算远。没多久,司马顒大军的主帅李含便进抵阴盘(具体位置不明),而前锋张方带着两万兵马更是杀到了新安,距洛阳城仅一百二十里。
就在这时,李含派使者乘快马进京,大张旗鼓的给长沙王司马乂发了一道讨伐檄文,让司马乂率军攻打司马冏。
这便是之前定下的计策,把司马乂放在火炉上烤,诱使司马冏杀司马乂。
果不其然,司马冏得知后大怒,立即派心腹、龙骧将军董艾率军攻打司马乂。
这正是李含和司马顒想要的效果,接下来一切正常的话,司马乂将很快被处死,司马顒就更有借口也更有把握搞定司马冏了。
那咱们就看看局势进一步会如何发展,会不会像李含司马顒预想的那样。
虽然是当事人,但司马乂几乎是和司马冏同时知道檄文一事,预先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更谈不上行动准备。按常理,司马乂确实只能在府里或办公室里坐以待毙。
司马乂料定司马冏必然也知道了檄文,杀自己的人很快就会赶来,而自己这边仓促间根本没法集结大军与之对抗,真可谓命悬一线。
不过司马乂有个特点,为人“开朗果断”,做事干脆果断,行为决绝。所以,司马乂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司马乂没有选择负隅顽抗,那是以鸡蛋碰石头,而是急中生智,集合身边仅有的一百多名随从和卫兵,有马的骑马,没马的坐车,什么都没有的就给我两腿狂奔,然后一起拼了命的往一个地方冲。
为了尽快到达这个地方,司马乂甚至手举钢刀,嘁哩喀嚓的把乘坐的马车上一切影响车速的装饰累赘全都砍了,最后几乎仅剩一块平板,成了一辆敞篷跑车,在洛阳城内的大街上疾驰。
各位猜出来司马乂要去什么地方了吗?
没错,就是皇宫。“乂将左右百余人,手斫车幰,露乘驰赴宫”(《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乂传》)。
司马乂这叫以四两拨千斤,控制住晋惠帝司马衷,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司马乂的目的达到了。
司马冏和董艾万没想到司马乂动作那么快,目标那么明确,等想起来去堵截的时候,司马乂已经入宫了。
入宫后的司马乂立即“闭诸门,奉天子与冏相攻”(《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乂传》),紧闭皇宫各门,以晋惠帝司马衷的名义与司马冏对攻。等董艾回过味来,率军杀到皇宫时,司马乂已经站在城头做好了防备。
董艾将军队驻扎在皇宫西侧,因为一时无力攻城,只好命士兵四处纵火,焚烧千秋门、神武门等宫门。
千秋门、神武门都是魏晋洛阳城内皇城的西门,千秋门在北,神武门在南,神武门当时实际叫神虎门,唐朝为避李渊祖父李虎的讳,将其改为神武门,所以晋书中叫神武门。
司马乂有了皇帝司马衷的加持,那就是最大的名正言顺,就像开了外挂,能把那些早就看不惯司马冏而左右为难的人吸引过来,壮大队伍。不光皇宫内的禁军和司马乂一起拼死抵抗,就连皇城外也有军队不断加入进来,帮助司马乂守住皇城。
这边,司马冏让黄门令王胡拿着之前盗取的驺虞幡站在皇城外冲城内喊:“圣旨是长沙王伪造的,我现在命你们解除军队,即刻出城,不但饶你们不死,还会重重有赏”。
手持驺虞幡如皇帝亲临,放在平时将士们早就扔下兵器一哄而散了,可司马乂不怕。你那只是有如皇帝亲临,我这可是真正的皇帝亲临,由皇帝直接下令,还怕你什么驺虞幡呢。于是司马乂就让士兵冲城外对喊:“大司马这是在谋反,要杀皇帝,我们有皇帝诏命,让你们全都放下武器”。
双方隔着皇城整整打了一天,一直打到晚上,火把通明,飞矢如雨,仍相持不下,不分胜负。
晋惠帝司马衷是见过世面的,洛阳城里,甚至皇宫里的打打杀杀已经见过多次了,半夜里还被司马伦的人请到东堂端坐,看着自己媳妇被人拉走砍头。司马衷甚至还眼睁睁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入寝宫抢夺御玺,为了保护御玺,司马衷还跟司马威打过架,手指差点被掰断。
所以对于这次二王之战,晋惠帝司马衷一点也不害怕,还在第一天的晚上带着文武群臣跑到了东门城楼上饶有兴致的观起战来。
虽然有火光照着,但城下司马冏的兵远远的根本认不出是皇上,只看见城楼上影影绰绰站着一堆人,于是箭像雨点般的飞过来。司马衷身边的大臣一个个倒了下去,尸体摞着尸体。可司马衷却傻人有傻福,毛也没伤到一根。“帝幸上东门,矢集御前。群臣救火,死者相枕”(《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乂传》)。
当然,这是史书的记载,我更愿意相信司马衷和群臣是司马乂特意请去观战的,目的是震慑司马冏的军队。战争可不是儿戏,两军阵前随时可能战死,如果没人强迫,群臣也不会同意司马衷亲临前线,且不说还战死了那么多大臣。
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结果,戏剧性的一幕再次发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更出乎司马顒和李含的预料。
司马冏战败被俘。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头一天晚上的战况还是司马冏主攻皇城,司马乂拼命死守,还把皇帝都拉到城头了,可第二天司马冏竟然就被俘了。至于中间战斗过程如何变化,司马冏如何转攻为守,直至战败被俘,史书只字未提。
《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冏传》中只有几个字:“明日,冏败,乂擒冏至殿前”,第二天,司马冏战败,司马乂将司马冏擒至殿前。
《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乂传》记载的更为简单:“连战三日,冏败,斩之”,双方连战三天,最终司马冏大败,被司马乂斩杀。
以上一个说打了两天,一个说打了三天,而《晋书.帝纪第四.司马衷传》只有四个字:“攻冏,杀之”。
具体什么情况,后人自然无法再搞清楚了,但无论如何,司马冏攻打的是皇宫,而不是别的地方,除了死党亲兵,司马冏能指挥多少禁军卖力攻城,这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司马冏毕竟是辅政,辅佐的是晋惠帝司马衷,执政期间本来就大失人心,随着战斗时间的推移,必定会有大批中间者倒向司马乂。
由此可见控制住皇帝有多重要,这也是司马乂拼死也要先冲进皇宫的原因,反观司马冏,明明大权在握,却整天宅在大司马府,连个皇帝都控制不住。
就这样,主政仅有一年半的齐王司马冏(jiǒng)作为俘虏被长沙王司马乂(yì)命人拎小鸡一样地拎到太极殿前:“陛下,谋逆之人已被带到”。
晋惠帝司马衷往下一看,见司马冏被五花大绑按在堂下跪着,面容憔悴,蓬头垢面,早已没了几天前大司马的威风。司马衷不禁心生怜悯,正想说放过齐王一条生路,就见司马乂对着门外的武士大喝一声:“你们都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拖出去砍了”。
司马冏被拖出去时还不停地回头向司马衷张望,可司马衷更害怕司马乂怒目圆睁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敢张口。“乂擒冏至殿前,帝恻然,欲活之。乂叱左右促牵出,冏犹再顾,遂斩于阊阖门外,徇首六军”(《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冏传》)。
随后,司马冏被拉到阊阖门外斩首,阊阖门是皇宫正南门。
司马乂特意把司马冏首级传示给驻守洛阳的六军将士,司马冏的尸体也被拖到西明亭暴尸多日,无人敢收尸。直到后来司马冏一位旧臣荀闿上表请求收尸,司马乂才同意将其下葬。
接下来毫无疑问又是一场大清洗,司马冏的党羽全都被夷灭三族,被杀的多达两千余人。不过念及此前司马冏首举义旗推翻司马伦的功劳,经群臣建议后司马乂放过了司马冏的三个儿子,只是将他们废为庶人,囚禁在金墉城里。司马冏的弟弟北海王司马寔亦被废为庶人。
司马懿还在世的嫡子,也是司马师和司马昭的同母弟弟,已经七十高龄的司马干得知齐王司马冏被杀后大哭,对身边的人说:“宗室日衰,唯此儿最可,而复害之,从今殆矣”(《晋书.列传第八.司马干传》),晋朝宗室日渐衰微,只有这孩子还算不错,今天连他都被杀了,晋朝从今以后就要完了!
两年后,司马乂倒台,朝廷赦免了司马冏的罪,被关押在金墉城的三个儿子重获自由并恢复王爵。四年后,司马冏被恢复齐王封号,由其长子司马超承袭。永嘉年间,晋怀帝司马炽下令恢复司马冏的大司马之职,同时又加赠侍中、假节,追加谥号为“武闵”。
这多少又让人琢磨不透了,齐王司马冏到底是有罪还是无罪呢?
读历史有时会放过很多细节,只求梗概,大体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就可以了。写历史则不一样,会更关注细节。
晋惠帝司马衷虽傻,但尚有孩子的智商,孩子有个特点就是虽不能分辨是非,但却能感受到谁对自己好。
司马衷就是这样,虽没有处理朝政的能力,但一定能记住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能当众指认出抢夺玉玺的司马威,然后生气地说要杀了他。但对司马冏,他却没有一点怨恨,甚至还很怜悯,想救他,但摄于司马乂的威严而不敢。
由此可以判断,司马冏当政期间不但没有亏待司马衷,应该还对司马衷相当不错,否则孩子般天真的司马衷不会有这种表现。当初贾南风被司马冏拽着路过东堂的时候大声呼救,那时的司马衷可是无动于衷的。
还有王戎劝司马冏辞职时,心腹葛旟(yú)说的那番话,虽有替齐王开脱的意思,但内容并未离谱,很多事情可能并不是齐王所能左右。最后,经历最丰富,辈分也最高的司马干对齐王的惋惜,肯定也不是吹捧。再加上随后的几年里,朝廷又陆续恢复司马冏生前的名誉和官爵。
所有这些似乎都预示着司马冏可能并没有史书中说的那么不堪,他不过只是上层政治斗争中的一个失败者。
司马冏年龄其实不大,史书未记载他的生年。我查到他的一个早夭的哥哥司马赞大约出生于公元275年,由此推断,司马冏是275年以后出生,公元302年被杀时肯定小于27岁。
司马冏的死也让其成为继司马亮、司马玮、司马伦之后,八王中第四个被杀的司马王,八王之乱仍旧没有任何终止的迹象。
3、争权夺利司马顒兵发洛阳城长沙王司马乂仅凭一己之力就杀了执政的齐王司马冏,这让司马顒和李含大为吃惊,最初的计划也彻底泡汤。因为已经没了讨伐的理由,行军途中的李含只好带着张方悻悻的返回长安,成都王司马颖也命大军撤回邺城。
司马乂的胜利也意味着继司马囧之后西晋又一位权臣的诞生。
司马乂以晋惠帝司马衷的名义封自己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主持朝政。为保留齐王这个爵位,司马乂改封东莱王司马蕤(ruí)的儿子司马照为齐王。
司马乂和司马颖都是司马炎的儿子,司马乂还是哥哥,可司马乂偏偏对弟弟司马颖一直比较崇拜。之前司马冏带诸王拜谒祖陵的时候,司马乂就曾表达过希望司马颖除掉司马冏取而代之的想法。
现在司马冏已死,司马乂执掌大权,可司马乂还是一如既往地崇拜和尊敬司马颖,朝廷大事从不独断专行,总是会先派人去邺城向司马颖咨询,然后再做定夺。这相当于远在邺城的司马颖遥控指挥京城洛阳。“及冏败,颖悬执朝政,事无巨细,皆就邺谘之”(《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颖传》)。悬执,就是遥控。
这操作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让人耳目一新,只是在那样一个没有电话没有手机的年代里,这办事效率实在太低。
不过,虽然司马乂有情,但司马颖却无义,毕竟咨询不咨询,以及咨询后又采不采纳还是取决于司马乂,司马颖并不能完全左右。或许哪天不咨询了,司马颖不过还是个藩王。特别是有些事情司马颖想恣意妄为,却因为隔了司马乂而多有不便。
也就是说,司马颖也想专权,这样司马乂就显得有些碍事了,所以,司马颖后来竟然也想要除掉司马乂。“颖方恣其欲,而惮长沙王乂在内”(《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颖传》),“(司马颖)犹嫌乂在内,不得逞其欲,欲去之”(《资治通鉴卷八十五》)。
当然,至少现在可以认为,虽然晋朝的大权掌握在司马乂手中,但司马颖也是相当有影响力的影子权臣,司马颖的兵马也没算白出。那么,在这次诛杀司马冏的事件中,最最憋屈的人毫无疑问当属带头大哥河间王司马颙。
发兵前司马颙和李含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但终究人算不如天算,谁知司马乂这个毛头小子战斗力这么强悍,居然一个人就反杀了司马冏。司马颙这个带头大哥完全白当了,十万大军进进出出全都白搭,到头来自己还只是个关中藩王,没有任何增值,所以司马顒心里实在是太窝火了。
但暂时也只能这样,先这么着吧,司马顒也没让李含回来,顺便表奏朝廷给李含申请了个河南尹做做,由张方带着大军继续返回关中。
河南尹就是河南郡的地方长官,和太守一个级别。西晋时期,包括京城洛阳在内,周边很大一片区域都属于河南郡管辖。在司马顒看来,把李含放在中原的意义比留在身边更大。
当然,司马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没了司马冏,那就继续设法除掉司马乂,但是没有好的借口,也就没法再派兵征讨,于是司马顒思来想去,最后憋出了一个新办法:
暗杀。
司马颙派秘使潜入中原,授意河南尹李含、侍中冯荪和中书令卞粹成立暗杀小组,制定行动计划,找机会刺杀司马乂。
卞粹为官正直,杨骏执政时,官员争相攀附,卞粹却不屑一顾。因为是张华的女婿,司马伦诛杀张华时卞粹受到株连而被免官,后来又被司马冏重新启用,拜为侍中、中书令。未来的东晋名臣、在苏峻之乱中战死的卞壸(kǔn)就是卞粹的儿子。
至于卞粹为何会听命于司马顒,史书没有任何记载,想来应该是李含暗中发展的,至少说明卞粹对司马乂当政并不满意。而侍中冯荪同样史料缺乏,也不清楚他为何会听命司马顒。
司马顒李含虽然深思熟虑,可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
还记得李含的仇人皇甫商吗?当初就因为这层关系才逼得李含从洛阳潜逃关中,用了一份假诏书忽悠司马顒出兵攻打司马冏。皇甫商之前是司马冏的参军,现在又成了司马乂的参军。
皇甫商还有个哥哥叫皇甫重,在司马顒底下的秦州做刺史。李含和皇甫商彻底闹掰之后曾劝司马顒除掉皇甫重,让司马顒找个借口把皇甫重叫来长安后借机杀掉。可皇甫重没有上当,司马顒就派金城太守游楷、陇西太守韩稚等四个郡的地方兵马围攻秦州,现在双方仍旧胜负未分,还在僵持着呢。
皇甫商知道李含为人阴险,一直小心提防,结果一不小心就破获了李含的间谍组织,在李含行动之前就将李含、冯荪、卞粹等人一网打尽,三人全被处斩。李含,这位司马顒的心腹谋士就这么早早地领了盒饭。
司马颙这边出手不利,司马颖那边马上跟进。
司马颖也派了刺客暗杀司马乂,让刺客化妆成办事人员混入司马乂府中借机动手。当天正好是司马乂的下属、左常侍王矩值班,此人警惕性很高,发现这名刺客脸色和别人不一样,赶紧叫过来严加盘问,结果刺客暴露,随即被杀。“颖遣刺客图乂,时长沙国左常侍王矩侍直,见客色动,遂杀之”(《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乂传》)。
在咱们看来,司马颖这是典型的恩将仇报,但限于史料的不足,加上政治斗争的复杂性,究竟谁对谁错实际难以说清。
司马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心腹谋臣李含都搭进去了,这还了得,叔可忍婶不可忍,暗的不行咱就来明的,战场上刀兵相见!
公元303年7月,司马乂掌权仅仅只过去半年。
司马顒派大将张方率七万关中精锐东出长安,过函谷关,再次杀奔洛阳。名义上是给李含报仇,征讨长沙王司马乂,实际是争夺朝廷的控制权。
此时,成都王司马颖原本正率军南下,要赶往荆州平定义阳蛮张昌的大规模叛乱,刚离开邺城不久就听说张昌已被陶侃搞定,又听说河间王正发兵洛阳,于是也没再回邺城,下令直接调转马头杀向洛阳,要和司马顒联手除掉司马乂。
心腹卢志又劝道:“大王您之前就有恢复皇祚的大功,后来更是主动让贤,将功劳都推给了齐王,放弃主持朝权。后来又辞去九锡大礼,赈济阳翟百姓,收敛黄桥遗骨,这些都是古往今来大盛大德之事,四海之内无人不尊崇大王您。所以,以大王您目前积攒的声望,根本不需要动用武力,您只要穿着朝服堂堂正正地进入洛阳,群臣自然就会推举您了,这才是王霸之业”。
卢志的意思,根本不需要用武力诛杀司马乂,本来人家就很尊重你,你只要光明正大的进入洛阳,以现有威望必能执掌大权。
卢志的话并不夸张,司马顒两度举兵,都只是要尊司马颖为帝,自己不敢出头,可见司马颖的号召力有多大。但是,前番也说过,司马颖的名声都是在卢志协助下积攒的,司马颖本身并没有多少政治智商,不过也是庸人一个。
根据史书记载,司马颖遥控指挥洛阳才几个月,就把朝廷管理的一塌糊涂,还不如司马冏掌权时期呢。“既恃功骄奢,百度弛废,甚于冏时”(《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颖传》)。
参军邵续也劝道:“兄弟就像左右手一样,明公为何要先断掉自己的一只手呢?”。邵续也反对杀司马乂。
可司马颖只想着尽快出兵,把碍手碍脚的哥哥赶紧除掉,对这些建议充耳不闻。
公元303年8月,司马顒和司马颖共同上表朝廷,以专擅朝权为由,请求诛杀皇甫商和羊玄之,并将长沙王司马乂遣返回封地。
杀皇甫商可以理解,而羊玄之是皇后羊献容的父亲,翻看史书并未发现此人有特殊之处,不知为何点名要杀他。羊玄之现在的职位是尚书右仆射、侍中,爵位是兴晋县公,虽然是外戚,高官厚禄,但却并没有把持朝政。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司马颙和司马颖都很清楚,司马乂不会杀了这两人,更不会回封国种地,所以,既然你做不到,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喽,我们发兵就有借口了哦。
八王之乱乱到现在这个地步,小范围政变已经不过瘾,大规模内战成了家常便饭,发动一场大战之前已经顾不上花心思寻找堂而皇之的理由了。
司马颖坐镇朝歌城,任命平原内史陆机为前将军、前锋都督,率领北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中护军石超等多位大将,一共二十余万大军南下洛阳。“颖引兵屯朝歌,以平原内史陆机为前将军、前锋都督、督北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中护军石超等军二十馀万,南向洛阳”(《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颖传》)。
陆机和弟弟陆云都是东吴名相陆逊的孙子,陆抗的儿子,石崇金谷园二十四友之一,西晋著名的文学家。司马冏掌权后,怀疑司马伦的篡位诏书就是当时任中书郎的陆机写的,于是将陆机下狱,准备处斩。司马颖得知后极力劝阻,最终救下陆机一命,并让陆机到自己辖区内任平原内史,陆云则做了清河内史。陆机的好友顾荣和戴渊认识到中原将来必然大乱,曾劝陆机兄弟返回江南发展,陆机却因受司马颖之恩不愿离去。
司马颖如此安排,显然也是没有听劝的结果,让一个新加入阵营不久的南方人为主帅,领导一批北方老部下,这个仗一定是打不好的。
那个时候,因为南方曾长期是东吴地盘,南北方地域歧视非常严重,南方士族到北方为官会受到打压,同样,北方士族到了南方也会受到排挤。后来永嘉之乱中,琅琊王司马睿带着一帮北方人到南方立足,照样受到歧视,这也是为何王敦和王导兄弟能成为东晋开国元勋的原因,正是他们挡在前面,替司马睿披荆斩棘,最终在南方站稳了脚跟,王敦也由此成为东晋第一权臣。
身处其中,陆机当然明白这些,主动跟司马颖提出要求辞去都督一职,陆机的好友孙惠也支持陆机把都督让给王粹做,卢志也几次劝说司马颖另选他人为帅。但这位成都王就是一根筋认准了陆机,谁的话都不听。
主帅不能服众,将领亦对主帅不满,这仗还没打,结局已经可以预料。
八王之乱中又一场大规模内战即将上演。
此时已是公元303年8月,五胡十六国中的第一国“成国”在巴蜀已经初具雏形,匈奴人刘渊在并州根基深厚,随时可以根据形势作出决断。一成一汉,五胡十六国中的两个都将在一年之后横空出世。
而就在此时,义阳蛮张昌刚刚席卷了整个南方,将西至荆州,东至扬州,甚至北至徐州都搅成了一锅浆糊。新野王司马歆战死,武陵太守贾隆、零陵太守孔纮、豫章太守阎济、武昌太守刘根也全都战死,扬州刺史陈徽大败,荆州、扬州大批郡县落入叛军手中。就在最近才刚刚被新任荆州刺史刘弘和南蛮长史陶侃艰难平定。
义阳蛮,指定居在义阳郡的蛮族人,义阳郡位于河南南部,今河南南阳市新野县一带。蛮族,当时生活在南方的少数民族,基本已被汉化。
为了完整讲述八王之乱,所以无论是成国还是汉国还是张昌之乱,这些都先按住不表,以后再说。
接着说八王之乱。
河间王司马顒和成都王司马颖合计三十多万大军很快就要杀到洛阳,长沙王司马乂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