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立斯(沃德研究院研究员)
《波兰思想》周刊看得透、也真敢说:
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战争直接或间接影响着整个地球,要想取得胜利,仅凭在前线打败敌人不够,还必须在国际舞台上获得政治认可;
俄罗斯意识到了这场冲突的全球性,因此它的行动非常有节制;
这场冲突的起因已经超出了双边关系的范畴,具有国际性质,冲突也从地区问题演变成了全球问题;
西方在逐步增加对乌武器供应,包括提供新一代武器,似乎它们的目标不是击败俄罗斯,而是要削弱俄的力量,以使其可能发生“内部爆炸”,迫使普京下台;
波兰政府正在推行一项对波兰人民具有自杀性和破坏性的政策。
创刊于1941年的波兰社会政治周刊《波兰思想》近日刊登爱德华·卡罗里丘克的文章“乌克兰军事冲突即将终结?”,全面系统阐述了其对俄乌冲突本质和未来发展趋势的见解。现将其全文编译刊出,供研究相关问题参考(注:文中相关黑体字为编译者加注)
要结束一场军事冲突,必须了解其产生的社会、经济、政治和意识形态原因,找出对抗双方要努力实现的目标,并思考其是否具备实现这些目标的能力:如果能够实现,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实现;如果不能实现,继续努力是否有意义。
众所周知,战争是政治通过军事手段的继续。然而,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战争直接或间接影响着整个地球,要想取得胜利,仅凭在前线打败敌人不够,还必须在国际舞台上获得政治认可,并实现国际经济和金融关系的正常化、进一步发展。俄罗斯意识到了这场冲突的全球性,因此它的行动非常有节制。乍一看,这似乎有些前后不一,也招致了许多关心当前时局的俄罗斯人不理解。
俄乌军事冲突非常特殊,有人称之为“转型战争的开端”。这场冲突的“回声”还将长时间久久回荡,其后果将决定未来逾一百年的人类发展方向。在工业革命和科学革命方兴未艾的情况下,这是一场争夺新的原材料资源、新的资本投资地、新的交通通道、劳动力和销售市场的斗争,也是一场为消除美国霸权、改变国际结算体系和承认世界政治、经济多极化而开展的斗争。
俄乌冲突爆发的原因不仅在于两国存在特殊关系。假如情况仅仅就是如此,2022年4月已经草签的《伊斯坦布尔协议》早就该走完了签约流程。同时,访问乌克兰的时任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也不能说服泽连斯基团队放弃已经达成的协议,继续与俄战斗。这一事例表明,这场冲突的起因已经超出了双边关系的范畴,具有国际性质,冲突也从地区问题演变成了全球问题。普京的团队曾准备向乌克兰做出重大让步,但当前的形势已经变化,《伊斯坦布尔协议》似乎已成为了一去不复返的“过去时”。要想实现和平,每个人都应该认识到,战后的俄罗斯、乌克兰、美国和欧洲都将不会再是原来的模样。 所有人都应该从这场冲突中吸取教训,不幸的是,这场冲突付出了极高的代价--造成了许多人的伤亡。
所有心怀善意、不考虑如何通过战争发财致富,而是考虑如何生活、工作、发展和养育子女的劳动人民,都梦想着和平生活,梦想着结束军事冲突。既然战争是国内政治通过军事手段的延续,和平要么是在一方实现了自己目标时,要么是在它意识到自己不再能实现目标时达成。
当前冲突的特殊性在于,交战国和参与国都由金融寡头统治,而在所有这些寡头之上的(控制所有这些寡头的),是美国的寡头。因此,战斗是在以寡头的方式进行,普通士兵的生命并未特别受到重视,平民往往被充当人质和“活盾牌”。俄罗斯曾在基辅、哈尔科夫和赫尔松地区发起过非常猛烈的攻势,而后被迫撤退,但这并非由军事行动失败造成,而只是因为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一撤退被视为是证明了俄罗斯具有“善意”。现在,我们不得不再次寻求莫斯科表现出“善意”。俄罗斯没有摧毁桥梁、铁路和机场,没有切断电视广播,也没有阻止乌克兰出口商品,并期待着得到同样的待遇。俄罗斯奉行了“在战场上而不是在卸货地点摧毁西方提供的军事装备”原则。这是一种有意义的做法,但同时也令有些人怀疑,领导层在制定这一策略时没有顾及士兵的生命安全。西方在逐步增加对乌武器供应,包括提供新一代武器,似乎它们的目标不是击败俄罗斯,而是要削弱俄的力量,以使其可能发生“内部爆炸”,迫使普京下台。
乌克兰 2023 年发起失败反攻后的战场态势表明,签署和平协议的主导权将由俄罗斯掌握。俄将在达成自身政治目的后,即在乌克兰实现去纳粹化和非军事化后,确定签约的条件。俄罗斯当局似乎不会与泽连斯基集团达成任何协议,因为它已任期届满,而且也没有利用执政机会保持与俄的和平关系,而是将乌克兰人民推向了战争深渊。此外,泽连斯基当局还通过立法“自我禁止”与俄进行和平谈判,并导致数十万人伤亡,最宝贵的农用土地丧失,国家陷入了几十年难以自拔的债务泥潭。乌克兰已完全丧失了主权,俄不会认真考虑其提出的恢复1991年边界要求。
在拜登当局将ATACAMS和“爱国者”导弹、英国人将“风暴阴影”导弹移交给乌克兰后,当有关德国将军计划袭击克里米亚大桥的材料向公众曝光时,斯科特·里特尔(译者注:亲俄人士、前美国海军陆战队情报官员)曾建议俄威胁支持基辅的国家将封锁乌克兰领空,摧毁每一架降落在乌境内、载有西方武器的飞机,并警告不再允许外国代表团飞往基辅。里特尔认为,俄应要求所有西方雇佣军和提供军事装备保障服务的专家撤出乌克兰。他确信,西方只能听懂这种话……
遭受西方多年制裁桎梏的俄罗斯已经发现,自己不仅要被迫为捍卫自身利益而战,现在还在为改变国际关系体系而战,为消除美国独霸全球的单极世界而战,为在全球市场建立新的结算系统而战。一个拥有必要生产原料和取之不尽能源资源的国家,却不能发展并跻身世界富国之列,这是不可想象的。同时,当前的国际结算体系具有新殖民主义的特性,而正在进行的“生态革命”则在继续强化这一趋势。
当俄罗斯自2023年下半年开始在战场上获胜,它已不再急于签署和平协议。俄美两国的“自由派”正准备重回《伊斯坦布尔协议》,开始新一轮谈判。这是一个狡诈的提议,旨在让乌军和西方国家得以喘息,同时这一倡议欲“以承认俄的征服换取俄同意乌加入北约”也十分阴险。在此,有必要回顾一下英国政府当年在波兰-苏俄战争期间提出过的建立“寇松线”建议。苏联红军当时正在西进并击败波军,英国提出建立“寇松线”,就是要将红军挡在布格河防线。而“维斯瓦河奇迹”发生后,这一提议迅即就被遗忘了。那些现在将《伊斯坦布尔协议》称为谈判基础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协议已不再符合当前国际政治形势现实,也不足以弥补所遭受的人员和物质损失。
历史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在战场上取得伟大胜利、却在和平谈判桌上遭受失败的例子。仅仅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是不够的,还必须通过设置对已有利的国际政治和经济条件来确保胜利。和平应该是双方所需。因此,缔结和平绝不能操之过急。可耻的和平是对在这一冲突中牺牲者的背叛,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伊斯坦布尔协议》和泽连斯基团队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和平一旦达成,就必须确保交战各方和卷入冲突各国的安全。
由此会产生一个问题:中欧各国当前的安全基础是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首先回答另一个问题:威胁(其来源)在哪里,是在中欧还是在欧洲以外?欧洲各国,尤其是中欧国家面临的主要威胁是在内政、外交决策中缺乏主权。欧洲已经非军事化、去工业化和依赖国外供应,因此,欧洲国家要恢复作为安全基础的主权,首先就要恢复其国家主权,摆脱美国统治。美国驻中欧各国的大使当前正扮演着地区行政长官的角色。要恢复军事、政治和社会安全,其安全基础应首先是在中欧国家实现再工业化,这些国家数以万计面向本地原材料和市场,并向邻国出口产品的生产企业已经被关闭。完成这一工作并非易事,这将是一个漫长而代价高昂,但却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人们经常可以听到这样一种观点,即:俄乌冲突是俄罗斯与西方之间的“代理人战争”。不,这不是一场 “代理人战争”,而是一场跨国公司需要的军事冲突,其规模也完全符合跨国公司的要求。它已不再是始于2014年的那场冲突,而是一场决定资本主义未来形式的战斗,是为资本主义的未来而战,并非为了在东西方之间建立“缓冲区”。不,实施这场战斗是为了未来国际合作形式以及中欧国家能在其中发挥作用,中欧国家只有成为主权国家、独立于跨国公司利益之外的国家才能从中受益。
列夫·托洛茨基当年在与德国就签署《布列斯特和约》谈判时曾违背列宁的指示,向德国当局宣布苏俄政府不会按照德国的条件签署和约,但同时将停止军事行动并遣散本国军队(复员作战官兵)。托洛茨基认为,“不战不和”的局面将有助使西欧工人阶级的行动激进化。但他为这一错误付出了血的代价。
不幸的是,波兰政府正在推行一项对波兰人民具有自杀性和破坏性的政策,它得到了买办政治精英阶层的支持。这种情况正使波兰的左翼思想背叛者进一步名誉扫地,因为他们无法表明自己对当前这场冲突的立场,却接受了美国和大型军火公司强加给欧盟的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