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诗歌
一个鬼,一个真的鬼在歌声中我想起那位老妇人
她不知道她没有穿衣服
衣服撕碎了当她在台阶旁睡着了的时候。
她的狗以奇怪的狗腿蹦跳着
哀嚎着直到她从大门里慢慢地醒过来
并走了进去——我从未去问过她去了哪里。
在这世上孩子是不幸的而又是有希望的
他可以借助于他的未来:她不停地走
直到衬衫长大,扫过她的头和狗——
我笑的时候我肯定这样想。如果衬衫不长,
如果事情能这样发生,那你就不知道
你能做什么,为什么做,有什么是你能做的?
此刻我知道她哪儿也不去;继续等
在这个大地上的赤裸裸的夜里,低语着:
“我将坐着但愿它永远不会那样。”
我看见她坐在地面上并祈望,
风像一只狗扑向她的大腿,
她继续想:“这就是一个梦的全部。
“谁会剥下一个贫苦的老妇人的衬衫呢?
那样也蛮好。不,不是那样:
没有人会那样想,真的。”但有一种可能。
一个鬼可能会;或许,她就是一个鬼,
第一夜我看着镜子
看着空空的房间,我不相信
在某种疼痛中继续存在
是可能的:我已经存在。
那老妇人是死人吗?发生了什么事?
——我死了?一个鬼,一个真的鬼
无须去死:他排除的是什么
一个生命未能进入宇宙
他还未能设法将其忘记?
韦白 译
下一天我走着,从兴奋到欢乐,从欢乐到极度欢乐,
我提着一个盒子
向内面添加点野食,我的考尼什雏鸡正与母鸡嬉戏。
这松垮的、短小的、篮子样的、同一种
食物合成的家禽
就是我忽略了的自我。威廉 ·詹姆士说,
智慧,就是学会忽略点什么。我是智慧的,
如果那也算是智慧的话。
可无论如何,当我从搁板上买下这一切
这男孩提着它放到我的行李车上时,
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即使闭上眼睛,我也烦恼不已。
年轻时,我痛苦、优美
而又贫困,我渴望
所有女孩子渴望的东西:丈夫
房子和小孩。如今我老了,我的愿望
只是一个妇人的愿望:
希望这男孩把杂货放到我的车上时
看看我。他没有看我,这让我沮丧。
多年来
我美得秀色可餐:世界看着我
嘴边淌着口水。那些陌生人的目光
是如何频频地剥光了我呵!
同时,把肉体插在我的肉体间,把卑污的想象
插进我的想象,
我也由此抓住了
生活的机会。此刻这男孩拍着我的狗
我们开始回家。此刻我是愉快的。
那最终证实为错误的、
狂喜的、意外的福分,那盲目的
幸福,突然留下满手
破碎的肥皂泡——
那是很久以前,可回溯起许多同性恋者
二十,九十,我记不得了…今天我思念起
我的放学途中的
可爱的女儿,儿子,
以及下班的丈夫—— 我祝福他们。
在他们之中,狗、女仆
和我,在家中过着安稳
而恒常的日子。我检点我的生活,
我唯一害怕的是
生活会改变,因为我正在改变:
今天早晨,我害怕我的脸。
它带着我憎恨的眼神,
憎恨的微笑,从后视镜中
望着我。它刻板的、皱纹样的、
灰暗的、洞悉的表情
反复对我说:“你老了。”这就是全部,我老了。
可我害怕,在昨天参加的
一个葬礼上,
我朋友冰冷的整过容的脸,像花丛中的花岗石。
她赤裸的、动过手术的、被打扮过的遗体
就像是我的脸和肉身。
当我想起她时,我听见她告诉我
我好像很年轻;我是一个例外;
这使我想起我所拥有的一切。
可没有人真正是例外,
没有人拥有什么,我只是其中的任何一个,
我站在我的墓地边
拒斥着生活,墓地是个普通的地方且无比坚固 。
韦白 译
兰德尔·贾雷尔RandallJarrell(1914-1965),出生于美国田纳西州,不久即随父母移居洛杉矶。父母离异后,他随母亲又回到了田纳西州。1931年进入范德比尔特大学,开始学的是心理学,后来改学英文,分别于1935和1938年获得学士和硕士学位。他在J.C.兰色姆的启发下,开始习诗。兰色姆到肯庸学院任教时,他追随兰色姆来到了肯庸学院,并在那里认识了罗伯特·洛威尔,后者成为了贾雷尔最好的朋友。1942年参加美国空军。1947年起任教于北卡罗来纳大学女子学院,1965年遇车祸丧生。贾雷尔最初以写战争诗著称,但后来大部分作品,则主要处理孤独、死亡,以及对世界的绝望。以至,他的好友洛威尔在他去世之时,称他为“他这一代人中最令人心碎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