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34年前的铁案,却被一妇人上诉喊冤。
她自称是国民党军统分子张静甫的妻子,她承认自己的丈夫曾是反革命分子,但他已经投诚,也绝不是所谓的杀害杨虎城将军的凶手。
但当年检举张静甫的人,正是他的直属上司沈醉。
沈醉
可以这样说,张静甫为国民党做了哪些事情,他夫人不知道,但沈醉绝对清楚。
何况当年定罪,那是人证物证俱全,所以张静甫才会被执行枪决,就凭他夫人一封信就想翻案是绝无可能的。
可他夫人却说杨虎城将军被杀害那天,张静甫压根不在重庆,身处两地这么杀人?
她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像在信口雌黄,这一下许多人开始犯嘀咕了:难道真的弄错了?杀害杨虎城将军的另有其人?
一、一封未亡人的信,重启陈年旧案
20世纪80年代初,时任全国政协委员的沈醉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故人来信。
沈醉
信里说:“沈委员你好,你在历史资料中将我丈夫张静甫写成了杀害杨将军的罪人,但是我丈夫根本没有杀害杨虎城将军。看在我丈夫曾是你部下的份上,请你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让全国人民知道真相。”
给他寄信的是自己老部下的未亡人,或者说是受他检举而被枪决的老部下的未亡人。
原来,沈醉并不是根正苗红的老革命家,而是从国民党投诚的将领。
他戴罪立功中的一件就是向党中央告发了杀害杨虎城将军的凶手:张静甫。
杨虎城将军是对中国有功、对民族有功的英雄,当年西安事变,是在他与张学良的极力促成下取得胜利的。
张学良
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只有张学良一人,西安事变恐怕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西安事变后,蒋介石被逼坐下来与共产党方面进行和谈,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提供了保障。
国共合作、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使中国向抗战胜利迈出了一大步。
只是,蒋介石在重握权柄后,第一时间处理了这两个“叛徒”。
张学良郁郁终生,杨虎城更是被人杀害。
毛主席得知杨虎城将军被杀,叹道:“以身殉职,不亦伟乎!”
因此当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杀害杨虎城将军的凶手——张静甫被人检举后,立刻被逮捕。
毛主席
经过审判后,1951年张静甫被判枪决。
而34年后,他的妻子曾庆云站了出来,为丈夫喊冤。
张静甫一案在当年可是办成了铁案的,因为张静甫本人没有喊冤,哪怕枪决前也没有。
他的家人、朋友在当年也没有叫过一声冤枉,怎么34年后又不服当年的判决了?
为此曾庆云也给出了解释,当年张静甫被抓后,他们一家人都成了罪人、反革命,根本没有人愿意听他们讲。
所以,他们只能把所有疑问和委屈压在心里。
甚至,为了不让孩子遭受他人白眼,曾庆云只得给孩子们改了姓。
杨虎城
可现在孩子们长大了,父亲是迫害革命英雄的罪人,这个名头就像座大山一样压在他们的头顶,不能入党、得不到提拔,只能背着罪人后代的身份过一辈子,甚至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是如此。
曾庆云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所以站出来,希望政府能还她丈夫、他们一家一个清白。
她还给出了证据,一是杨虎城将军被害时,张静甫不在重庆而是远在贵阳。
二是张静甫当年是主动投诚的,如果真的是他杀的杨虎城将军,他怎么敢呢?退一万步说,要真是他干的,比起投诚,隐姓埋名不好吗?
那么,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杨虎城
二、沈醉投诚,检举张静甫
当年,蒋介石大势已去,只能计划着率领残余的国民党力量败退台湾。
而其中,号称国民党“四大金刚”、“三大军统”之一的沈醉决定重新“择木而栖”。
1949年11月,沈醉决定率部起义,可这时候大局已定,沈醉与其说是决定改过自新、投身革命,不如说他是投机分子。
所以,即使他是起义投共的,也被视为战犯关进了监狱,进行改造。
在监狱期间,沈醉为了减轻自身的罪孽,开始向共产党吐露了大量的军统特务的情报。
其中他戴罪立功的一件就是他检举了杀害杨虎城将军的凶手——张静甫。
沈醉
他给出的证据有以下几点:
一是当年张静甫是杨虎城将军被囚时的医生。
二是张静甫也曾被投入“白公馆”,但后来却莫名官复原职了。
三是张静甫及其手下被毛人凤列入了有功人员名单,后续还奖赏了张静甫7根金条。
杨虎城对新中国的成立有极大贡献,可被蒋介石残忍杀害,其满门也被屠尽,连年纪尚幼的小女儿也没放过。
于是,张静甫被逮捕审问,人证物证俱在,他沉默认罪,不久后被处以枪决。
杨虎城被杀一案盖棺定论,张静甫就此被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毛人凤
因为在监狱中的良好表现,沈醉被特赦,并被任命为中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文史专员。
其职责就在于搜集、撰写革命时期的历史资料,后来还出了一本书《军统内幕》。
这本书记录了许多军统干的肮脏事儿,其中就包含了杨虎城被军医张静甫杀害一事儿。
也是因为这部书,曾庆云才找上了沈醉,希望沈醉能重新考量张静甫一案。
在经过慎重思考后,沈醉决定重启这一案件的审理。
他向云南省公安厅负责这类历史遗留问题的孙川主任去了一封信,希望她能帮忙查清此事。
孙川收到这封信后,立马展开了行动。
她先找到了张静甫的妻子曾庆云了解情况,并往档案馆调取了张静甫的档案。
杨虎城
对照档案与历史资料,孙川发现确实是张静甫本人将杨虎城将军骗出麒麟洞的。
唯一的突破口就在于时间线上了,杨虎城将军被害时,张静甫本人究竟在不在重庆。
1986年孙川前往北京,希望沈醉能回忆起一点当时的时间线。
经过仔细回忆,沈醉确实不清楚张静甫当时在不在重庆。
他告诉孙川,当年他认为张静甫是凶手的原因很简单,他收到了毛人凤的一封电报。
电报上说,杨虎城已被处决,看守特务队可以解散了,解散的14名特务由副队长带到沈醉手下报到。
听到这,孙川抓住了重点:有14个特务,那么他们都在杨虎城被害现场吗?其中又有几人参与了?
杨虎城将军身亡的相关报道
三、为求真相,全国奔走
孙川决定去走访,将可能知情的人都问上一遍。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啊,14个人散落在大江南北的,找起来可不容易。
四川、浙江、湖南、广东……只能一个个去跑,一个个去问,一个个去找档案。
孙川大江南北地跑,吃不好睡不好。
甚至为了见证人一面、得到证人与其家属的配合,孙川有时还得自费提礼物上门,陪着笑脸。
生活条件艰苦,人情世故上也要多考量,这一路走得很是困难。
有一回,孙川要拜访的证人年纪很大,还住在山里,要见面不容易。
当地政府提议,是不是把证人接出来会面,孙川拒绝了。
杨虎城
一个人带着档案,走在泥泞难走的山路里,一步一脚印走入了证人所在的偏远山村里。
孙川一路奔波,不肯给自己歇一口气。
其他人问起来,她的原因也很简单:证人们都七老八十了,她再不快点,恐怕真相就要被永远埋藏了。
好在孙川奔波了三年,收获颇微。
孙川的努力,曾庆云也看在眼里,很是感激。
而在感激之后,心里便是满满的心疼,一个女娃子天南海北地走不容易。
挣扎许久,曾庆云起了撤诉的念头。
可孙川却安慰曾庆云说,自己不辛苦,为了真相是值得的,自己也一定可以找到真相。
杨进兴
孙川这话不是说大话,她心里已经有了眉目,也许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可以理出事情的真相。
又过了一段时间,孙川找到了关键性证据,确实有人可以证明张静甫不在场。
那人就是杨进兴,他是杀害杨虎城将军的凶手之一。
他潜逃了许多年,直到1955年才落网。
杨进兴被抓后,留下了许多口供,其中就有关于杨虎城将军被杀一案的供述。
在他对现场的描述中,根本没有提起张静甫。
杨虎城被杀害一案的真相在孙川四处奔波之下被逐渐还原。
杨进兴被押赴刑场
四、真相大白,沉冤昭雪
1949年8月25日,蒋介石胜利抵达重庆,与此同时,国民党的血腥机器也轰然作响。
军统收到蒋介石命令,处理杨虎城之事。
军统主要负责人毛人凤邀请军政特区区长和副区长商讨此事。
几经商议后,他们决定要尽快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不过不能在贵阳动手,容易暴露被世人知晓,要到重庆去,最好是中美合作所,可保万无一失。
计划是大概定了,可实施起来却有一个大问题——如何哄骗杨虎城走出麒麟洞,乖乖去重庆?
徐远举
军政特区区长徐远举想起了一个人,张静甫。
看守杨虎城的队长说过,此人与杨虎城关系匪浅,最得杨虎城信任。
在1947年,张静甫因展露出对共产党的好感也被投入白公馆,成了杨虎城的狱友。
如今将他“请”来,正是要从两人的交情上入手。
徐远举诓骗张静甫说蒋介石要邀请杨虎城到重庆议事,议事完毕后就放杨虎城自由,但杨虎城现下不肯出来,要他去劝上一劝。
并承诺,要是张静甫能劝动杨虎城动身去重庆,就不再计较张静甫的过错,还会给他官复原职。
麒麟洞
徐远举几番洗脑后,张静甫被说动,前去劝说杨虎城。
杨虎城对此有些无奈,这国民党败局已定,哪里还有什么事要他这个“叛徒”去商议的。
但被洗脑的张静甫对徐远举的话深信不疑,一个劲儿劝杨虎城动身。
最后杨虎城释然了,他心想蒋介石早晚是要结果了他的,如今答应去了重庆还可以换好友的自由,倒也值得。
于是杨虎城将军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只是杨虎城将军没想到丧心病狂的蒋介石不仅要杀了他,还将屠刀对准了他的亲人,满门被屠。
而杨虎城将军被杀时,张静甫还留在贵阳等待官复原职后的调派,确有不在场证明。
杨虎城将军陵园
另外,沈醉提出的赏金一说,孙川也找到了解释。
毛人凤召开的领奖会是在10月10日,数额在两百银元到两个银元间不等。
而沈醉所说的张静甫拿到的奖金却有七根金条,数额严重不符。
另外时间也对不上,张静甫去重庆领赏的日子是10月26日。
孙川查证后得出结论,张静甫所领的七根金条主要是用作云南站的活动经费。
至此,所有事情真相大白。
一系列程序之后,党和政府也恢复了张静甫的清白。
一封未亡人的来信却重启34年前的铁案,为查真相,孙川为此四处奔走,耗费无数心血。
她的身上真真切切地体现了四个字,人民至上。
她用实际行动兑现了党的承诺为人民服务。
张静甫翻案对海内外的军统人员也产生了影响,试问国民党会为了一个小人物的名誉多方奔走吗?
会为了一个家庭的辛酸重启铁案,推翻结论承认错误吗?肯定不会。
只有我党,人民至上,将人民的事看作自己的事,将人民的利益看作自己的利益,才会愿意为蒙受冤屈的人民重启“铁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