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三美的九条武子,人美心善却婚姻不谐,好在她另有心安之处

火火水水 2023-06-04 09:12:03

温柔和善,才华横溢,面容姣好不是获得幸福的关键吗?

被称为大正三美之一的女子,出身高贵,嫁入华族,却落得早早夭亡的下场。

是耶,非耶?无望的婚姻如此令人迷茫,还是她早已跳出藩篱,寻找到了一片新天地。

九条武子,讷于言而敏于行,谜一般的美人。

01 西本愿寺大小姐

九条武子,生于明治20年(1887年),本名叫做大谷武子,是西本愿寺大谷光尊和妻子藤子的次女。

九条武子(存疑)

本愿寺是净土真宗最大教派,大谷家世代为西本愿寺的法主,到大谷光尊的时候已经传到第21代。

日本净土真宗的祖师亲鸾出身贵族,跟着潮流,亲鸾当了和尚。29岁那年,亲鸾声称他梦见了圣德太子,圣德太子告诉他,他需与“玉女”结合方能修成大道。于是,亲鸾先后娶了两任妻子,生下4个儿子和3个女儿。儿女们感受其功德,修建本愿寺,这便是日本净土宗僧人娶妻的开端。

日本净土真宗的祖师亲鸾

及至明治维新后,明治政府颁布了《肉食妻带解禁令》,宣布僧人今后无论娶妻生子、喝酒吃肉、剃发与否都皆自便。自此,在日本僧人娶妻是一件符合律法的事儿。再加上日本大多数寺庙都是家族产业,以庙为坊,而坊则是家族继承制,所以作为寺庙管理者的坊主需要继承人。他们的妻子被称为“访守”,两人在寺院中共同生活,生儿育女,武子就是这样一位“大小姐”。

正是因为寺庙私有化,坊主家的财富世代积累,富有的和尚堪比富二代,地位也比较尊崇,《霸道和尚爱上我》这种偶像剧完全可能发生在现实中。而大谷武子,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格外被父亲光尊宠爱。

九条武子

10岁之前,武子都与哥哥大谷尊由、大谷光明一起在师范学校附属小学上学。然而在那个年代,贵族女子读小学并非难事,接受中等或者高等教育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在小学毕业后,武子只能留在寺院中继续接受教育。

明治36年,大谷光尊去世,武子的哥哥光瑞继承法主之位,西本愿寺发生了巨大变化。在她父亲在世期间,西本愿寺有许多地方男女隔绝,但在光瑞时代,法主鼓励各地成立“佛教妇女会”,这让武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开朗与自由。

武子的哥哥大谷光瑞

继承了宗祖亲鸾血统的武子在各地巡教的时候十分受欢迎,妇女们参与教团的热情空前高涨,因为美貌贤淑,品行高洁,性格还温柔大方,大谷武子成为大谷家的“吉祥物”,信徒们心中的偶像。

02 九条家的新妇

虽然被誉为大正三美之一,但九条武子的颜值大概是最不符合当今审美的一个。

她个子在当时的日本女人中算是鹤立鸡群,容长脸,俊眉修眼,声音有些低沉。也不是不美,武子长得与日本浮世绘中的美人一般无二,只是不太符合现下的审美罢了。

九条武子

从小听着佛祖教诲的武子性格十分沉静,她看到明治维新后,日本女性高等教育机构多是与基督教相关,西本愿寺出身的武子认为有必要进行基于佛教的女性教育。这是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怎么走,她还需要好好思考一番。

明治42年,武子22岁时,家族才为她选定了夫婿,出身于华族九条家的男爵:九条良致。

九条武子与丈夫良致

九条氏是中古时代日本公家五摄家之一,属藤原氏北家,家世非常显赫。九条良致的姐姐叫做九条节子,嫁给了大正天皇做了皇后,追号:贞明。所以说,除非嫁入皇族,武子这桩婚姻在旧日观念中是极好的,嫁的非常尊贵。

只可惜这桩婚姻明面上十全十美,内里的苦楚却不堪言说。

九条武子

对于武子和良致的感情,自始至终,武子从未有一言半语泄露,只是我们可以从这对夫妻相处中窥得一星半点端倪。

新婚刚刚三个月,丈夫良致就提出:“我要去欧洲学习天文学,打算去剑桥攻读。”

作为新婚妻子,武子自然与丈夫一同前往,同行的还有哥哥光瑞和嫂子筝子。

九条武子

良致直接住在学校里,武子他们在伦敦郊外赁了一所小房子。丈夫总说忙于学习,或是要与同学聚会,不经常来看望她,武子则与兄嫂一起考察英国的女子学校、孤儿院和医院等地。

武子曾与当地女大学生交谈,她惊叹于英国女性受到的教育,并且为她们广博的知识和谈吐礼仪倾倒。之后,武子又跟筝子一起在地中海周边旅行了一圈,等到她返回伦敦,丈夫依然推脱学业繁忙,无法与妻子团聚。

九条武子

武子并不是那种喜欢西洋派对的女人,从小就在寺院中长大的她非常传统,笃信佛教,喜欢日本和歌,对西式的餐饮、人们的热情完全手足无措。丈夫不在身边,也没有朋友的武子日渐憔悴,良致便对妻子说:“既然不习惯,便不要在这里陪我,你先回日本,待我完成学业便回去。”

就这样,在伦敦住了两年的武子独自返回京都,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分别便是8年。

03 樱花七日

回到东京不久,嫂子筝子忽然去世,令武子悲痛不已。

而丈夫良致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封家书也无。觉得生活无趣的武子继承了嫂子遗志,决心投身女子大学设立运动,明治45年,武子发表了《女子大学设立宗旨书》,其中写道:“在帮助我国进步,发展我宗运之际,当务之急是女子教育。”

九条武子

当时日本并没有女子大学,从无到有必然困难重重。若说日本的佛教界多么重视底层教育问题,完全是错误观念。其实是本土教派在抵制基督教的传播时,将教育和慈善活动当作手段罢了。

因为武子格外受到教众欢迎,所以这么多年来她都被当成“吉祥物”,四处传道,向社会大众展示佛祖“慈悲”。早在看穿一切之后,武子心中满是无奈,她不愿做“工具人”,却无能为力。到了当下,她灵光一闪,模糊了社会对女子高等教育必要性的讨论,激起佛教各界对基督教“入侵”的恐惧,令女子大学的计划可以顺利开展。

九条武子

这是武子的第一次转变,从无知无觉的吉祥物到利用自己的身份为日本女子教育事业出力。

九条武子开始四处奔走,为女子大学的设立筹措资金,京都女子专门学校,也就是现在的京都女子学园就此诞生。

九条武子

大学建立后不久,那个8年间只写了2封信给武子的丈夫九条良致终于回国,武子不得不放弃自己在京都的事业跟随丈夫迁居东京。

谁也不知道良致在英国停留那么久是为什么,有传闻他并不喜欢武子这种“无趣”的女人,反而喜欢西洋那种热情活泼开朗的女人,早在伦敦造了一个安乐窝。另有传闻良致与英国女人有了私生子,所以才逗留在外迟迟不归。但武子对这些从不评价,对各种传闻也不回应。

九条武子

其实这些年她自己一人过得挺好,除了参与佛教事务,还参加了佐佐木信纲的和歌社,与歌人们一起聚会谈论诗歌,在聚会中也活泼健谈;创办佛教妇女会,建立收容所,收留了不少生活无以为系的妇人;武子会带着蛋糕去看望幼儿园的小孩子,还喜欢缝制衣服,将自己亲手缝制的和服或半袖赠送给亲密朋友……

1920年12月,九条武子与竹柏会的歌人伙伴在日本桥俱乐部举行集会

当丈夫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大正9年(1920年),移居东京筑地本愿寺内的九条武子在接受新闻采访时表示:“目前必须作为家庭主妇工作,妇女会的事暂时也不会有关系。”

当时日本社会正在发生变革,离婚这种以前从不敢提的事情已经被新女性们放到台面上来。见她一直闷在家中,也有朋友劝武子,如果实在不快乐,还不如离婚算了,但她却总是摇着头不肯回应。

九条武子

或许她对丈夫良致也是有爱情的吧,在她独居的8年间,武子创作了许多和歌,有爱,有泪,有恨,有情,一个女人的坚强、软弱都体现在这些和歌中。也有许多是写思念的,思念的是谁,是远方的丈夫吗?

其中有一首赞颂樱花的和歌这样写道:“君不见,樱花明日落尘埃,倾尽全力瞬间开。”就仿佛概括了她自己的人生。

04 生命的悲歌

良致与武子并不经常一起出现,就算一起参加宴会,也是相敬如宾。两人没有孩子,似乎也不打算要一个,就连武子的朋友都很难理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晚年的一封书信或许稍微露出了一些端倪,她写道:“我认为结婚最需要当事人之间相互理解,因为婚姻并不是契约。”所以,武子与良致是因为无法相互理解才导致的冷淡吗?还是因为相互理解了,所以对彼此都不再有期待呢?

九条武子

在哥哥大谷尊由的劝说下,武子开始参与教会活动。每隔几日,她都会穿着朴素的衣服,带着两名侍女慰问贫民窟。武子挨家挨户地走访杂院,分发糕饼、手巾和小册子。她的这一行为被《中外日报》记者藤井草宣痛批,认为她的所作所为是旧式贵族傲慢的慈善,只是为了获得名声在演戏罢了。

但武子并不这么认为,她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我见到那个细民窟,是我意想不到的残败。那些老老实实的人,每一天都过得很苦……无论是日本还是外国,只要是居住着人类的世界,无论在哪里,贫富强弱的隔阂都是无法逃脱的。不要空喊什么主义,理想离现实还差得远,空喊只能制造混乱……”

九条武子作品发表

此时的武子似乎已经开始了思想觉醒之路,不再是为了大谷家而做慈善,而是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需要帮助。

时间一晃来到了1923年9月1日,九条武子遇到一场百年难见的大灾祸——关东大地震。

关东大地震

强烈的震动令东京的地震仪被毁坏,根据仙台市的地震仪推算,此次地震达到了8.1级。由于地震正巧发生在午饭准备时间,再加上台风影响,除了死在地震中的人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死在了火灾中。失踪者约10.5万,大约42万栋住宅被烧毁。

九条武子

武子在日记中记录了当时的情景:“地面晃得越来越严重,我光着脚,冲到院子里。但瓦片不停的掉落下来,似乎外面比房屋中更加危险……仆役带着我冲到正殿,我看到墙壁不停地摇晃,我几乎都以为那座大建筑会倒塌……” 具有百年历史的筑地本愿寺在地震中没有倒塌,却在随之而来的大火中全部烧毁。

九条武子和丈夫混在人群中一直逃到青山高树町,家里的家具、衣物、甚至家徽都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

关东大地震

事后,武子在给朋友的信中却这样写道:“35年来的物质全部烧光了,今后我打算复苏。”这句话好似一句宣言,离开对物质生活的执着,寻求新生活的决心。

05 震后生活

因了灾祸,武子有生之年第一次亲自面对衣食住行的困扰。九条家的房子被烧毁了,家中仆役死伤惨重,武子还没有安家落户,就得磨磨蹭蹭学习做饭,这是她之前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生活。

九条武子

她忽然想起2年前在“细民窟”中的见闻,原来自己与那些底层的人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地震中大家都是一样飘摇的生命,在佛陀的庇佑下才得以生还。武子忽然明白了什么才叫真正的慈善,她放下家务,全身心投入筑地本愿寺的重建和伤员的救助中去。

九条武子(一说是她的兄长)

地震后不久,在筑地本愿寺旧址设立了“临时救济事务所办事处”,又在东京市内各处搭建帐篷设立救护所,派遣僧人或者施主为灾民提供代笔、药品、餐饮的供给,甚至还有遗骨寄存的功能。

关东大地震震后救灾

武子更多负责受灾儿童募捐活动,她发起了“受灾儿童爱护袋运动”,向全国37个分会的女信徒分发爱护袋,募集捐款。此外,京都女校的学生们还在街头拿着小口袋募集捐款,短短4天就募集到了6,000日元以上。

除此之外,九条武子还创办开设了“妇女职业辅导馆”,支付工资,收一些贫苦女性的手工活,让她们为家中添加一些用度。

九条武子

接下来,武子还在细民聚集区三河岛和深川猿江等地设立了临时治疗所,她穿着白色围裙式的防护衣带着医生们挨家挨户地发放药品,汇总灾民需求。不少人对武子提出的问题都不回答,武子在日记中写道:“不停地吵闹,不理我,瞪着眼睛发呆,或是直接表现出反抗之色……我无意揭人伤疤,只是想在了解他们真正需求后帮助他们……”

九条武子,作品《金玲》

九条武子似乎将自己受灾的家庭抛之脑后,也不再困扰于丈夫的情爱,她真的将私事儿抛在了脑后。

那一段时间武子特别辛苦,每天回到家中已经是半夜时分,累得倒头就睡,第二天依旧出门。她细心安慰那些失去家人的孩子,抱着满是疥疮的孩子喂饭……她放弃了个人情爱,用大爱拯救了无数受灾民众。

九条武子

昭和3年,也就是1928年,武子患上了扁桃体炎,医生禁止她外出,但武子却觉得自己有太多事情还未完成,她拖着病体勉强奔走,最终导致败血症发作,死亡的时候年仅42岁。

九条武子从长相到行为举止都是那个年代最传统的日本妇人。

实际上她与叛逆的柳原白莲相交甚笃,只是两人面对婚姻的选择却完全不同。柳原白莲愿意为了爱情私奔,吃糠咽菜也在所不惜。九条武子面对无爱的婚姻一言不发,从不对自己的婚姻生活做出任何评价。

柳原白莲就像是一团火,而九条武子则像冰雪下的莲花,她热爱生活,多才多艺,既会写诗歌,也会作画和陶艺,人也很幽默,在对待贫苦百姓的时候更是怀着一颗慈悲之心。两人是获得知识后的觉醒女性,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

或许武子从未得到丈夫的爱,而她爱过谁也无从得知,她就像是一个蚌壳,将软肉深深藏在壳内,任谁来问,都不发一言。但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在灾难发生后,她已经将一切全部放下,全心全意投入真正有意义的事业中。

内心寂寞如雪,生命却如同樱花璀璨而逝的女人,即便只绽放了7日,似乎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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