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子叫美人村。
村子里面有一个传闻,年满十八岁的生日那天,剥下长得丑的女孩的面皮,和黄豆炖煮吃下。吃得越多,女孩就会越长越漂亮。
虽然是传闻,但是我妹却偏要试一试。
她将我闺蜜的整个面皮剥下,和黄豆炖煮。
我找到闺蜜的时候,她已经血流而死。
我妹的生日一过,她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直到她美得不可方物的时候,我却觉得她不是我妹了。
1
我找到闺蜜的时候,她整个人趴伏在玉米地里面的杂草堆里。
整个面皮被活剥了下来,鲜血染红了周遭的干草。
她的眼睛向外凸起,眼球里面布满了血丝。
因为她长得不讨喜,只和我亲近。
前些日子,我将我穿小的衣服洗干净送给了她。
那时候,她满眼都是笑意。
直到她咽气的时候,还穿着我送给她的那身衣服。
我妹捧着一碗香喷喷的肉皮炖黄豆出现在我的身后。
香气引来了许多的小飞虫。
我妹一边吃着,一边嫌弃地指了指地上的闺蜜,
「姐,你帮我处理一下吧,她生前和你最好了,你送她最后一程吧。」
我脚步往后挪,哆嗦着说了句,「我不去。」
「你真是个窝囊……」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而后快速地扒拉了两口碗里的吃食,最后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渍,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她生怕我不陪着她,阴森森地盯着我,「你也不想她死后没有个全尸吧?万一我要是把她扔在了哪个坟堆上,说不准山里的野兽就会把她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我看着我妹,咽了口口水,艰难地点头同意了。
我们这个村子确实有野兽出没,闺蜜这辈子因为长得不好看,没少受人白眼。
我实在不忍心让她死后还受折磨。
我和我妹一起把她埋到了后山的脚底下。
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坟包,趁着夜色看格外地渗人。
我妹说了一句「真晦气」。
我特意把闺蜜埋得和那个坟近一些。
想她死后也不会孤单了。
回去后,我妈在厨房里面炖煮着剩下的一半面皮。
「二丫快来!赶紧趁热吃完。」
她用大海碗盛完了剩下的分量。
我看见那肉皮上面有一块非常明显的紫黑色印记。
村子里面的人都说闺蜜脸上紫黑色的印记是不祥的征兆,谁接近她都会倒大霉。
闺蜜也很介意自己的胎记。
有一次我去见她,瞧见她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
她疼得直打哆嗦,但还是笑着问我,是不是把这块紫黑色的胎记扣下去,她就会变得讨喜了。
我没回话,只闷声给她处理了伤口。
被她刮掉的地方重新长了新的皮肤,但还是紫黑色的。
这印记就好像是在说她是一个不祥之人。
现在这个紫黑色的印记终于消失在她的脸上了,但是却不想是以这种惨痛的方式。
我看着我妹一口吞下了那紫黑色的肉皮,不时还喜滋滋地夸我妈的厨艺好,炖得可真软烂。
我看着她吃完,还忍不住将整个碗底都舔干净,心里止不住地犯恶心。
2
那天晚上之后,我妹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她整天对着镜子沾沾自喜地照着。
皮肤越来越白,眼睛变得水汪汪的,头发似乎也长长了不少。
就连邻居看见了都说她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同龄的女孩中有很多人向我妹打听变美的法子,毕竟哪个女孩不爱美呢?
但是我妹却闭口不谈,只说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其他人心里知道我妹只是拿这话敷衍人,但我妹自己不说,她们也没有法子。
直到同村的一个婶子牵着一只小羊羔子到我们家。
她说她家的闺女马上就要有媒人给她介绍对象了。
听说对方是隔壁村子村长家的儿子,是个大学生,家里有钱不说,还有文化。
怕对方来了看不中自己闺女的长相,这才来求变美的法子。
我妈看着那只小羊羔子眼睛都冒绿光。
她没什么爱好,就是爱占小便宜。
那婶婶见事情有转机,又趁热打铁地往我妈手里塞了一对金耳环。
我妈这才松了口,
「你家丫头是不是还没过十八岁的生日?」
那人点了点头。
我妈继续道,「那就好,咱们村子里面不是有个传闻吗?」
「找个丑丫头,将她的面皮整张剥下,和黄豆炖熟,在你家闺女生日那天让她吃进去,这事就成了。」
「但是你要记住,一定要找个丑的丫头,越丑,你家闺女吃完就会越来越美。」
「面皮一定要整张剥下,可不行手抖,面皮破了的话,吃完也不顶事,还会越长越丑的。」
那婶婶喜欢打听事情,「你家大丫头长得这般好看,怎么不见你给她说个亲事?」
「不急,不急,孙大师给我看了,说我家的姑娘要一直留到二十岁,自会有天降的好姻缘的。」
我妈高兴,送走了婶婶后,她自己小酌了几杯,开始打量起我和我妹的脸蛋。
「明天我再去找孙大师问问,二丫也到了快要婚配的年纪了,明天,明天我一准去问问。」
我妈嘴里的孙大师,是我们村子的话事人。
听我妈说,她在我很小的时候,来了这个村子,看见我的第一眼就说我以后是个有福气的,让我妈好好待我。
我妈之前是不信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最后她非常相信孙大师,并没有像其他家一样,年满十八周岁便给我物色村里面的小伙子,而是把我留到了现在的十九岁。
这个岁数在我们村子里面也算得上是结婚晚的了。
大多数人都是十八岁一过便结婚生子了。
我妈拍着我的脸,笑嘻嘻地看着我身上的衣服破了一个洞,她不怒反喜,告诉我明天她给我做一身新衣裳。
我不喜欢新衣裳,也不喜欢我妈对我这么笑。
因为一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在晚上趁我睡觉的时候,往我房间里面领男人。
我反抗过,哭过、喊过,但被我妈抓到就是一顿毒打。
渐渐地,我知道,反抗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挨打。
我看着衣服上面的洞闷闷不乐。
这是我在埋闺蜜的时候,不小心刮坏的。
一想到她,我的眼睛就一片酸涩。
她在死前,都在琢磨着怎么把脸上的紫黑色印记除去,那时她还问我,她穿上了我穿过的衣服,是不是也有我一半好看了。
我在我妈的监督下,木讷地进了屋子,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男人进屋。
3
第二天一大早,我妈起了个大早,给我和我妹一人煮了一个鸡蛋。
鸡蛋在我们家是稀有物,之前只有我偶尔才能吃到,但是自从我妹变漂亮之后,她也有了吃鸡蛋的待遇。
我妈吃完饭就去抽屉里面查钱去了。
这是她的惯例。
每次我的房间里面出现男人后的第二天,我娘便会打开抽屉盘腿坐在炕边查钱。
有五十的、有一百的。
查完钱之后她就会止不住地笑,看着我的时候都带上了温柔。
现在她看着我妹也带着这种该死的温柔了。
我妹毫不知情,吃完饭就又到镜子面前臭美去了。
说来也奇怪。
我妹变得越来越不像她了。
有些时候她让我感觉到陌生。
就像现在这样,她的脸已经白得几近透明,能够清晰地看到额头上面的青筋。
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她却丝毫未知,还乐呵呵地自我欣赏着。
我娘也未察觉出异样。
只有我觉得十分诡异。
我抬头看着我妹的背影出神,等到我把视线一转的时候,却和她的眼眸在镜子中相对。
她阴恻恻的眼神让我心惊。我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和她再对视一眼。
「姐姐,我美吗?」
我点点头,赶紧借了一个由头离开了,生怕她会随时扑向我。
中午的时候,我妈带着我们一起去找了孙大师。
她看见我之后脸上笑出了褶子,亲昵地拉过我的手,「这些日子都不见你了,出落得是越发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我都会有一股熟悉感,虽然我家和孙大师隔得很远,我家住在东头,孙大师家住在西头。
但是我还是会时不时地在我家的门口看见孙大师的身影。
看着她的眼神,我都会隐隐地发抖。
但她对我并没有什么不稳妥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对我很好。
以前每当我挨打的时候,她都会在我妈面前说好话,叫我免了一顿打。
我想可能是她膝下没有孩子的原因吧,这才对我流露出一些善意。
孙大师的目光从我身上一转,和我妹阴沉的目光对上。
她的脸色剧变,小声地问我妈,「你是怎么给二丫喂的面皮?」
看着她严肃的神情,我妈不敢隐瞒,仔仔细细地将经过都告诉了她,
「二丫是自己炖煮的面皮,我出去的时候那面皮只剩下了一半在锅里面炖着了。」
孙大师拍着大腿,「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定要让整张的面皮都炖熟了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虽然她们的谈话声很小,但是我离得近,还是可以听见。
「二丫现在已经被邪气入体了,我估计现在在二丫体内的是被撕了面皮的女娃。」
「她现在阴气很重,这是要报复你们全家啊!」
「趁她还没有彻底融合之前,赶紧在午夜将她的尸身挖出来,用柳条鞭打,直到太阳出来,都不要停。这样或许会把她的魂打回去。」
「切记!中途一定不要停!」
我听着她的话,心中一惊。
变美的法子是孙大师告诉我妈的。
那她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4
我妈回去之后,就将我妹绑了起来。
奇怪的是她不哭也不闹,任由人把她绑起来。
甚至还在绑完了之后,冲着门外的我咧开了嘴。
我妈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上,许是心虚,害了一条性命,害怕闺蜜真的朝她来索命。
绑完人之后,她赶紧推搡着我离开。
关好门,我妈长舒了一口气,嘴里骂骂咧咧道,「真是个赔钱的玩意儿!白瞎了我这几天给她吃的鸡蛋了!」
我看着我妈眼睛滴溜乱转,便知道肯定又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天一擦黑,我妈就怂恿着我,让我一个人去山上把闺蜜的尸体挖出来。
我怯懦地开口,「妈,我害怕……」
她上来就要打我一个巴掌,手都扬起来了,生生被她放下了。
她是舍不得我这一身精细的皮子,被打坏了可就给她挣不了钱了。
我妈大骂了我一顿后,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我妈瞪了我一眼,让我去开门。
门外都是一些村子里面的男人,有好些在晚上的时候也进过我的屋子。
村子里面的女人少,他们都是没有娶上媳妇的。
我低着头,听着他们说一些荤话,默不作声。
有些人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黏腻、阴暗。
令人作呕。
我妈将人领入院中,
「行了,大丫今天不行,你们去二丫屋里头,今天可是头一天,钱得翻倍。」
那些男人们猴急地交了钱,就往二丫的屋子里面钻。
不一会儿的工夫,里面就传来了男人的喘息声。
我妈将那些钱查了一遍,脸上都笑开了花。
她把钱锁在抽屉里面,转身就叫上我一起往山里赶。
我回头冲着二丫的屋子看过去。
奇怪的是,屋子里面只能听见男人的声音,却没有二丫的动静。
我妈从前面拽了我一下,「赶紧走!保住了二丫,你才能轻松一些。」
她嘀咕了一路,
「苍天大老爷哎!您一定要保佑二丫平安无事,让我们家度过这个劫难。」
「等我们家发达了,我肯定在村子里面给您建庙!」
到了后山的山脚,天上一个星星都看不见。
乌漆嘛黑的一片。
我摸到了一个小土包,指着手下的地方告诉我妈,
「妈,这个坟就是。」
我妈拿着铁锹就挖了起来,直到挖到了硬物。
她将我推到前面,「你去,拿着柳枝子抽她。」
这样的事情,我妈是不会做的,她怕阴魂报复,只能把我推出来。
虽然我是她的摇钱树,但是在性命面前,金钱还是其次。
按她的话来说,要钱也得有命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隐隐约约中,我好像感觉有一个人影在看着我们。
直到日头东升,我妈才让我放下了柳枝。
我的肩膀都变得麻木了,手心里面落下一条条的伤痕。
刚一回到院子,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我妈快步走到二丫的房门口,敲响木门,
「二丫,赶紧起来!天都大亮了。」
屋子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我妈啐了一口,「贱蹄子,伺候完男人就不知道回个话了!」
她拽开门就往屋子里面进。
我好奇地跟了上去。
屋里响起了我妈的尖叫声,「啊~」
「死……死人啦!」
我妈惨白着一张脸,连滚带爬地从屋子里面跑出来了。
「二丫……二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