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曜,东晋第九位皇帝,在位二十四年,在谢安的辅佐下,以八万北府兵击败苻坚率领的前秦数十万大军,赢得淝水之战的胜利,保全了东晋王朝的国运和汉人文明的火种。
其后,司马曜削弱以谢氏为首的门阀士族的权力,以加强中央集权,成为东晋开国以来唯一政由己出的实权君主。
只可惜司马曜没有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政治机遇,在掌控大权后,他耽于享乐,沉湎酒色,后与胞弟司马道子争权,形成“主相之争”的局面,致使朝政日趋昏暗。
而司马曜的结局也同样悲惨,仅因与宠姬张贵人酒后戏言,导致后者一怒之下叫来心腹宫人将熟睡中的司马曜用被子捂死,至此,高开低走的一代英主以如此荒唐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司马曜,在门阀强臣的斗争中坐稳皇位公元362年,司马曜出生于东晋皇室,他的祖父是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父亲是会稽王司马昱。
司马昱生有七个儿子,但前五个都不幸夭折,仅存司马曜与同胞弟司马道子。
虽然司马曜贵为皇族,但丝毫优越感也没有,因为当时的晋室可谓内外交困。
从外部环境来看,自五胡乱华以来,中原地区战火纷飞,匈奴、羯、鲜卑、氐族均建立民族政权,对江南地区虎视眈眈,东晋面临极大军事压力。
从内部环境来看,江左地区政权长期被士族门阀把持,司马氏政权不过是士族集团推举出来的代言人。
从东晋立国之初,士族便轮流掌控朝政,司马氏形同傀儡,就连开国皇帝司马睿都在士族强臣王敦的威逼下抑郁而终。
公元371年,士族代表、大司马桓温发动宫廷政变,废黜晋帝司马奕,拥立琅邪王司马昱即帝位。
此时的东晋,士族专权局面已到达极点,桓温完全掌控了朝廷大政,史称“政由桓氏,祭则寡人”,而桓温最终的目的是要司马昱禅位给自己,达到倾移晋鼎的目的。
司马昱面对桓温的专权跋扈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很快就病倒了。
372年,自知时日不多的司马昱开始令人起草遗诏,先是册封司马曜为皇太子,并明确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
可以说,司马昱临死前也不装了,这种妥协式的遗诏几乎是以一种无奈的哀求告诉桓温,用自己的江山换取其子性命无忧。
然而事情的发展确也出乎司马昱的意料,由于桓温权势过大,导致其他在朝的门阀非常不满,如果桓温攫取皇位,势必打破长期以来士族内部的权力平衡。
只有保住司马氏这一皇帝招牌和缓冲,才能保证各士族群体利益均衡。
为了不让桓温独揽大权,出身太原王氏的侍中王坦之当着司马昱的面撕掉了这封诏书,司马昱被迫同意将遗诏改为“家国事一禀大司马,如诸葛武侯(诸葛亮)、王丞相(王导)故事。
而司马曜在王坦之、谢安的拥护下继承帝位。373年,桓温带兵入建康城,王坦之、谢安等严阵以待。
不过此时的桓温已重病缠身,当看到士族与其对峙后便没做进一步打算,不久桓温病逝,司马曜执政之初的危机有惊无险的度过。
桓温虽死,但门阀政治的格局依然延续,只不过权力由桓氏转移到太原王氏和陈郡谢氏手中。
司马曜年龄虽小,但见惯了朝廷政治斗争的尔虞我诈,深知自己实力不够,必须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375年,王坦之病逝,谢安以中书监录尚书事,成为名副其实的宰相,与盘踞在荆州的桓冲分处内外,形成东晋权力结构的平衡。
与此同时,司马曜迎娶太原王氏王濛的孙女王法慧为皇后,其弟琅邪王司马道子也迎娶王坦之的从侄女为王妃。
司马曜此举是在有意抬举已失势的王家,通过与王氏结盟,牵制谢氏势力。
淝水之战,司马曜驱逐谢安在东晋权力架构重整的同时,中原地区也在经历强烈的政治剧变,前秦领袖苻坚相继灭前凉、代国、前燕等割据政权,完成对中国北方的统一。
至公元373年,苻坚又攻陷东晋西部的益州和梁州(四川盆地、陕西汉中一带),并不断觊觎江左和长江中游地区,此后秦晋交界的江淮一带形势愈发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面对危急形势,司马曜对谢安放权,巩固防务,谢安也不负所望。
一边成功整合以荆州刺史桓冲为首的桓氏家族势力,使其与长江下游的谢氏家族互相照应,共同应对北方威胁。
另一边推举自己的侄儿谢玄为兖州和徐州两州刺史,招募刘牢之、何谦等骁将,整合以流民为主的军队,组成赫赫有名的“北府兵”以加强防御。
383年,苻坚统率二十余万大军(对外号称百万),从长安出发,绵延数千里,水陆齐进,大举南下。
战前,苻坚宣称:“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这就是著名典故“投鞭断流”的来历。
与前秦庞大的作战规模数量相比,东晋北上迎敌的仅有八万北府兵,宰相谢安坐镇建康指挥,谢石为大都督,谢玄为前锋。
双方在淝水爆发决战,这就是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此战既是谢氏家族的成名之战,也是决定东晋命运的关键之战。
在这场兵力悬殊的战争中,晋军诱敌后撤,而后渡河击之,以及隐藏在前秦军中的降将朱序的配合。
秦军士兵本就是强征入伍的,而且由多个民族组成,可谓同床异梦,人心涣散,在朱序的鼓动下纷纷逃窜,晋军乘胜追击,秦军彻底崩溃,最终在谢安的努力下,东晋政权得以度过劫难。
随着东晋政权的稳固,其内部权力结构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司马曜隐忍谢氏和门阀专权已久,终于等来了扭转局势的机会。
在淝水之战未结束时便以胞弟琅邪王司马道子录尚书事,开始分谢安的权,淝水之战结束后,司马曜故意对谢安不加赏赐,还不断加大司马道子的权力。
除此之外,司马曜还大力提拔已失势的太原王氏成员,以此分化士族集团。
不过与贪恋权势的桓温不同,谢安是一个有名士情结的君子,不愿争权夺利,在执政时期也一直以匡扶社稷为己任,从不谋取私利。
对于司马曜的打压,许多士族大臣都看不过去,一次司马曜召桓伊宴饮,谢安坐陪。
席间,桓伊抚筝歌唱怨诗说:
“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忠信事不显,乃有见疑患。周旦佐文武,《金朦》功不刊。推心辅王政,二叔反流言(以谢安比周成王时被管叔、蔡叔散播流言中伤的周公旦)。”
桓伊通过慷慨激昂的歌声,为谢安鸣不平,一旁的谢安为之落泪,泪水沾湿衣襟,司马曜亦面有愧色。
但权力终究是冷酷不讲人情的,司马曜一刻也没有放弃对谢安的压制。
谢安为了大局稳定,决定作出让步,于385年主动请辞出居广陵,几个月后去世。而司马曜成功实现了政由己出,大权独揽。
主相之争,司马曜死于非命作为最高统治者而言,牢控权柄的关键在于制衡,只有下面的派系互相牵制、互相斗争,才能保证自己的位子稳固。
司马曜深谙权术之道,他拉拢司马道子的目的就是依托宗室力量制约门阀集团,而且司马道子又是其同胞弟,论信任和亲密程度远强于谢安。
只不过,司马曜也未曾想谢安竟如此豁达,视权力如粪土。谢安去世后,司马道子顺理成章地成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
随着陈郡谢氏的落幕,权力制衡的马车再次失衡,以司马道子为首的宗室渐成尾大不掉之势。
纵使司马曜与司马道子是同胞兄弟,但权力犹如美酒,一旦沾上就爱不释手,使人沉醉,也使人发狂。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都大力简拔寒族出身的人,以对抗门阀士族的势力,同时司马道子又趁机敛权,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其贪婪之程度远甚于士族。
当然,司马曜也没好到哪去,他自以为收回权力就沉湎酒色,不理政事,致使朝政日益昏暗。
与此同时,朝廷政治格局也在发生剧烈的变化,一直以来,门阀士族之所以掌控东晋权柄,是因为每一任皇帝统治期间都会有一个或者几个头部士族把持政治。
如东晋初的琅琊王氏,之后又有颍川庾氏、谯国桓氏等,以谢安为首的陈郡谢氏是最后的士族领袖。
而随着谢氏的落幕,门阀士族势力黯然失色,太原王氏虽继陈郡谢氏而兴,但既无人才亦无事功,不足以制约皇权。
只有分别依附司马曜和司马道子才能维持利益,主要体现在司马曜——王皇后的王恭一系和司马道子——琅邪王妃的王忱、王国宝一系之间的斗争。
当然,司马曜不愿意权力被分享,因此与司马道子的矛盾日益突出,两兄弟为了权力开始进行一系列明争暗斗。
司马道子把司马曜的心腹中书令范甯贬到豫章(今江西南昌)担任太守。司马曜则托以它罪杀司马道子心腹袁悦之于市中。
随后二司马又对长江中下游控制权展开争夺,王忱和王恭分别获得江陵、京口两藩,司马道子和司马曜分别控制长江中游和下游。
392年王忱病死于荆州刺史任上,司马道子欲以王国宝接替,司马曜自然不乐见荆州这块肥肉再次落入司马道子手中。
他迅速采取行动,不经司马道子所控制的吏部铨选,直接下诏任命心腹近臣殷仲堪为荆州刺史,同时还任命亲信门阀郗为雍州刺史,镇守襄阳。
而司马道子为了壮大对抗司马曜的势力,升任王国宝为中书令(掌管机要)、中领军(掌管禁军)。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之间的斗争,史称“主相之争”,透过这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司马曜稍稍占据上风。
然而好景没持续多久,396年十一月的一天,司马曜醉酒,出言嘲讽宠爱的张贵人年老色衰、不能生育。
张贵人怒火中烧,召来心腹宫女,乘司马曜熟睡之际,用被子将其活活捂死,事后,张贵人谎称司马曜于睡梦中“魇崩”。
当然,这样的把戏根本禁不住查证,只不过司马道子对司马曜之死求之不得,因而不予追究。
不久,太子司马德宗即位,是为晋安帝,其智力残疾程度堪比“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内外政事都要咨询司马道子,因此司马道子成为东晋的实际掌权者。
只可惜司马家族内斗内行外战外行,司马曜没能利用门阀士族衰败之际重振朝纲,反而陷入更加剧烈的主相之争。
东晋朝廷在持续的内耗下逐渐衰落,最终在司马曜死后的二十多年后被淘汰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