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7月的庐山会议,韩先楚是跟另外两大军区的司令——杨得志、许世友一块上山的。当时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再不随波逐流站到批判队列,要么蠢要么无畏,韩先楚明显是后者。
韩、杨、许三人私交甚密,又是一起晚上山的,所以在庐山上的行动尽量一致。他们经常在晚饭后散步,互相交流会议看法,内心都有些忧虑。
韩先楚说出的话十分尖锐,对彭德怀、黄克诚的遭遇,不平之意大大超过同情。虽然是私底下的交流,但这样的言语,还是让杨得志和许世友吃了一惊:胆子真大啊。不过,更让他们惊叹的是,韩先楚还去看望了彭德怀和黄克诚。
杨得志在后来的回忆录中写道:“这种举动,在当时的情况下,是多么难能可贵。”
在相关批判会上,韩先楚尽量不说话,不得不说时也不说过头话。这引起了他所在的华东组组长柯庆施的注意。韩先楚为人处世的风评是很不错的,所以不少人对柯庆施说他的好话,对他本人也时有提醒:“老韩呀,少说为上哟。”“老韩呀,小心点,散步别碰上了。”“老韩啊,别想那么多,注意点吧。”
韩先楚就是在听到了这些言论后,还义无反顾地上门看望彭德怀和黄克诚,询问他们一些事情的。他们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在这次谈话后,有老战友找到韩先楚,好心劝道:“老韩呀,人家躲都怕躲不及,你怎么还找上门去呢?这不是往枪口撞吗?”
韩先楚深吸一口烟,说:“革命几十年,犯错误是难免的,但严重到这份上,没有道理嘛。这不是瞎搞嘛。”老战友不以为然,他又说:“不要人一倒霉,就鬼都不敢上门。”
可是,“人一倒霉,就鬼都不敢上门”是社会常态,韩先楚说完这话后不久,也尝到了这个滋味。他这么“独特”,别人想不注意都难:就你是明辨是非的好人,我们都是坏人?他挨了连续56天的批,带上“漏网分子”的大帽子。
后来他能平安度过,没跟邓华、洪学智他们一样离开军队,一是他有福州军区(战略位置重要且敏感)司令身份的保护;二是“副帅”出于旧情发话保了他:有错误要坚决地批,同时又要坚决地保护、使用。
而这种“一倒霉,鬼都不敢上门”的事,毛主席也经历过。1932年10月中旬被撤销红一方面军的军事指挥权后,他就待在屋子里,哪也没去、哪也不好去。
他时隔三十多年再说起:“两三年一个鬼也不上门,我也不找任何人。我的任务就是吃饭、睡觉和上厕所。”最后他还开了个黑色幽默的玩笑:“还好,我的脑袋没有被砍掉。”
当时毛主席身边,只剩下妻子贺子珍。那几年时间,他尽量避免跟过去的战友接触——担心连累人家;过去的许多战友也有意避开他,不同他讲话,一方面是担心他的罪名加重,另一方面是怕无端牵扯被扣上罪名。也不是完全没人来看望,例如杨至成、聂荣臻、“副帅”等少数人就冒险来看望了。
韩先楚在庐山上看望彭德怀和黄克诚,一不是关系密切,二不是有深厚的老交情,单纯是他就这样的军人:坚持真理,求真务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