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上的遗体,还残存着人们生前的信息:被裁员后身无分文,冻死在公寓的中年男子;一个人独居,中暑身亡的老太太;给患有老年痴呆的老伴洗浴,不幸跌入浴缸溺亡的80岁老头.....
这些真实的案例,都源自于日本著名法医西尾元的《不平等的尸体》,在这每一个故事的背后,都是一个普通人的非正常死亡,讲述着生活在日本的人的苦难和无奈。
这位解剖过3000具尸体,见过3000种死法的日本法医,却只从这些冰冷的尸体中得到一个结论:“我们这个国家肯定是生病了。”
接下来,就让我们以西尾元法医的第一视角,从死亡的角度看日本社会的另一面。
贫困的尸体某年2月,天气寒冷刺骨。这一天,警察又是一大早就把一具冰冷的尸体,搬到了西尾元的解剖台上。
根据初步判断,这名死者为男性,50多岁,尸体的膝部、肘部等大关节有多处淡红色的斑状,从尸体的受伤部位和变色情况来看,西尾元推测这个男子是冻死的。
一提到冻死,我们最先想到的可能是雪山遇难,在食物和热源断绝,不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生命一点点流逝,或者是醉倒在街头,被寒夜夺走了体温,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活活冻死。
像类似的案件,几乎在每个冬天,在每个国家都时有发生。
在西尾元法医每年解剖的大约300具尸体中,就有10具左右的遗体是冻死的。
然而,一旁的警察却告诉西尾元,这名男子是在城市公寓里被发现的,死时身体倒地,脸部朝下。
在相对温暖的室内,又有冬季的衣物和被褥,为何还会出现冻死的情况呢?
根据调查发现,这名男子在几年前就被公司裁员,失去工作后,妻子离家出走,他也没有了收入来源,到后来连房租都交不上。最近,因为他拖欠了几个月的房租,人又一直联系不到,所以房东报了警,这才发现了倒在公寓厕所前的尸体。
据悉,在他死亡之前,公寓的水、电、煤气都已经停掉了,屋内几乎没有任何食物和现金,就是在这种饥寒交迫的境况下,这个贫穷的男人冻死了。
除此之外,这起案件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在死亡的时候,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内衣裤。正常情况下,人在感觉寒冷的时候,不是应该尽量多穿衣服,钻进被褥中吗?为何这个男子的行为却恰好相反?
这其实是因为他产生了“奇异性脱衣”现象。
在当时,这名男子的体温中枢的冷觉中枢已经麻痹,冷觉消失,此时人的体温虽然还在下降,但皮肤感受器却会传递热的信息,从而给出错误的反馈,将原本供给内脏的热血又输送到四肢末端,同时扩充全身血管,让人形成一种和实际环境完全不符的热感,这个时候,人就有可能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导致体温加速流失,直到死亡。
在以往的新闻中,也曾报导过一些赤身躺在雪地中冻死的醉汉,他们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不过,这起案件最让人费解的地方是,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向外界求救过,哪怕这名男子给房东打一个求救电话,或者敲开邻居家的门,甚至是向离家出走的妻子寻求帮助,他都还有生还的可能。
然而直到他感觉到了死亡,他依然没有找任何一个人,而是选择在孤独和绝望中死去。这种对抗生存本能的意志,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下面这具尸体或许会有答案。
孤独的尸体这一天,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是一个40岁左右的男性,他的死亡时间超过了两个礼拜,尸体的手脚都已经干燥硬化。
然而对于西尾元而言,这种死亡了一段时间的尸体其实是司空见惯的,因为在日本,每年都有大量中老年人在孤独中死亡,比如独居的老人和失去父母的中年宅男、宅女。
当看到这具遗体时,西尾元就推断,他大概也是一个人生活,直到死去了都没人发现。
但实际情况却和西尾元想的不一样,事实上,最先发现死者的并不是邻居、房东,而是他的父母,一直以来,该名男子都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
这就奇怪了,既然长期受到父母的照料,那为何过了半个月后,他的父母才发现儿子已死呢?
通过死者父母的回答,西尾元找到了一部分答案。据说,这名男子在大学毕业后,就顺利进入了一家公司上班。那个时候,他和父母的关系融洽,工作认真,一切看起来都是正常的。
但到后来,公司出现了经营问题,他不幸遭到裁员。之后,他又尝试了几份新的工作,但都因为自身的性格问题被公司解雇。
在社会上的多次碰壁,让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难以接受,于是他选择了逃避现实,躲进了家中,这一躲就是几十年。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不愿意和陌生人交流,后来,他不但对父母十分冷漠,甚至有人进了他的房间,他都会发脾气。
所以,即便人已经死了,他的父母都不能立即发现,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母亲才察觉到儿子的房间许久没有动静,等打开房间的时候,却看到跌倒在床边,已经干枯了的遗体。
不过,当西尾元解剖这具尸体的时候,却得出了一个更让他惊讶的结论。
解剖时,西尾元法医发现死者的喉部积存有大量脓液,这些脓液从呼吸道一路流到肺部,从而导致肺炎,最后死者因为不能呼吸,窒息而亡。
但问题是,在如今的日本,就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普通的肺炎都早已不是一种不可治愈的疾病,只要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是不可能出现死亡的,相反的,因肺炎而死才是不正常的。
然而,这名男子宁愿被病痛折磨到死,都没有迈出房门一步,这种对抗生存本能的决绝,实际上是来自于对社会的恐惧。
像类似的故事,日本还有很多。2019年8月,东京板桥区曾抓捕过一个53岁的啃老族,在当时,他和自己88岁的母亲的遗体共处了两周,事后,这个中年男子给予的解释是:“她死了,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在这段时间,他先是吃完了母亲生前给他做的饭菜,然后又去吃冰箱里的食物,到最后甚至连调味料都舔光了。
同一年,76岁的前农水省副部长熊泽秀明,因和长年闭门不出的44岁儿子颖一郎发生争执,一怒之下将这个“没用”的儿子给杀了。
根据相关的调查显示,现如今,日本有将近150万人至少半年没有出过门,其中40岁以下的年轻人有54万,40岁-64岁的中年人高达60多万。
他们长年不上学,不上班,更没有社交,而是每天躲在窗门四闭的房间内,和网络、游戏、动漫相依为伴,已经完全和这个社会脱节。
尤其是在老龄化严重的当下,这种啃老的中年人的数量正在持续猛涨,80岁父母照顾50岁儿女的现象正在成为常态。然而当父母一死,没人照顾的“巨婴”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他们不想,也不敢麻烦别人,最后就只能在孤独中死去,或者报复社会。
孤独死,贫穷死,杀儿子,杀父母,无差别杀人,这些潜藏在普通家庭里的社会病,似乎正在撕裂日本,而它的下一个目标,或许会是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