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为男子,却被皇帝强取豪夺。
被逼无奈,我成为唯一的男皇后。
皇上却当着我的面毒死了我青梅竹马的爱人。
我恨他,万念俱灰之下,我从高高的城门一跃而下。
我说「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宫门外」
一朝重生,我又回到了竹马死的那一天。
而这次,我却只想说:「陛下杀得好啊!」
1
「皇上!求你饶他一命!」
我跪在林雨度脚边,拼命地磕着头。
「砰!砰!砰!」
一声比一声响亮,鲜血顺着额头流下。
即便头晕目眩,我口中还在不停地喃喃:
「我错了,我乖乖当你的皇后,我听话,我听话,求你不要杀他……」
林雨度的大掌捏住我的脸,逼我直视闵筠。
我青梅竹马的心上人,闵筠。
「动手。」
宫人们按住闵筠,给他灌下整整一壶毒酒。
「不要!不要!」
满院都是我悲痛地哭喊。
我眼睁睁看着闵筠七窍流血,死在我的眼前。
我失了理智,抽出侍卫的刀,向身旁的恶魔狠狠刺去。
可他像是早有预料,握着我的手将我按倒在地。
连自裁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好好服侍君后,朕明早来时不希望看到他有任何损伤。」
林雨度走前,扔下这样一句话。
鸟儿被折了翅,又剖了心。
还要如何损伤呢?
我麻木地望着这四四方方的天,望着宫人们麻木地听从命令摆弄着我。
我想,即便是随闵郎而去,我也不想死在这样的牢笼。
所以我跑了,打晕了太监换上衣服,钻了一路狗洞,离开了皇宫。
林雨度追得很快。
我爬上了京城最高的城门,他即将捉住我的一瞬间。
我痛痛快快地跳下去。
2
我竟然没死。
不过骨骼尽断的剧痛也时刻提醒我,我只是剩了一口浊气罢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我身边驻足。
我费力睁眼,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脑袋磕到地上,眼睛却看不见了。
不管面前这个人是谁,只要不是林雨度就好。
我求这位好心人,求他带着我去郊外的桃花源。
那是我和闵筠定情的地方,我想葬在这儿。
他答应了。
那里离京郊不远,却山明水净,鲜花盛开,仿佛仙境。
如果林雨度不曾强娶我,那里将是我与闵筠共度余生的地方。
奔波半日,我昏昏沉沉。
最终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我们一同搭建的小院。
我却听屋内笑语连连。
闵筠?
是我听错了吗?
「闵筠?」
我声音嘶哑,小心翼翼。
门开了。
我听到闵筠的声音:「怎么是你?!」
他真的还活着!
我被惊喜冲昏了头脑,甚至忘了我身受重伤。
「哪里来的臭乞丐!滚远点!」他厉喝。
「是我啊,闵郎。」
我还来不及反应,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
「夫君,是谁……哎呀!」
她似乎被我血糊糊的样子吓到,忙躲进了闵筠的怀里。
「看他浑身是血,估计是盗了京城大户人家的财物,被打出来的乞丐,咱们别理就是。」
「可是他看起来很可怜。」
「别瞎操心,小心我们的孩儿变不好看了……」
他安抚着那女子进屋,声音是如此怜惜和爱护。
我愣在原地,一时说不上来骨骼尽碎的痛,与此时的心痛,哪个更甚。
「闵筠,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前,想好好问问他。
却被他一脚踹中胸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滚!」
他的声音里全是对我的憎恨与厌恶。
他应该认出我了。
可我却不认识这样的他
我倒进一个人的怀里,忍不住喃喃:
「闵筠,为什么?」
他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说一生一世倾心于我,绝不会背叛我。
因为他死,我心都要伤心坏了,可他假死逃脱,还早就和女子有了孩子。
孩子……
原来闵筠早就背叛我了。
3
花瓣一簇簇落下时,我想起了北境的大雪。
少年郎的体温总是偏高些,被风吹冷了的手炉,在闵筠怀里捂一捂,再给我时便又是暖的。
所以这样炽热的少年,我从未想过会被他背叛。
我从小在北境边关长大,极善骑射。
闵筠便是我在随父亲参加秋猎时,在野狼口中救下的。
他醒后自称孤苦,便以护卫的身份留在我身边报恩。
可实际上他体弱多病,有时候都分不清是他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他。
家中没有兄弟姐妹,父兄又忙于出征,总是他伴在我身边。
相伴三年,我心早已许他。
有次玩笑之时,我大着胆子调侃:「嫁给我,做我的夫人可好?」
谁知他温柔地望着我,点头说:「好」。
于是我当即牵起他的手,去向父亲禀明心意。
父亲当时黑了脸,下令打死他,是我扑到他的身上,将他保下。
父亲一直不同意我和他之间的婚事,总说我和闵筠同为男子,成亲实属荒谬。
但我心意已决,将军府里的人也默认他是我的夫人。
等我成年,我就娶他。
可等我成年,林雨度征战西疆立下大功。
皇帝问他想要什么?林雨度说心悦我,想要求娶我,哪怕我是个男子,他也要。
皇帝宠爱他,当真随了他的意。
大手一挥,定下了我与太子林雨度的婚约。
引得朝野震惊,更引得京中贵女羡慕。
我又何尝不羡慕她们?
下人送来的喜服被我撕烂,我厌恶皇家的拘束。
皇宫不过是个巨大的牢笼,偏偏我又是个男子,怎么能屈居人下!
可父亲哪敢违抗圣意,派人紧紧将我关在房中待嫁,闵筠也被赶出了将军府。
我想尽办法想要争一争。
父亲不肯去向圣上提退婚,我便逃出府去告诉林雨度我已有心上人,已经和别人私定终身。
林雨度知道后却告诉我此事不可转圜。
我若抗旨,便是拖累整个将军府去死。
他拉着我的手,要我安心待嫁,铁了心要娶我。
最后母亲在大婚当日骗我喝下蒙汗药,让人架着我圆了礼数,让我进了东宫。
4
回忆如走马灯浮现,我这一生,不得自由,不得欢喜。
我躺在山顶的桃树下,视线模糊,血泪翻涌。
身旁似乎有哭泣声,他在可怜我吧。
我扯扯唇:「很可笑吧?」
我这样爱他,却不知他早已与旁人做了夫妻。
那个从城门把我送来的好心人,就这样一直默不作声地陪着我。
听到我这样问,他却不答,只低声道:「如果能重来一回,你别再喜欢他了,好不好?」
好傻的话。
不过,我笑着说:「好啊……」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我的唇边。
5
再次睁开眼时,我看着辉煌的宫殿,仿若隔世。
镜中的男子华服加身,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
我竟真的回到了立后大典的那一夜。
「君后!」
小太监小竹慌张地跑进来,悄声道:「闵公子穿着太监的衣服混进宫了,正在殿外,您……要见吗?」
这情景与上一世一模一样。
我那时自然是迫不及待地与他相见,互诉衷肠。
闵筠说要带我走,可当我欣喜万分地乔装时,林雨度来了。
暗暗思忖片刻,我没有立即应小竹的话,而是慢条斯理地问:「什么时辰了?」
「回君后,马上子时了。」
「这么晚了啊。」
我看着镜中的华服,慢条斯理地脱下。
「君后,那外面那位……」
我打断他:「皇上今晚不来吗?」
「刚刚御前的公公来传话,马上就到了。」
行,拖了这一会儿,也差不多了。
我冷下脸:「去告诉外面那个,让他去阶下跪着。」
小竹出去传话,果然没多久外面就有争执之声。
我仔细听着,闵筠竟想强闯入殿。
呵。
我掐着时间,面无表情地吹灭了蜡烛。
「皇上驾到——」
小竹跪在我身旁哭哭啼啼。
「……此人趁君后熟睡混入宫中,意图不轨。皇上,您可要为君后做主啊!」
闵筠早就被御前侍卫按在了地上,也涨红着脸喊道:
「胡说!明明是宋清恩叫我深夜进宫,要与我……与我共赴云雨,你怎能颠倒黑白!」
一片哗然。
我靠在殿门上睥睨着他,没忍住嗤笑。
「嗯对对,我叫你来的。」
周围本已窃窃私语的众人瞬间反应过来。
若是我叫他来的,那他强闯殿门做什么?
前世相伴多年,我太了解闵筠了。
此人面上不显,骨子里却藏着几分自卑。
若损他尊严,他便会像点了炮仗一般露出破绽。
他虽然名义上是护卫,是将军府的下人,可多年来将军府上下谁真的敢把他当下人,连身边的人都唤他「闵公子」。
让他真的像个太监一样跪在殿外,我都不用想他会如何恼怒。
他根本没反应过来这场大戏已经换我主导。
不过我这一试,倒是也让我想明白了。
他就是故意要让林雨度看到我与他有染,故意让众人知道皇帝头上的帽子颜色不明,故意要死在我面前。
他早已谋划好退路,演那出生离死别的戏码给我看。
7
林雨度不知为何,除了进门时叫人拿下闵筠,便再也没有出声。
只是一眼不眨地注视着我,目光灼灼。
「皇上,此人擅闯后宫罪该万死,但他是将军府下人,臣处置恐有偏私,还请皇上示下,罪人如何处置?」
林雨度像是才从梦中惊醒,眨了眨眼。
「朕看他很喜欢做太监,那便先阉后杀,你看如何?」
我亦是笑容不变:
「好啊,不过除非您同意臣亲自动手,否则此等妙刑,臣可真的不想再看了。」
林雨度此人有些奇怪的恶趣味。
前世林雨度撞破我与闵筠私会,反应也是出奇的淡定,又见闵筠身着太监服,还玩笑一般来了句:
「这么喜欢穿太监的衣服,不如真的做个太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