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成弟弟的样子陪伴沈颜的第二年。
我得了癌症。
更糟糕的是,沈颜识破了我的伪装。
她崩溃的问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如她所愿。
碍了她两年的眼,以后她能清静了。
1.
一室旖旎。
沈颜趴在我身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她又蹭了蹭我的颈窝。
低迷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时宴哥哥,我好想你。」
我揉着她秀发的手一顿。
忍住心里的酸涩,吻在她眉心。
「我也很想要你。」
她轻哼一声,从我身上翻下去。
「不能纵欲过度,现在困了,睡觉。」
怀里的人眼睫轻闭,安安静静。
只有此刻强烈的拥有感才让我觉得她终于是我的。
不舍感在心里不断蔓延。
我忍不住问道。
「颜颜,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会习惯吗?」
怀里的人猛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怎么,替身终于装不下去,要抛下我另觅良缘了?」
随着她的话落。
心脏一阵轻颤。
我僵硬着开口,「颜颜,你说什么呢,我只是说假如,又没说我喜欢上别人。」
「况且这世上只有你会让我喜欢。」
苏颜的神色依然带着几分讥笑。
「江时礼,两年了,我陪你演戏真的很累。」
心脏被猛的抓紧,然后再高高抛下沉到谷底。
两年。
所以,我拙劣的演技早就穿了帮。
难怪这两年来沈颜性情大变。
我还以为是她变了心,不爱弟弟时宴了而已。
没想到是早就识破了我。
单纯的讨厌我罢了。
沈颜下床捡起散落在地的衣服往身上穿。
一边说着绝情的话。
「江时礼,如果你想走,随时都可以。」
「不用这样试探我,时宴的死我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难道你以为你可以和时宴相提并论。」
她的一字一句像绵绵不绝的针一直往我心头上扎。
我哪里是试探她,我分明是自作多情以为她会离不开我。
或者知道我离开后会伤心而已。
「既然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拆穿我,还愿意陪我演戏?」
她停下扣纽扣的手,有些好笑的弯腰凑近我。
「为什么要拆穿你呢,我需要你这张脸骗我时宴还在我身边,你也心甘情愿的做替身,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我愣愣的看着她。
所以她跟别的男人保持暧昧。
又不离开我的原因竟是这么简单。
就只是因为比起别人。
我多了一张跟时宴一模一样的脸。
这一刻的沈颜让我有些恍惚。
她什么时候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屈辱,愤怒油然而生。
「沈颜,你明知我对你的喜欢,既然如此,你可以早就与我说清楚。」
沈颜嗤笑一声。
「难道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做时宴的替身吗?我顺你心意而已,哪里错了?」
「那你这样做就对的起时宴是吗?」
怒吼出声,又下意识的后悔。
沈颜脸色难看至极,眼里装满了伤痛。
「江时礼。」
「你知道我躺在你身边的时候,我都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一字一句,带满了怨恨。
卧室门在黑夜里被摔的“砰”的一声作响。
麻木的痛感遍布全身。
2.
我爱了沈颜十年。
她的心上人却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双胞弟弟江时宴。
两年前,意外发生的一场车祸让时宴永远离开了我们。
而那场车祸本来该死的是我。
是时宴不顾危险在最后关头救出了我。
事发后,沈颜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她不顾我满身血污的扑倒我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说,「时宴,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我僵硬的被她抱着。
「我是时礼。」一句话哽在喉间,无法出口。
挣扎犹豫过后是一个自私的想法浮现在我脑海。
我想着先当一当时宴吧。
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在跟沈颜坦白一切。
却一拖再拖,拖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如她所愿。
今天我刚接到癌症通知书。
胃癌晚期。
很快便不会碍她眼了。
3.
夜色深的吓人。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追着沈颜下了楼。
我不经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沈颜都如此冷漠的摊了牌。
我心里依然在下意识的为她担心。
暗无边际的黑夜里,只有昏黄的路灯在点缀。
沈颜的身影很快与街头一个男人重合在一起。
那个男人我认识。
他是沈颜保持暧昧的人中,出现率最高的一个。
沈颜将头埋在对方的怀里,再配上昏黄的灯光。
一时间到不知是她更落寞些。
还是我更难受的发堵。
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的嘎嘎作响。
我还是没能忍耐住,冲上去拆散了两人。
对方的拳头也毫不客气的回敬在我脸上。
两人都没占到上风。
但他有沈颜的维护。
是他赢了。
沈颜带着不满的怒气朝我吼。
「江时礼,你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我发疯。
「沈颜,你大晚上的就跟这种不三不四的男人出去,你不怕吃亏吗?」
沈颜好笑的反问我。
「江时礼,对我来说,跟你在一起和跟他在一起有什么不一样?」
旺盛的火气猛的被浇了一盆凉水。
对。
除了独一无二的江时宴。
其余的人有什么区别。
「哦,对了,你这张脸倒是能让我更满意些,总是让我恍惚的以为时宴还陪着我,差点就真的分不清你们了呢。」
我怔怔的看着她,有些不甘心的问她。
「那你怎么就分清了?」
我和时宴从小只要我们故意模仿对方。
就没人能分得清我们。
我自认为这两年来所有的习性都和江时宴无差别。
她又是怎么分清的?
沈颜突然伸手挠了挠我的颈窝。
「这里啊。」
「你和时宴的确难以让人分清,但有一点你瞒不了我。」
「时宴这里很敏感,而你没有反应。」
脑海里突然闪过每个恩爱后的瞬间。
沈颜总是喜欢在我颈窝处蹭来蹭去。
我以为是她独特的癖好。
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可是颈窝敏感的人从来都不是江时宴。
而是我。
4.
从小我和时宴什么都几乎是一模一样。
只有一点。
就在颈窝。
我对这里格外敏感,稍微触碰就反应剧烈。
但时宴不会。
为满足我们时常互换身份不被人发现的恶趣味。
这个秘密只有我和他知道。
就在上高中时,我们遇到了一个很特别女孩。
就是沈颜。
她是一个越被欺负越倔强的人。
为了接近她,我用尽了浑身解数。
终于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就在我幻想和她的未来时候,一场意外到临。
高三毕业那年。
我收到高考成绩后去找她时。
正巧遇到她被寄住家不怀好意的叔叔欺负。
少年血气,肯定不计后果的都要护着自己心爱之人。
我把她叔叔打趴下后,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就留下了个后遗症。
触觉失灵。
这点小毛病在得知沈颜叔叔被查入狱后完全不值得一提。
何况,我还庆幸过。
以后终于可以与沈颜养的那些小猫仔和平相处了。
再也不怕它们毛茸茸的尾巴不小心扫过我颈窝时引起的战栗了。
我出院后,激动的去找沈颜。
看到的却是她已经和时宴在一起了。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时宴也早就对她一见钟情。
在我没陪着她的那些日子里,都是时宴在陪着她。
我一直以为沈颜就是这样喜欢上了时宴。
可沈颜的话分明是把时宴当成了我。
那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5.
我还是没能留住下定决心要走的人。
伪装时宴的事被戳穿。
沈颜连点余地和期望都不给我留。
我颓然的蹲下身。
听着最后一丝脚步声消失。
漆黑的夜晚一下又恢复了悄无声息的静。
直到一阵毛茸茸的触感从我腿边传来。
我才恍然回神。
是一只流浪猫。
它怯怯的看着我,嘴里发出试探的叫声。
网上说流浪猫最怕生人。
看来现在我在它眼里。
是同类。
都是被人丢弃,不要的宠物。
我将它领回了家取了个名字,叫大橘。
正好少了的人由它来填补空缺。
这样的话。
我剩下的日子也不至于全是无聊的等死。
一夜无眠。
清晨的第一缕光从缝隙中透进来,刺疼我泛红的双眼。
身侧蜷缩的大橘还在深眠。
我轻揉了揉它的头将它从睡梦中唤醒。
告诉它今天我要回家一趟。
是原本就答应好妈妈要和沈颜回家的日子。
其实我父母早在我和时宴上初中的时候就离了婚。
时宴跟了妈妈。
我则跟了那个酗酒赌博的父亲。
时宴贴心,知道我跟着我那所谓的父亲日子并不好过。
他时常主动提出交换身份。
也让我借着他的身份还能感受母爱的温暖。
但其实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件挺折磨的事。
因为跟了父亲的我并不受妈妈的待见。
6.
我提了些妈妈喜欢吃的东西回家。
她一边埋怨我乱花钱,一边又难掩喜悦的接下。
她朝我身后望了望。
「小宴,颜颜怎么没来?」
早就背好的的台词顺口而出。
「哦,她公司临时有事,让我向你转达歉意。」
「嗨,这孩子,还这么客气,你们年轻人该忙的忙,有空回家就行。」
我心不在焉的附和,跟着她一起进了厨房准备帮忙。
却被妈妈笑着推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也会往这里面钻了,平时没少伺候颜颜吧。」
「但今天不需要你,妈妈来。」
我回过神来僵硬的被她往外推。
对。
跟着妈妈的时宴从来不需要自己做这些。
我怎么就差点忘了。
饭间,妈妈做了一桌子时宴爱吃的菜。
「小宴,你和颜颜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筷子。
「暂时还不急。」
妈妈夹起一块排骨放进我碗里。
「行,你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妈妈也不过多插手。」
我重新拿起筷子吃着碗里的排骨。
桌上沉默了几分钟,她似感概的又道。
「颜颜是个好姑娘,喜欢她的人肯定不少,你可得抓紧了。」
「就连你哥哥时礼在的时候都对她不一般。」
「原本我还担心他会和你抢人,如今倒是没了这个烦恼。」
卡在喉间的排骨艰涩的咽下。
一阵反胃汹涌而出。
我强压下问了个极傻的问题。
「那如果,哥哥还在,真的跟我抢了颜颜,妈妈会帮谁呢?」
江母像听了好笑的笑话,又夹了块排骨放在我碗里。
「臭小子,这还用问,妈妈疼你疼的还不够明显嘛?」
心脏抽搐的厉害。
意料之中的答案。
干嘛还要自取其辱呢。
江母却丝毫没有偏心的愧疚感。
「提起你哥哥,幸好他没有跟着那赌鬼学坏,对你还有兄弟情义,知道在危难的时候救你。」
「万幸死的不是你,不然妈妈可怎么活。」
喉间堵的难受,碗里的那块排骨再怎么也吃不下了。
隐隐做痛的胃部提醒着我患病的事实。
这块排骨,真的吃不下了。
直面在妈妈眼里我的死毫无所谓这件事,的确挺痛心的。
妈妈是个好妈妈。
只不过是时宴的。
不是我的。
7.
从妈妈家找了个借口匆匆而逃。
出来时,天色还尚早。
我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吹了些冷风。
心里的郁结才消散不少。
「江时宴?」
我下意识的应声回头,看着来人。
穿着一身球衣的人小跑走近。
「时宴,还真是你,这么巧。」
蒋晨。
我和时宴的高中同学。
「巧啊,你这是去干什么?」
岁月的分割在蒋晨身上没体现分毫,他热情的如从前一样。
「我和朋友约着去前面球场打球。」
「这么久不见,来一场?」
我婉言拒绝,「算了,我球技不好,就不去丢人了。」
话落,蒋晨调侃不已。
「得,还跟我客气起来了。」
「你哥在球场上可没你这么客气,抢风头的哪次不是他,就高考出成绩那一次打了一场难分胜负的球,他还半路水了我。」
我敏感的抓到关键词。
「你是说高考出成绩那天,我……时礼在跟你一起打球?」
蒋晨呆呆的道,「对呀。」
可是。
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未跟蒋晨一起打过球。
疑惑要出口的瞬间的被收回。
当年时宴的话重新浮现。
「哥,你总是这样不参与群众的活动,时间久了,我们两岂不是很容易就被人分出来了。」
「为了长远考虑,我只好委屈委屈自己,用你的身份多为你结交一些人际关系。」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段时间里突然跟我在一个位置受了伤的时宴。
和医院里突然就没来看过我的沈颜。
如果沈颜的转变,是时宴顶替了我的身份呢?
这个想法一出,再怎么也消不下去。
我带入这条假设理出了一条清晰的线。
在我救下沈颜那天。
彼时的江时礼正在跟朋友打球。
所以。
在沈颜的心里,救人的成了江时宴。
不是沈颜突然就喜欢上了时宴。
而是她在时宴的刻意伪装下根本就没分清我们。
把时宴当成了我。
至于从前我和沈颜相处的细节,我也曾和时宴毫无保留的说过。
所以他要在沈颜面前装成是我,轻而易举。
心上逐渐发凉。
我从未在沈颜态度大变的这件事上跟时宴联想过。
车祸那天时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别有深意的对我说了一句话。
又历历在目起来。
他说,「哥,对不起。」
此时我才终于明白这句抱歉的含义。
我再也顾不得蒋晨还在回忆从前。
疯狂的拔腿就跑。
这一刻,我只想把所有猜测都告诉沈颜,然后由她来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