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竹觉得我太娇气,听了好友的建议,将我送到乡下的omega管教所。
当我的手指被砸断后,我变得乖顺听话。
被接回来的那天,我强忍着指骨碎裂的疼痛弹了一首钢琴曲。
莫云竹不知道这是我的绝唱,不耐烦道。
「洛一,你天天弹这首,烦不烦啊?」
后来,我忘记他,一曲联弹惊艳众人。
莫云竹却在台下颤抖地问我。
「洛洛,你不是说,这首钢琴曲只为我而弹吗?」
01
马上就要离开管教所,教官把一沓照片拍在我的脸上。
「出去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视线下移,照片上,我被摆弄成各种姿势,伤痕累累。
被殴打、断指的恐惧全部涌上心头。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三个小时,也是我遍尝人间疾苦的三个小时。
我原本以为,我会死…
教官把我的头发薅起来,我仰着头,那张恐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我害怕得直哆嗦。
畏惧已经成了我下意识的本能。
「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我向他保证。
我穿上长衣长裤,遮住身上的伤疤,走出管教所。
莫云竹已经在那等着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点点淡淡的厌恶。
「走吧,再晚就耽误时间了。」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莫云竹后面,因为十指无力,我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打开车门。
坐在驾驶室等莫云竹透过后视镜看我,目光厌弃。
「洛一,这点事情你都这么矫情,我看你这一年是白呆了。你是不是还想…」
莫云竹还没说完,我就忍着剧烈的疼痛两手并用打开了车门。
「对不起,我以后会改的。」
莫云竹一怔。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扒拉着他,撒娇让他来给我开门。
可是经历了非人的折磨之后,我早就不是那个会缠着他的洛一了。
车直接开回了莫家别墅。
别墅里正在举行宴会,有人捏着鼻子。
「这不是洛一?怎么变得又土又难看了。」
我无措地搅着泛白的衣角,回忆起刚才透过光后视镜自己干黄枯槁的脸。
莫云竹攥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责问。
「洛一,你还要在这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快去换衣服,一会有你的钢琴节目。」
弹钢琴?
这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看来我的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了,我居然忘记我曾是国内的著名钢琴家了。
我无声地抬起那双斑驳粗糙的手,这与曾经的葱白如玉的它相去甚远。
我还能弹钢琴么?
02
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女佣带进了衣帽间。
「洛少爷,先生让我来帮您换衣服。」
女佣一边说着,一边替我温柔地解下扣子。
可不知怎的,她的脸和教官的脸重合,我立刻把女佣推开,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跪坐在地上。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脱我的衣服,不要脱我的衣服,我听话。」
「少爷…您怎么了」
屋里的动静又惊动了门外的莫云竹,他冲进来。
「洛一,你又闹什么?」
莫云竹的一声怒喝让我瞬间清醒,我无声地攥紧领口。
「莫云竹,你让他们出去。不用他们帮我换,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自己能换。」
莫云竹挥退女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满意道。
「看来去这一趟,你还是有点长进的。」
所有人离开后,我看着自己袖口下可怖的伤疤,最终挑了一件与我之前风格差距最大最保守的衣服。
走出来的那一刻,不止莫云竹惊讶,所有人都惊讶了。
我迎着他们的窃窃私语,默默走到那台熟悉的钢琴前。
我的手指抚上琴键,每一根指尖都因为拉扯而疼痛颤抖。
时隔一年,曲调仍然跃然于心,可我深知我再也弹不出从前那般美丽的乐曲了。
一曲完毕,宾客们瞬间议论纷纷。
当然不是因为我弹得好,而是因为我弹得很糟糕。
莫云竹全莫黑着脸听完,他靠近我,压低声线。
「洛一,弹成这样,你是诚心要我丢脸么?」
「对不起。」
我合上琴盖,几乎是落荒而逃。
当我关上门把自己蜷缩起来的时候,门外适时响起美妙的钢琴曲。
这是张冉的琴声。
张冉曾经是我同窗的好友,也是莫云竹心头的白月光。
他也是个omega,但和莫云竹的契合度不高,
又因为洛家的权势,莫云竹选择和我结婚。
一年前,洛家就倒了,待我如珠如宝的父母一个跳楼惨死一个服药殉情。
在那短短的几天,我失去了人生中可以失去的一切。
但苦难没有止步。
被践踏的自尊,断掉的手指…
想起这些,我的心开始抽抽的疼。
我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几枚药片。
在omega管教所的第三个月,我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每一天都要服药来维持生命。
这时门外的钢琴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敲门声。
「洛洛,我是张冉,你在里面吗?」
我一听到是张冉的声音,连忙把手心的药片咽下去,再把药瓶藏好。
3
我藏好,张冉已经推门而入。
「洛洛,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迎接你啊。」
张冉凑近我,一副很担心的模样。
「洛洛,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看来在omega管教所,你吃了很多苦啊。」
我看着张冉那张伪善的面孔。
他来装什么?
当初就是张冉提议莫云竹将我送去omega管教所。
他一直恨我抢走了莫云竹,所以在洛家破产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狠狠踩在脚下。
如今,不过是来落井下石的。
我并没有抬眼看他,只淡淡道。
「你来做什么?」
张冉缓缓执起我的手。
「我来,当然是为了让云竹哥更加厌弃你啊,莫夫人这个位置,你占得太久了…」
张冉在听到脚步声后,迅速拿起我的手朝他的肩上一推,他瞬间重重地滚落在地面上,雪白的手掌顷刻渗出猩红的血迹。
很快,耳边就响起莫云竹的咆哮。
「洛一,你怎么这么恶毒?怪不得,别人都说你嫉妒冉冉的钢琴弹得比你好。
你真让我恶心。」
看着莫云竹憎恨的眼神,我不想辩解,也没有力气辩解。
因为我的胃又开始泛起阵阵的剧痛。
这种感觉很熟悉,一定是刚才我不小心吃多了药。
我血色尽失,艰难地爬到莫云竹膝下,扯着莫云竹的裤脚。
「莫云竹,我好疼,我胃好疼…」
莫云竹却抱起张冉,一脚踹在我的胸口上,眼底满是厌恶的嘲讽。
「洛一,你装什么装。」
说完,他抛下我,抱着张冉绝然离去。
而张冉则面朝我做了一个挑衅的眼色。
我的胸腔中顿时呕出一滩血,眼前的画面的颜色好像在一点一点的消逝。
也许,我就这样死了,也好。
手慢慢抚上胸口。
至少,不会这里不会再疼了。
最后,我还是被家里的女佣发现送去医院急救。
拇指粗的胃管直接插进我的喉咙汲取胃液,一时间,疼痛恶心压抑着我的胸腔。
我麻木地看着一旁锃亮的手术灯。
想必这个时候,莫云竹还在陪着张冉吧。
也是,他总是舍不得张冉受一点伤的。
恍惚间,啪,灯一下熄灭。
年轻的男医生摘下口罩。
「洛小兄,你的胃情况很糟糕,你要是再这么糟蹋它,癌变的可能性很大。」
我苦涩地抚上隐隐作痛的胃部,向医生表示会注意的。
医生离开后,我在病房吊了两个小时的水后便准备离开。
4
本来医生要我住院观察的,只是我实在囊中羞涩。
我手中只剩下父母离世前留给我的一点存款。
至于莫云竹给我的卡,我一分都没动过。
我不想欠他的。
等我拿完药,一抬眼,我和正搀扶着张冉的莫云竹四目相对,他戏谑地看着我。
「洛一,你的戏做得也太足了。」
我不自觉地攥紧药袋背到身后,并打算绕道离开。
这一下,倒是让莫云竹看到了我拿的东西。
他松开张冉,大步迈至我的跟前。
就当莫云竹要触碰到时,他的手臂被张冉抱住。
「云竹哥,我有点头晕。」
莫云竹的动作一滞,转而扶上张冉的肩膀。
张冉也顺势轻飘飘地靠在莫云竹的怀里,
「洛洛,我只是不舒服才靠着云竹哥的,你不会生气吧。」
莫云竹突然意识到他已经结婚了,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妥,于是他难得开口解释。
「洛一,我只是担心张冉…」
我嘴角扯开一个难看的笑,打断。
「没关系,我不介意。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我不顾莫云竹怔楞的表情,转身离去。
回到家后,我自觉把东西从主卧搬到客房。
正准备睡下,却看到的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莫云竹。
我原以为,莫云竹一整夜都不会回来。
他不是应该陪在张冉身边么?
也许是东西忘了拿吧。
这么想着,我正要关上门准备睡觉。
谁知莫云竹突然抵住门,脸上带着罕见的关心与怒气。
「洛一,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莫云竹手心攥着我的病历证明。
怪不得,我刚才怎么找也没找着。
我有气无力地瞥了那张病历证明一眼。
「医生说了,这就是个小病,没事的。」
莫云竹仍然不依不饶地挤进来。
「怎么是小病?你以前弄破了手指,都要哭着喊疼。」
是啊,要是以前的洛一只要受一点疼一点委屈都会冲到他怀里喊疼。
可是我早就不是那个千娇万宠的洛家少爷了。
现在活下来的,只是那个懂得认清楚时势的洛一了。
况且我变成这样,不是他所期待的吗?
他怎么又不满意了。
真奇怪。
莫云竹高大的身影把我牢牢罩住,我早不习惯于这样的亲近,所以我自动低头往后退了一步。
「是你说的,我如果没什么大事,就不要烦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
莫云竹一顿,他似乎是想起来了。
那次,是我被送到omega管教所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