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个月，双身子的准婆婆万春林住进婚房。
一个月后，我的婚事因为她黄了。
我非但不恨她，还以万春林亲友团的身份参加她的婚礼。
1
我和张成的婚期原本定在年中，没想到公公六月份去世了，不久没出席葬礼的婆婆万春林又传出怀孕的消息。
婚期便一推再推，延后到年末。
“百灵，你开花店又不需要坐班，平时多帮着照看一下我妈。你们婆媳相处好了，指不定还能成为忘年交的好姐妹呢。”
张成一个大男人，在照顾孕妇上有些事不方便，便请我帮忙。
至于成为姐妹的说法，我一笑了之。
他的请求，我再三思量后决定应下。
倒不是为他说的话，而是思量到公公刚去世不久，婆婆又有孕在身，怕她孕期抑郁。
为了方便照顾，万春林住进了离我的花店只有两个街区的婚房。
但我没想到，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高度热衷广场舞，能出门就绝对不呆在家里，说起话来嗓门敞亮的婆婆，如今成天躺在床上，如非必要绝不起身，如无快递绝不出门，讲电话还要避着我压低声音。
我只当是孕期焦虑，不曾往心里去。
万春林孕反严重，我寻思熬点汤给她滋补一下。
结果炖的汤清淡点，她就向张成哭诉我不待见她，她辛辛苦苦怀上老张家的孩子，却整天吃些没滋没味的东西。
“百灵，你也多考虑一下我妈的口味。”张成当着她的面劝我，转头跟进厨房，从身后搂紧我压低了声音说，“这段时日劳你受点累，婚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我轻轻撞开他：“别闹，孕妇嘛，情绪比较容易激动，理解的。”我也知他夹在中间为难，便不在这事上多计较。
重新煲好汤端过去，婆婆靠在床边喝了一口，一下将汤碗摔在地上。
汤汁溅了我一身，湿漉漉的裤管贴在我腿上，不住滴水。
好在汤晾凉了才送来，不然这一下怕是要烫伤。
“你这是弄的什么啊？味道这么重，你就这样见不得我肚里的孩子好吗？”万春林双眼瞪圆，豆大的眼泪不住往下滴，叫我的怒火无处发泄。
“我怎么这样命苦啊，刚没了老公，又要遭儿子儿媳冷落……”
她哀哀哭诉着，我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张成刚刚上完晚班回来，这会儿正在补觉，我也不好喊他过来。
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最后以我默不吭声捡走汤碗打扫干净结束。
我总不可能真对她这样一个孕妇动火，若是气出个好歹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照顾万春林的活可不好做。
一日三餐送到床边也不是大事，只是婆婆成天不见运动，我劝她多出门走走，也总是被阴阳怪气说见不得她肚里的孩子好。
2
好在，没几天，张成就给我打电话。
“百灵，我本想着你俩能够看在我的份上好好相处，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你还是好好把心放在工作上吧，也少操劳些。”
我眼都没眨就应下了，要不是看在道义的份上，当谁想去给人当免费保姆呢？
哦不，那都不算保姆，顶多是个受气包。
不过婚房那边的居住环境当真不错，到花店的距离也确实短，我晚上还是住在那边。
秉着做人做事留一线的传统，闭店回家前我特地包了一束适合孕妇的花。
“百灵姐，今天怎么自己上手了？”留店的员工唐铭在一旁问。
“孕妇用的东西，自然要注意些。”
“啊？百灵姐你怀孕啦？原本不是说丁克。”
我拿花枝敲他脑袋一下：“想什么呢？是我婆婆怀孕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接触到我略带疑惑的视线，唐铭摸摸鼻头解释说，“我是怕婚礼加百天，我干瘪的钱包受不住。”
“哈哈，你小子这是变相提醒我给你加工资吧？”
笑闹完，回家路上经过水果店，想着买些水果给婆婆，才停车就见到一个年轻男人搂着万春林的腰从走出来。
我怔愣片刻拍下了这幅场景，万春林为什么和别的男人这样亲近？
不等我想明白，有说有笑的两人，突然在街边路灯下吻得火热。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
理智和感性在我脑中上演着拉锯战。
我应该向张成说明这件事，但除了有孕在身，万春林如今并无约束在身。
万春林大不了我几岁，是张成的小妈。
要不是今天撞见这件事，我或许还会继续忽略她的年纪。
从前公公在时，万春林总是烫一头小卷，抹蓝绿色的眼影，涂艳丽的口红，还用眉笔画两条粗黑的浓眉。
每每见到她，总是少不了夸张的牡丹花衣裳，天气转凉还能在她脖子间见到色彩鲜艳的丝巾。
仿佛普罗大众心目中的潮流大妈照进现实。
之前和她相处的一个月，她总是一身宽松的居家服，又因为孕反憔悴得很，倒也不知道我这小婆婆好好打扮一番竟是这样惹眼。
3
万春林和公公结婚也有几年，已经消磨掉了美好的青春年华，如今若是寻得真爱……
“哎，当心！汽车要看路啊小阿妹。”
身旁的惊呼让我回神，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又回到了花店附近，还差点撞到旁边的阿姨。
我连声道歉，唐铭听到动静出门来看，先是安抚阿姨，而后看一眼我问：“有什么东西落在这边了吗？”
回想最近的事让我打不起精神来，只摇摇头没有作答。
“小铭啊，这是你的女朋友吗？”那阿姨站在旁边看了一阵，拉着唐铭问。
“大姨，这是我们店长。”唐铭面上发窘，耳根发红，抿抿唇解释，“我还没有对象呢。”
“哦~”阿姨拖长声音，一脸了然，“现在还是心上人，不是怀里人。”
我迟钝的大脑还没能转过弯来，就被她热情地揽进怀里。
“姑娘，我家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什么爱好，抽烟喝酒不爱就算了，就连出门交友都难得很。”
我心中失笑，这分明是变相夸唐铭呢。
被吐槽的当事人在一边红着耳朵截她的话，笑笑闹闹的将人送了出去。
“百灵姐，我大姨就想我赶紧结婚呢，她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唐铭回来时面色已恢复正常，只是那双眼睛东瞧西瞧，始终不敢跟我对视。
为缓解他心中的尴尬，我拍拍他的肩膀：“我倒是没事，不管旁人怎么打趣，我都是快要结婚的，不像你，一个单身小伙子，幸好这个点没有客人在，才不至于让你被人误会。”
唐铭猛然看来，又飞快垂头闷闷“嗯”了一声：“百灵姐怎么又过来了？今天是要留店吗？”
我本来没有留店的打算，但他这么一提，觉得也不错：“嗯，有些事我得捋捋。”
公公已经去世了，严格来讲，万春林如今没有婚姻约束，若想另寻他人我是完全支持的。
可是她现在怀着公公的孩子，看她表现得那样在乎肚子里的孩子，估摸着也是想将孩子生下来。
回想到那两人在水果店前的吻别，我又纠结起来——她肚里的孩子真的是公公的吗？
公公毕竟上了年纪，肚子里有几粒米尚未可知，如今人也去了，更是无从求证。
所以，肚子里的孩子姓什么，全是万春林一张嘴的事情。
4
我这一想就到了天明。
一杯温牛奶被放到手边：“百灵姐，咱们店是不是要关了？”唐铭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这样想？”
“你结婚后，是不是就不工作了？”他将脑袋搁在台面上，仰视着我，眉宇间满是忧愁，“很多女人结婚后就成了全职主妇，你婚后也会那样吗？一直围绕着家庭琐事打转？”
他眼里流露出的哀愁告诉我，他是真情实意地为我担心。
我忍不住笑着揉揉他的头：“不会的，我喜欢花店，也喜欢你们这群年轻的小伙伴，花店会一直开下去的。”
他突然坐直身子，柔软的唇擦过我的手心，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姐姐究竟在为什么心烦？说出来我也许可以帮着一起想。”
看他面色如常，刚才许是无心之举，我也敛了心中异样，斟酌着开口：“如果，一个人在婚内喜欢上另一个人，她还会和自己的伴侣要孩子吗？”
公公才去一周，万春林就能和旁人当街接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