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摘下头盔时，桥洞穿过的风正掀起她后颈的碎发。仪表盘显示引擎温度37.2℃，这个数字让她想起上个月撕毁的体检报告——人体正常体温的临界值，此刻在黑色油箱上跳动着暖橙色的光。

"Q.S.MIDTON"的金属铭牌擦得锃亮，倒映出她补了三次的口红。三天前还裹着香奈儿套裙在玻璃会议室挨训的人，此刻正把Christian Louboutin细高跟塞进机车尾箱。真皮座椅上那道划痕，是今早她当着董事会摔门而去时，被旋转门上的黄铜装饰钩破的。

暮色把跨海大桥的钢索染成暗金色，秦昭摩挲着车把上的定制皮革套。半年前在米兰车展初遇这辆概念机车时，销售顾问说它的防震系统能吞下所有颠簸，就像她此刻绷在小羊皮手套里的指尖，正在无声消化三十五年积攒的、被称为"优雅"的茧。

突然有引擎轰鸣从身后追来。后视镜里闯入辆哑光黑重机，骑手扬手抛来罐冰镇可乐，铝罐上凝着的水珠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秦昭接住的瞬间想起二十四岁那个雪夜，她把订婚钻戒扔进维多利亚港时，浪花也是这样转瞬即逝的冷。

"温度贴纸要不要？"对方掀起护目镜，露出眼尾新鲜的结痂——是某家科技新贵的CEO，上周财经头条还嘲讽他烧光三亿融资造摩托车。此刻他腕间的智能表盘正闪烁着"37.2℃"的警告，和秦昭油箱上的数字诡异地同频。

两道光束刺破渐浓的夜雾时，秦昭忽然松开盘了三小时的法髻。缠在发间的珍珠链坠进锁骨窝，硌着皮衣拉链微微发烫。当仪表盘数字突破40℃临界点，她终于听见血管里传来某种机械增压的嗡鸣——像极了二十岁那年躲在图书馆顶楼，偷拆父亲送的芭比礼盒时，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

跨海路灯次第亮起的瞬间，秦昭拧动了油门。后视镜里那座困了她十五年的CBD大厦正在坍缩成像素点，而前方海平面升起的月光，正把Q.S.MIDTON的尾灯染成她少女时期集邮册里，那枚始终没集到的1972年火焰红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