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和若花在路上遇樵夫,樵夫交一封信就飘然而去。小山把信拆开,和若花看了一遍说:“父亲既然说等我中过才女与我相聚,为何现在不和我回去?而且命我改名‘闺臣’,才可以去应试,又不知是什么意思。”
若花道:“按我看来,其中是很有深意:按‘唐闺臣’三字来说,想是将来阿妹赴试,虽在伪周中了才女,其实乃唐朝闺中之臣,以明并不忘本之意。信内嘱阿妹若不速回,误了考期,不替父亲争气,就算不孝。既有如此严命,阿妹竟难再朝前进了。”
小山道:“话虽如此,但我们迢迢数万里到此,岂有不见一面之理?况父亲既在此山,也未有寻不见的。且到前面,再作计较。”二人一齐举步越过岭去,只见路旁有一坟墓。
小山对若花说:“此是仙境,为何却有坟墓?莫非就是樵夫所说荒冢么?”若花道:“阿妹:你看那边峭壁上镌着‘镜花冢’三个大字,原来此墓所葬就是‘镜花’,不知是何形象?可惜刚才未曾问问樵夫。
略为歇息,二人转过峭壁,没走上一里,只见正面有一白色玉牌楼,上镌“水月村”三个大字。穿过牌楼,四面观望,并无人烟。
姐妹互相望着,都没说话,就见迎面有一长溪拦住去路。虽无桥梁,溪边有株数人合抱不来的一颗大松,由这边山坡,歪歪斜斜一直铺到对面山坡,到象推倒一般,天然一座松根桥梁
二人攀着松枝,渡了过去。面前一带松林,密密层层,约有半里之遥,穿过松林,再四处一看,真是水秀山清,无穷美景。远远望那山峰上面,俱是琼台玉洞、金殿瑶池,那派清幽景象,竟是别有洞天。
小山和若花渡过小溪正在观看,忽见对面祥云缭绕,紫雾缤纷,从那山清水秀之中,隐约有一座亭。
二人好奇的走过去,只觉迎面清光之中,透出一座红亭,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灿烂辉煌,华彩夺目。
两人走近前,就见那奇松绿柏参天,冲霄的野竹枯藤,都在亭子四面盘转,如同翠盖一样,四壁奇花异草无数。
在亭子面前悬一金字大匾,上书“泣红亭”三个大字。旁边有一副对联,写的是桃花流水杳然去,朗月清风到处游。若花呆呆地看着,一脸茫然
小山说:“刚才那樵夫让我望望”泣红亭”景致,那知却在此地。我们进去看看里边都有什么美景?”若花说:“阿妹原来认得科斗文字,真是难得。”
二人刚要往里走,忽听亭内响了一声,出现万道红光。红光之内,窜出一位女相魁星(左手执笔,右手执斗,生得花容月貌,美如天仙。驾着彩云,四面红光旋绕,霎时飞向空中,直向斗宫去了。)
若花道:“我和阿妹平常最敬魁星,谁知在这竟遇女身出现。原来魁星却有两像。小山说:“我许个愿,将来回到家乡,如遇庙宇供有魁星,在男像旁边另塑一尊女像,也不枉今日瞻仰一番。”
二人向空中叩拜,走进亭内,只见当中有一碧玉座,座旁安两条石柱,柱上也有一副对联:“红颜莫道人间少,薄命谁言座上无?”正面也有一块匾,上写:“镜花水月”。
小山把人名一一看过,不觉忖道: “父亲命我改名,哪知此碑第十一名就是"唐闺臣, ,并且若花姐姐同婉如、兰音妹妹也在上面。
若花说:“碑上一个字都不认识。”小山说:“姐姐不要斗趣,小妹真心问你?”若花说:“没有斗趣。”小山奇怪,说:“这碑所镌都是随常楷书,姐姐说是篆文因此觉得姐在斗趣。”
若花听了,把眼揉了揉,细看碑文道:“上面的字和外面匾上一样,都是科斗古文,若有一字认得,算我有心欺你。真的不认识,不是戏言!”
小山不觉诧异道:“明明都是楷文,为何到了姐姐眼里,却变作古文?世间竟有如此奇事?怪不得姐姐才说我认得科斗文字,原来却是这个缘故。”这样看来,可见凡事只要有缘。妹妹和他有缘,所以一看就认识;姐姐与他无缘,因此变成古篆。”
若花道:“这个碑文我虽不认识,幸好妹妹都认识,麻烦你念一下就如同我也看过了。”小山说上面记载的都是我们姊妹以后的事,大约有一百人。
若花听说有一百人,很是疑惑,小山说:“此时姐姐不认识碑上的文字,可见仙机不可泄漏。我要是捏造虚言唐塞你,那是欺骗姐姐;要实话实说,又恐泄漏天机,再惹来灾患。好在碑上说的事,将来总要出现,我想等以后再细细说给你听,姐姐以为何如?”
若花觉得有道理,于是说这碑上的文字我不认识,只觉红光四射,两眼被这红光耀的发昏。字既不识,站在这里也没意思,不如到亭外走走。“妹妹你把这情节细细记在心里,事后告诉我们,也是一段佳话。”
小山道:“姐姐说这碑上红光四射;与我看见的又是两样,妹妹看上去,只觉一股清气。今姐姐看是红光,可见姐姐将来必是受享洪福之人,与妹子迥然不同呢。”
若花道:“我现在背井离乡,子然一身,将来能考个才女,也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有什么洪福轮到我身上!不然,我也不投奔到中原了。”说着滴下泪来,取下包袱放在石几上,走了出去。
小山又朝后看,人名之后,还有一段总论,上面是泣红亭主人写:史幽探、哀萃芳,或纪其沉鱼落雁之妍,或言其锦心绣口之丽,因此以纪沉鱼、言锦心为名排在其后。继而以谢文锦命名,如果后来者看见能用这记事就可;若能得以流传只有感谢。
小山越看心情越沉重,只见后面又说而师仿兰言,按案几上痕迹敷陈表白传出记述,因此谢文锦之后,用师兰言、陈淑媛、白丽娟命名。最后用花再芳、毕全贞结尾,是怕群芳沦落泯灭,并不是若干花的名芳?所列出的百人,也不是琼林琪树,因此以毕全贞结束。
小山擦一下眼睛又向下看,总论后有个篆字图章,写的是:茫茫大荒,事涉荒唐。唐时遇唐,流布遐荒。
小山看完忖道:“这‘唐时遇唐,流布遐荒’八个字,细细揣夺,如今正当唐时,我就姓唐,又亲眼看见这碑文,这不是让我流传海内么?可这碑上所列的有一百人之多,不单头绪纷繁,就是人名也很难记。
小山思忖多时,也因走了很长时间路,想找个坐处歇息,恰好旁边有一石几,石几面前有条石凳,就在凳上坐了,取下包袱放在几上。
歇息一会复又想道:“这个碑记明明教我流传海内,偏偏又没带笔砚来,这可怎么办?也罢,不如把它读的烂熟,记在心里也是一样。”于是望着玉碑从头开始默读记忆。读了几句感觉拗口。
她正在为难,只见若花走了进来。若花走进亭子也在石凳坐下问“妹妹可曾记清?外面景致绝好,何不出去看看?”
小山说姐姐来的正好,妹妹正有件难事要请教。于是说把图章念了一遍,问若花: “这个图章,不是让教我在海内宣传么?可上面内容又过多,强记太难了,就是名姓也很难记。又无纸笔,你看怎么好?”
若花说:“妹妹要找纸笔呀,我这有绝好纸笔。刚才我看山景极好要想题诗,你看这个可好”说着,走到外面取了几片巴蕉叶进来。
若花说:妹妹何不就用这个暂时抄下来,等回到船上,再用纸笔重写一次,不好么?小山道:“蕉叶虽好,妹妹从未写过,不知道能不能写上。”
随后,小山也来到亭子外,用剑削了几支竹签进来,将蕉叶放在几上,手执竹签,写了数字,笔画分明,毫不费事。不觉大喜。
小山刚要抄写,忽又向若花道:“刚才未进来时,望见对面都是琼台玉洞,金殿瑶池。如此仙境,想我父亲必在其内。此时既到了可以寻踪觅迹的地方,应向前寻找,怎能半途而废?况这碑记也不能马上就可抄完,不如把父亲找来,慢慢再抄,也不迟吧。”
若花说:“阿妹话虽然有理,但恐寻而不遇,也是枉然。我们只好且到前面,再作道理。”二人背上包袱,出了亭子。
走了多时,那些台殿渐渐近了。正在欢喜,忽听水声如雷。连忙慢行,越过山坡,迎面有一深潭,是各处瀑布汇集之所,约宽数十丈,竟把去路挡住。
小山看罢,只急的暗暗叫苦。即同若花登上高峰,细细眺望。
谁知这道深潭,当中冒出这股水,竟把此山从中分为两处,并无一线可通,二人走来走去,无计可施。
若花说:“今天那个樵夫转眼间就无踪无影,明是仙人前来点化。我想姑夫既托仙人寄信,那仙人又说常聚一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信中催促妹妹速去考试,允许你日后见面,想来自有道理。为今之计,不如抄了碑记早早回去。阿妹以为何如?
小山听了,虽觉有理,但思亲之心,一时怎么能撇下?正 在犹疑,只见路旁石壁上有许多大字。
两人上前观看,原来是首七言绝句:义关至性岂能忘?踏遍天岭南唐以亭即事偶题”小山看到末二句
若花说:“妹妹不要发呆了!你看诗后日期,恰是今天!诗中一句‘蓬莱顶上是家乡’可见此事已有先兆。
若花见小山仍在发呆,又说:“刚才我们从此走过,壁上什么都没看见,转眼间就有诗句题在上面,若非仙家作为,何能如此?此时我们只好遵命,暂回岭南,等过几时,说不定姑夫也来度脱你我都去成仙呢?”
说罢,携了小山的手,仍向泣红亭走来。一路吃些松实柏子。又摘了许多蕉叶,削了几枝竹剑。
二人又回至亭内,放下包袱,略为歇息。若花道:“此碑共有多少字?”小山道:“共约二千。赶紧抄写,明日可完。”
若花道:“既如此,阿妹只管请写,不必分心管我。于是,若花自去游玩。小山写了一日,到晚同若花就在亭内歇息
次日正要抄写,只见碑记名姓之下,忽又现出许多事迹,自己名下写着:“只因一局之误,致遭七情之磨。”若花名下写着:“虽屈花王之选,终期藩服之荣。”其余如兰音、婉如诸人,莫不注有事迹。
小山看罢,将碑记现出事迹之话,告诉若花。.小山写了多时,出来走动走动,见若花正四处观玩。
若花见小山出来,不觉忖道:“碑上仙机固不可泄漏;他所抄之字不知可是古篆?趁他在外,何不进去望望?”即到石几跟前一看,蕉叶上也是科斗文字。连忙退出。
只见小山从瀑市面前走来。若花道:“原来阿妹去看瀑布,可谓‘忙里偷闲’了。小山道:“妹子前去净手,并非去看瀑布。姐姐忽从亭内走出,莫非偷看碑记么?倘泄漏仙机,乃姐姐自己造孽,与妹子无涉。”
若花道:“愚姐岂肯如此!因要领教尊书,进去望望;谁知阿妹竟写许多古篆,仍是一字不识。你弄这些花样,好不令人气闷。”
小山道:“这又奇了!妹子何尝会写篆字?倒要奉请再去看看。”一齐走进亭内。若花又把二目揉了一揉道:“怎么我的眼睛今日忽然生出毛病,竟会看差了?”
小山笑道:“姐姐并非看差,只怕是眼贫了。”若花道:“莫要使巧骂人!小心孽龙从无肠东厕逃回,只怕还要托人求亲哩。‘乘龙’佳婿倒还不差,就只近来身上有些臭气,若非配个身有异香的,就是熏也熏死了。”
小山打了若花一下,若花说好了不闹,于是看那蕉叶上面,也都是古篆,并无一字可识。又把玉碑看了道:“你这抄的笔画,同那碑上都是一样;碑上字我既不识,又何能识此呢?”
小山不觉叹道:“妹子所写,原是楷书,谁知到了姐姐眼中,竟变成古篆!怪不得俗语说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妹子可谓有缘,姐姐竟是无缘了。”若花道:“我虽无缘,今得亲至其地,亦算无缘中又有缘了。”
小山道:“姐姐虽善于词令,但你所说‘有缘’二字,究竟牵强,何能及得妹子来的自然。”若花道:“据我看来:有缘固妙,若以现在情形而论,倒不如无缘来的自在。”小山问此话怎讲?若花说看此时遍山美景,我能畅游;你只有拿着一枝毛锥在那里钻刺。
小山道:“姐姐要知:无缘的看看山景;有缘的饱览仙机,还能知未来,姐姐和婉如诸位妹妹一生事迹,都在我胸中。不是比观看山景胜强万万。”若花道:“据你所言,我们来历,我们结果,你都晓得了?我要请问阿妹:你的来历,你的结果,你可晓得?”
小山听了,登时汗流浃背不觉愣了一愣道:“姐姐:你既不自知,你又何必问我?至于我知、我不知,我又何必告诉你?况你非我,你又安知我不自知?”
若花道:“你知,固好;我不知,也未尝不妙。总而言之:大家等‘无常’一到,不独我不知的化为飞灰,依然无用;就是你知的也不过同我一样安能又有甚么长生妙术!”说着,出亭去了。
小山听了,心里只觉七上八下,不知怎样才好,思忖多时,只得且抄碑记。写了半晌,天色已晚,又在亭中同若花歇了一宿。次日抄完,放在包袱内。二人收拾完毕,背了包袱,步出泣红亭。
小山朝着上面台殿跪下,拜了两拜,不觉一阵心酸,滴下泪来。拜罢起身,一同回归旧路,仍是泪落不止,不时回顾。
不多时,穿过松林,渡过小溪,过了水月村,越过镜花岭,真是归心似箭。走了一日,到晚寻个石洞住了。一连走了两日。
这日正朝前进,路旁有一瀑布,只闻水声如雷,峭壁上镌着“流翠浦”三个大字。瀑布流下之水,漫延四处,道路甚滑。二人只得携手,提着衣裙,缓缓而行。
走了多时,过了流翠浦。前面弯弯曲曲,尽是羊肠小道,岔路甚多,甚难分辨。小山道:“前日来时,途中虽有几处瀑布,并无如许之大。今日莫非走差了?我们且找来时所画字迹,照着再走。”
寻了半晌,虽将字迹寻着,及至细看,竟将“唐小山”三字改做“唐闺臣”。小山看了诧异道:“怎么竟有如此奇事!”若花道:“此非仙家作为,何能如此,看来又是姑夫弄的手段了。”大家于是放心前进。
恰好走到前面,凡遇歧途难辨之外,路旁山石或树木上总有“唐闺臣”三字。二人也不辨是否,只管顺着字迹走去。
这日走到一条大岭,走了多时,嘘嘘气喘。朝上一望,只见怪石纵横,峭壁重叠,其高无比。若花道: “当日上山,途中并 无此岭,为何此时忽又冒出这条危峰?”
小山道:“喜得上面树木甚多,只好妹子搀着姐姐缘木而上。”二人攀藤附枝,朝上走去。
走不多时,若花只觉两足痛入肺腑,登时喘作一团,连忙靠着一颗大树,坐在山石上,抱着两足,泪落不止。
小山正在着急,忽听树叶刷刷乱响,霎时起了一阵旋风,只觉一股腥气,转眼间,半山中撺下一只斑毛大虎。二人一见,只吓的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各从身上拔出宝剑,慌忙携手站起。
那大虎连撺带跳,朝下走来。看看相离不远,眼睛忽然放出红光,把尾竖起,摇了两摇,口内如山崩地裂一般,吼了一声,将身一纵,离地数丈,竟自迎头扑来。
二人忙举宝剑,护住头顶。耳内只闻一阵风声,那大虫自从头上撺了过去。
二人把头摸了一摸,喜得头在颈上,慌忙扭转身躯看那大虫。原来身后有个山羊在那里吃草,却被大虫看见,扑了过去,就如鹰拿燕雀一般,抱住山羊,张开血盆大口,羊头吃在腹内;把口一张,两只羊角飞舞而出。
那虎顷刻把羊吃完,扭转身躯。面向二人,把前足朝下一按,口中吼了一声。望着小山、若花,按着前足,摇着大尾,发威作势,又要迎面扑来。
二人连说:“不好。”正在惊慌,忽闻一阵鼓声如雷鸣一般。从那鼓声之中,由高峰撺下一匹怪马(浑身白毛,背上一角,四个虎爪,一条黑尾。)口中放出鼓声,飞奔而来。虎一见,逃去了。若花道:“此兽有角,生如骡马并不凶恶,为何虎却怕他?”
小山道:“我听说驳马一角在首,鸣声如鼓,喜食虎豹。此兽角虽在背,形状与驳马相仿,大约必是驳马之类。”只见此兽走到眼前,摇头摆尾,甚觉驯熟,就在面前卧下,口食青草。
小山见他如此驯良,用手在他背上抚摩,对若花说:“妹子闻得良马最通灵性。此时我们不能上山,不如骑上它?或能驼过岭去,它背上有角,又可抱住,不致倾跌。须把它颈顶缚住,就如丝缰一般,带在手里,才不致乱走。”
小山将丝绦解下,向驳马道:“我唐闺臣因寻亲至此,蒙若花姐姐携伴同行,不意一时足痛不能上山,今幸得遇良马。吾闻良马比君子,若果能通灵性,即将我们驼过岭去,将来回归故土,当供良马牌位,日日焚香,以报大德。”
小山一面说着,将丝绦系在驳马顶上,包袱都挂角上,牵至一块石旁,把若花搀扶上去,一手抱角,一手牵着丝绦。小山登在石上,在若花身后,也骑在驳马背上。若花道:“阿妹将我身背抱紧,我放辔头了。”手提丝绦抖了两抖,驳马放开四足,竟朝岭上走去。
二人骑在马上,甚觉平稳。不多时,越过高岭,来到岭下。那个大虎正在赶逐野兽,驳马一见,早已放出鼓声,要想奔去。若花忙提丝绦,带到一块石旁,把马勒住,踩在石上慢慢下来,取了包袱,解下丝绦。驳马连撺带跳,转眼间越过山峰,追赶大虎去了。
二人略略歇息,背了包袱,又走数里。小山恐若花足痛,早早寻个石洞歇了。
次日又朝前进,若花道:“今日喜得道路平坦,缓步而行,尚不费力。但我自从吃这松实柏子,腹中每每觉饿,连日虽然吃些桑椹之类,也不济事。此地离船甚远,必须把豆面再吃一顿,方能行路;不然,腿上更觉无力了。”
小山道:“妹子自从吃了松实柏子,只觉精神陡长,所以日日以他为粮。那知姐姐却是如此。何不早说?”于是将豆面取出。若花饱餐一顿,登时腿脚强健。
又走两日。这日在路闲谈,小山道:“我们自从上山,走了半月,才到镜花岭;如今从泣红亭回来,已走七日,看来已有一半路程。这二十余日,舅舅、舅母,不知怎样盼望!”若花道:“婉如阿妹缺了伴侣,只怕还更想哩。”
正说着,忽听林内有人叫道:“好了!好了!你们回来了!”二人不觉吃了一吓,忙按宝剑,将脚立住。
只见林之洋气喘嘘嘘跑来,道:“俺在那边树下远远看着两人,头戴帽兜,背着包袱,俺说必是你们回来,好极!好极!几乎盼杀俺了!”小山道:“甥女别后,舅母身上可好?舅舅为何不在山下看守船只,却走出若干路程,吃这辛苦?”
若花也说:“阿父山下何日起身?离船几日了?阿母、阿妹,身体可安?”林之洋道:“你们两个想是把路走迷了?前面已到小蓬莱石碑,顷刻就要下山,怎说这话?俺因你们去了二十多日不见回来,心里记挂,今日来了多时,正在盼望,那知你们刚巧回来。”
二人听了,如梦方醒,更叹仙家作用之奇。即同林之洋下山上船,放下包袱,见过吕氏、婉如;乳母替他们除了帽兜,脱去箭衣,喘息定了,小山才把“遇见樵夫,接着父亲之信,嘱我回去赴试,等中才女,方能相见”的话,告诉一遍。
林之洋把信看了。欢喜道:“妹夫说等甥女中了方能相聚。不过再隔一年,就可相见。”小山道:“话虽如此,安知父亲不是骗我?况海外又无便船,如何就能回乡?”
林之洋听了,惟恐小山又要上去,连忙说道:“据俺看来:这话决不骗你,他若立意不肯回家,为甚寄信与你?甥女只管放心!好在这路俺常贩货来往,将来甥女考过,你父亲如不回家,俺们仍旧同来;如今早早回去,也免你母亲在家挂念。”
小山听罢,正中下怀,暗暗欢喜,故意说道:“舅舅既允日后仍旧同来,甥女何必忙在一时?就遵舅舅之命,暂且回去,将来再计较。”
林之洋点头道:“甥女这话才是,但你父亲信内嘱你改名‘闺臣’,自然有个道理,今后必须改了,才不负你父亲之意。”
因又向婉如道: “以后把他叫作闺臣姐姐,莫叫小山姐姐了。”随即张罗开船。唐闺臣把信收过。宛如过来扶着林氏,同闺臣,若花说话。
吕氏见闺臣肯回岭南,也甚喜道:“此番速速回去,不独你母亲放心,那考才女也是一桩大事。”
闺臣和若花都说,舅母说的是,林氏越发高兴:“你若中了才女,你父母面上荣耀,不必说了,就是俺们在亲友面前,也觉光彩。倘能携带若花、婉如也能得中,那更好了。”欲知后事,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