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临,你现在在想什么?” 傅北临转过身就把阮烟压在墙上,将她的手臂交叉着拉过她的头顶。 他双眼猩红,动作癫狂,俯身凑近她耳边说:“想要你。”
1
阮烟头疼地翻了翻今天见过的病例,大都是家长自行在网上搜索后越想越怕,最后小题大做地拉着想吸引大家注意的少男少女来挂儿童心理科。
眼看着外面天要转黑了,阮烟又用免洗酒精擦了一遍手,按下最后一位的按钮。
“请305号傅北临到3号诊室。”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男人,一个没有带任何小孩的男人。
那位男士长得有些像时下颇有人气的唱跳明星,他的五官虽不像明星那样精致,反而更倾向于粗犷,阮烟不由挺直了脊背,她不想在男人面前表现出软弱的样子。
“您的小孩带了吗?”阮烟接过他的病历卡往机子上一刷,显示的是男人的名字,傅北临,男,28岁。
男人看向阮烟问:“必须有小孩才能看病吗?”
阮烟职业性地笑了笑说:“当然,您也可以口述,只是最后结果可能与现实有差距。看病的话,病人本人一定要出现吧?”
阮烟说完,心里就默默想着,男人明明已经28岁了,怎么连看病的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傅北临点了点头说:“那我已经来了啊。”
阮烟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自己桌前放着的牌子“儿童心理科”,突然不知从何说起,她觉得这个男人现在最该看的,应该是眼科。
“傅先生,我们这个科室是专门针对儿童的,你知道吧?”阮烟好脾气地重复了一次:“我国在加入《儿童权利公约》之后已经承认18周岁以下才能叫作儿童,您这个年纪不合适了吧?”
傅北临像是感觉到阮烟的不耐烦,他点了点头后说:“我有皮肤饥渴症。”
阮烟有点想骂娘,有病就去看医生又不是让你随便看医生,旁边精神科它不香吗?
傅北临顿了一下解释道:“这个病不都是青少年身上比较多吗?挂号的时候我还专门咨询了护士。”
阮烟算是明白了,大概就是前台的护士没有弄明白这位先生是替自己看病的,所以才闹了这出乌龙来。
“那现在傅先生应该知道了吧?”阮烟又看了看表,傅北临已经看出对方赶人的架势,他一瞥房间里的钟,确实也到了下班时间。
“我明天再来重新挂号。”傅北临说。
皆大欢喜。
阮烟目送最后一位患者出门,脱下自己的白袍后,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大衣,然后给齐燃发了个短信,告诉他今晚出去吃饭。
齐燃没有回短信,他一向不喜欢回别人短信,阮烟见怪不怪地关上科室的门。
外面下雨了,又细又密,砸在身上还蛮疼的,阮烟看了看手机里显示的“前面还有十八位”的打车信息,终于决定要去坐地铁。
她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拿出包里的空气清新剂喷在周边,喷了大半瓶后才终于收回清新剂,随后从包里掏出一个医用口罩老老实实戴上,又拿出一副橡胶手套来。
她的模样看起来又奇怪又好笑,像是要去开始一场大手术的医生,眼里写满了视死如归。
正当她要抬步时,她身后传来喇叭声,她回头一看,一辆黑色的大奔,车牌号她从未见过。
阮烟以为对方认错人,她扶了一把眼镜,往后退了退示意车先开过去。
那大奔缓缓开了上来,最后在她面前停住了,车窗被摇了下来,驾驶位上坐着的是最后那位患者,傅北临。
阮烟皱了皱眉看向对方,她不想和患者有医患关系以外的发展,这是一种职业道德,也是一种自我防护。
傅北临开口说:“阮医生,我看你等了好久的车,要不我送你一程吧。”
阮烟没有顺驴下坡地答应,傅北临就像是蓄谋已久一样,专门挑了这样一个堵车的雨天来堵她,还偏偏用最后一个挂号拖了她半个小时。
“不必了,谢谢。”阮烟有礼貌地回绝了对方的邀请。
傅北临点了点头,重新摇上车窗,在她面前扬长而去。
阮烟松了一口气,转而又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对方可能真的只是恰好在外面堵了半个小时后,又在她面前路过。
地铁站很脏,地上湿漉漉的,偶尔有一两个黑色的脚印晕成一团,这让阮烟有些无处下脚,她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靠边走着,总算是顺利进了地铁站。
等再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阮烟不喜欢下雨,却很喜欢雨停了之后空气里清新的味道,像是小苗抽出枝叶,花苞陡然绽放,这是新生的味道。
她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甚至罕见地哼了哼歌。
门打开的时候,阮烟其实有愣了一小会儿,但真的只是一小会儿,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毕竟是见过开膛破肚的场面,地上多了一件女士内衣而已,连脉搏都没跳快一点。
她戴着橡胶手套捡起了地上的内衣,端端正正替对方叠好,然后打开了客房的门收拾起自己的衣服来,她神色很镇定,心理活动还比不上下班看到傅北临等在外面来得多。
行李箱在地上滑动的时候总是会发出声响的,阮烟就这样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到外面,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有礼貌地敲了敲隔壁邻居的门,隔壁是一对今年刚租了房子的情侣,她敲门的时候,那个女孩还高兴地让她去里面坐一坐,她礼貌地回绝后问道:“你们一年的租金是多少钱?”
那对情侣以为阮烟和她的男朋友想把房子转租出去,就大大方方给出了一个数目,还笑道:“你们再抬高一点也没关系,因为房子紧缺,更别说我们小区这种黄金地段的房子了。”
阮烟抬头笑了笑,并没有说这房子其实是齐燃买的婚房。
她打开支付宝,将这笔钱的二分之一打到齐燃的账户上,之后迅速拉黑了齐燃的电话,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
那对情侣送她出来时看到她的行李箱,有些诧异道:“阮医生平常这么忙,还有空出去旅游啊?”
阮烟说:“是啊,总要有透气的时候。”
是啊,感情经营得这么累的话,不如放手好了,人还是要透气的。
2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齐燃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科室里其他医生护士赶紧跑了出去,有些偷偷站在门后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什么意思啊阮烟?”齐燃问。
阮烟的目光落在外卖上,今天的外卖青菜粥,但是她硬是在里头吃出了肉糜的味道,很显然,这是一份不那么干净的外卖。
齐燃两只手拍在桌子上,冲她又吼了一句:“你什么意思啊!”
阮烟突然就动手了,她把粥泼到对方的衣服上,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下,拿出酒精擦了擦手,然后轻飘飘地说:“手滑了。”
齐燃被架出去的时候嘴巴里还说着:“阮烟,你待的这所医院院长姓齐。”
这和当年到处喊着“我爸是某某”的人究竟有什么区别,阮烟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她究竟是怎么看上这种人。
好像是在对方日复一日的香车玫瑰攻势下,又好像是在周围的人一个劲地表明他真的很喜欢你的氛围中,她就在寂寞和恐惧的徘徊中接受了对方。
在和齐燃说明她有些性冷淡之后,齐燃反而更加热切地告诉她,柏拉图的爱情也是很美好的,然后又用一次次的出轨告诉她乌托邦是用来幻想的,爱情也是。
好的,阮烟想,性冷淡大概不配拥有爱情。
下午照常上班,阮烟点了叫号,进来的是昨天的傅北临。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傅北临依旧四平八稳地说:“精神科今天没有开。”
“哦。”阮烟回答,然后就要去按下一个人,傅北临伸手挡了一下她的手,阮烟皱着眉稍微收了一下手,她现在没有心情和傅北临玩这种游戏。
“阮医生要不要当我的家庭医生啊?”傅北临问:“住在我家的那种。”
阮烟考虑了一下午,最后给傅北临发了个短信,又花了不到一刻钟打了一份辞职报告并在下班后送到主任的手上,她回办公室把自己的物品全部收拾好,然后关上了科室的门。
医院外面停了一辆黑色的大奔,阮烟像往常那样在身上喷了空气清新剂,然后戴好口罩。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又把橡胶手套塞回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来,她想,傅北临以后就是自己的老板了,在老板面前还是要稍微收敛一些的。
大奔车窗摇了下来,傅北临先是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从车头绕过来客客气气地替阮烟拉开门。
在注意到阮烟光着的手后,傅北临轻轻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两道褶子。
阮烟的手指抓了一下挎包的带子,带子上浮现两根手指印,她深吸了一口清新剂,然后视死如归地坐上副驾驶位。
大奔的车窗摇了上去,阮烟有点紧张,齐燃的副驾驶上有烟味,有浓香也有酒臭,她每次都忍不住摇下车窗。
发动汽车后,傅北临打开了内循环,阮烟闻到了雨后初晴的味道。
她用力地闻了闻,还是这个味道,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摘下口罩,大口大口地闻了起来,然后笑了。
傅北临虽然看着前方,但一直在注意旁边的阮烟,在感受到她的快乐后,傅总也开心了起来。
他压抑着想要拥抱肉体的渴望在这一刻突然汹涌了起来,他不想再摸方向盘,他想去摸阮烟的脸。
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傅北临踩了刹车,沉浸在车香中的阮烟这才醒了过来,她侧过头看向傅北临问:“怎么了?”
傅北临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趴在方向盘上有些痛苦地说:“我觉得我发病了。”
这种病本来就没有药物,只能通过一点一点的接触,打破他的安全防线,让他接纳自己的状态,再说出自己的渴望。
于是阮烟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傅北临说:“那你觉得你现在想要什么?”
傅北临抬头看了一眼阮烟,这一眼是带着很深的欲念的,他的眼睛也微微有些泛红,他直起后背看向阮烟,手还在方向盘上抖着,他脑子乱得说不出什么话,只知道伸手去紧抓阮烟的手。
他捏得很用力但是又很小心,阮烟已经感受到对方颤抖的手心和滚烫的皮肤,傅北临现在兴奋又很好奇,二十八年的渴望被稍稍满足之后就让他感受到灭顶的快感,紧接着又是大片的不满足。
不够的,傅北临想,这是饮鸩止渴。
阮烟在他握住自己的那一刻,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她的五指被迫分开,指节却是弯着的。
她皱起眉,本能地向后倒去,她挣脱的力气很大,但是傅北临的力气更大,他像是终于按住猎物的凶兽,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傅北临,”阮烟带着哭腔问:“你还没说你要什么。”
傅北临突然醒了过来,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突兀地去握住阮烟的手,他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放开阮烟的手,不知所措地背过手看向阮烟。
阮烟将手也背过身去,然后看向傅北临第三次问:“你刚刚想要什么?”
“想要你。”傅北临一字一句地说,他眼里的猩红还没褪去,依旧是癫狂的样子,但脑子已经慢慢清楚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阮烟又重复了一次说:“想要你。”
阮烟从背后慢慢伸出手来,她的手虽然还在抖,但她依然说:“来……”
几乎是下一秒,傅北临的手又紧紧抓住了阮烟,他的脸上露出餍足的表情来,嘴里跟着发出一声喟叹。
阮烟警惕地看着傅北临,怕他做出多余的动作来,他的欲望才刚刚苏醒,她怕对方控制不住,同时她的忍耐度也渐渐到达了顶点,她不能再忍受了。
在她开口前,傅北临率先放开了手,他恋恋不舍地又握了一下对方的手,然后深吸一口气说:“没事了,我们先去你昨天住的宾馆取行李。”
等两人取完行李就回了傅北临的家时,阮烟重新定义了“有钱”两个字。
这是一栋二层小别墅,楼下有一个大棚,一旁还有个游泳池,二楼都是房间,傅北临给阮烟找了一间最右边的房间,然后告诉她,最左边的房子是他的。
两个人中间至少隔了五个房间,这是一个非常安全的距离。
“劳工合同明天公司上班了再签。”傅北临站在房间外面说,然后他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说:“晚安。”
当晚阮烟在电视里看到了傅北临,他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和别人留着礼貌又疏远的距离,她又想起刚刚傅北临抓住她手的凶猛劲儿,那是要将她嚼碎了彻底咽下去的冲动。
傅北临不应当是这样的,阮烟想,他应该发光。
3
阮烟有些认床,但幸好这个房间里充满了雨后初晴的味道,她住进别墅后,虽然失眠却依旧能保持心平气和。
她看到窗外有车灯闪过,关门声后是男人的脚步声,声音原本不大,可当阮烟集中注意力时,那声音却在空旷的夜里大得吓人。
楼下的灯开了,突然又响起开水声,傅北临上来一趟洗了个澡,又轻轻关上门走下楼。
过了许久后,傅北临还是没上来,阮烟有些犹豫地在床头想,我该不该下去?
这其实属于私事和公事的暧昧地段,她下去可以是关心傅北临,也可以是观察他的临床表现。
又犹豫了一会儿,阮烟咬牙加了一件睡袍就下了楼,她的身影在盘旋的楼梯里被拉长了许多,像是穿了一身拖地长裙。
傅北临是背对着她在发呆,手上拿着一杯牛奶却迟迟没有喝下,反而将杯子拿在手心里轻轻打转。
“你总是这么晚不睡觉吗?”阮烟问。
傅北临想了想说:“很久没有失眠了,但最近又开始失眠。”
“上一次为什么失眠?”阮烟坐在他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傅北临笑了起来,他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牛奶说:“因为在一次讲座里遇见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在每一个晚上,我都在空中临摹她的模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我脑海中刻下了烙印,我还想更进一步地抱抱她,亲亲她。”
然后他的笑容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说:“但是我不敢。”
阮烟问:“为什么不敢?”
牛奶杯子被重新放回桌子上,傅北临望向阮烟说:“因为我怕吓到她。”
阮烟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得想笑,明明还没有尝试过告白,却给自己判了无期徒刑。
傅北临见阮烟笑了,他也跟着笑了笑,“后来工作忙了起来,日夜颠倒也就慢慢熬过去了。”
阮烟打趣道:“那个人如果知道被你暗恋过,可能睡着了都能笑醒。”
傅北临看向阮烟问:“被我暗恋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阮烟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说:“是的。”然后她话锋一转又问:“那这次为什么会失眠?”
“因为你。”傅北临老实地回答:“因为那天和阮医生握了一下手。”
因为握了一次手,知道和人肌肤接触是这么愉快的一件事,所以现在靠想象已经食髓不知味了。
阮烟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她用力裹紧了自己的外套,然后说:“不要以为是雇主就可以耍流氓。”
傅北临笑了笑问:“这样就是耍流氓了吗?”
阮烟说:“是。”
“那我以后都不说了。”傅北临说:“我曾经还在公司被下属评为最守规矩的老总。”
“因为他们都没见过你真正的样子。”阮烟不客气地回击。
傅北临坐在位置上笑了笑说:“你知道的,阮医生,我不能在别人面前承认我有病。”
阮烟说:“你只是陷入了一个未满足的状态中,像是人渴了就想喝水,饿了就想吃饭一样,你只是渴望着温柔,你要说出你的渴望来。”
傅北临听完阮烟的话,又想到了那天在车里和阮烟相握的双手,他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慢慢缩紧了手指,却只碰到了冰冷的杯壁。
阮烟就坐在对面,一个只披了睡袍的阮烟是很可口的,她和多年前那个听讲座的女生的身影渐渐融合在一起,能让他失眠、犯病的人从始至终也只有阮烟。
傅北临的手尽可能地放在桌子上,但是他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抖腿,整张桌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阮烟有些惊慌地站起身,但在看到傅北临低着头露出脖子上的青筋后,她又重新坐下,她尽量放松自己,用平静的声音问:“傅北临,你现在在想什么?”
傅北临没有说话,他的手放开了杯子,转而去抓更柔软的桌布,他将桌布紧紧攥在手心里,一刻也不敢松开,他怕一松开,他就要去抱住阮烟,他就要变成阮烟的另一个梦魇。
“傅北临,你要说出来。”阮烟的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她的腿已经发软了,但还是逞强地直视着傅北临。
傅北临突然站起身来,阮烟心里一抖,下意识地就将身子缩成一团,傅北临用尽了全身力气克制自己,然后闭上了那双渐渐泛红的眼睛,一路摸着往楼梯走去。
阮烟知道,这次是傅北临放过了她,但是她又不想白白错过每一次能够治好傅北临的机会,所以她站起身来朝傅北临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连影子都相互交叠了。傅北临的影子把阮烟整个人笼罩在了里面,阮烟抖着嘴唇跟在后面,她又问了一次:“你说啊。”
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傅北临转过身就把阮烟压在墙上,将她的手臂交叉着拉过她的头顶。
阮烟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只能听到双方浓重的喘息声,以及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她听见傅北临痛苦地说:“你不要再问了。”
阮烟抬头看向傅北临模糊不清的脸,然后轻声问:“你说出来好不好?”
这是塞壬的歌声,傅北临已然沉沦,他颤抖着手摸向阮烟的脸,用气声说:“我想要你。”
还是一样的答案,他一直、一直都只有一个答案。
这是她的病人,阮烟想,她太懂生病的人渴望痊愈的感觉,于是她被傅北临禁锢在上面的手动了动。
她踮起脚尖抬头吻了上去,她胡乱地吻着对方,每一次亲吻对她来说都是一场酷刑,可她还是固执地一次次去亲吻傅北临。
傅北临的手松开了,他狠狠地将阮烟揽在自己怀里,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没有和她接触时皮肤在发痒,和她接触后心在发痒。
阮烟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在昏暗的角落里,和人亲密的肢体接触,她就像又回到了学校顶楼的那个卫生间里,在逼仄的角落中无法逃脱。
她原本的豪言壮语只是一会儿就变成了无声尖叫,她的手无意识地拍打着眼前的人,最后的意识里,她喊了一声:“老师,你放开我。”
4
阮烟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她又胆怯地站在学校顶楼的卫生间里,她明知道那位老师就在其中一个小隔间里,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腿,一直往里走。
等她在一个卫生间外面站定的时候,她嘶声力竭地告诉自己:“快跑!”可她还是推开了门,她还是拉下了裙子,她还是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那张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脸。
那位老师长得很憨厚,他朝阮烟笑了笑,然后在阮烟急忙提上裙子要开门的时候,那位老师堵在她的厕门外面。
如果不是那天有一个女老师在外面打了很长一通电话,吓得那个老师仓皇而逃,她根本就不能完整地从学校回家。
然后阮烟挣扎着从梦境里醒了过来,鼻腔里还是熟悉的味道,她却蜷缩起手脚来,她分明记得在前一天的晚上,她是昏倒在楼梯上的。
有人轻轻敲了敲外面的窗户,阮烟抬头看去,阿姨端着一杯牛奶问:“阮医生要不要先喝一杯牛奶?”
阮烟的目光又落在那杯牛奶上,她突然抬头问:“傅总还在家里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阮烟收拾了一下自己,随后下了楼,她发现自己并不能治好傅北临的病,她没有能力给傅北临安全感,她甚至比傅北临更缺安全感。
她下楼的时候,傅北临正在喝咖啡,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看起来精神不错。
阮烟拉开他对面的凳子坐下,看向他说:“傅总,我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我要辞职。”
傅北临只是看着她,但是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我前男友总说我是靠着他才能留在医院的,不然我连心理测试都过不了。”阮烟坦白说:“我确实有一些精神方面的洁癖,很难和异性有过分亲密的接触。”
一个心理医生却有心理疾病,这件事本来就挺可笑的。
傅北临问:“所以你在辞职之后打算去做什么,依旧去当一个有心理疾病的心理医生?你尚且不能治愈自己,还谈什么治疗别人。”
这是傅北临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去斥责阮烟,他看向阮烟说:“阮医生,我可以是你的病人,也可以是你的朋友。作为病人,我不想要一个能力不过关的医生。”
傅北临顿了顿继续说:“但作为朋友,我很乐意陪你一起度过灰色的过去。”
阮烟看着坐在一旁,眼神真挚的傅北临,第一次对他有了患者以外的身份认知,他也是个适合倾诉的朋友。
傅北临看着阮烟的眼神慢慢软了下来,他也松了一口气,在昨晚那样的事情后,他已经失去了留下阮烟的先机,所以他只能虚张声势地用“朋友”的身份留下她。
阮烟拉开椅子做了下来,傅北临去吧台为她拿来一盘松饼,旁边倒了一些橘子酱,他放下盘子和刀叉后问:“阮医生今天有什么安排?”
阮烟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傅北临说:“今天没有其他安排了。”
然后傅北临就撑着下巴指了指外面说:“游泳池的水我刚换过,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游泳。”
外面太阳虽然大但是不晒,这样悠闲的天气是很适合游泳的。
阮烟其实很喜欢游泳,她很喜欢浑身被水包裹住,那是一种很安全的感觉,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应下傅北临的邀请。
傅北临轻声笑了笑,先回了办公房处理事务,阮烟擦了擦嘴抬头就看到楼梯的转弯处,昨晚就在那个地方,傅北临死死地把她压在墙上。
阮烟的手不由握成了拳头,其实傅北临的话才是对的,治愈疾病最好的办法是去面对,一味的逃避只会病入膏肓。
她之前的每一任男朋友在听说她的过去后,都是小心翼翼地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也都纵容她的任性固执,导致最后越走越远,落得个分手的下场。
如果早点遇到傅北临就好了,阮烟想。
阮烟换好泳衣,裹好浴巾下楼的时候,傅北临已经背躺在一条沙滩椅上,他戴着墨镜,垂着头,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
阮烟轻手轻脚地走到傅北临旁边的沙滩椅上,她刚要脱下浴巾下水,就被旁边的人抓住了手,阮烟转过头去看傅北临,却见他已经摘了墨镜,此时用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了一瓶防晒霜。
他抬头看向阮烟道:“阮医生,你帮我涂一下防晒好不好?”
阮烟接过防晒后,傅北临的两只手乖乖搁在脑袋下面,阮烟将挤出一些膏体,看到挤成一团的膏体,她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将膏体抹平,她尽量避免和傅北临有直接的皮肤接触。
“你在怕我呀?”傅北临笑了起来,他的胸腔也振动了一下,然后他又说:“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看我的手,现在还老老实实地放在这里。”
阮烟听了他的话跟着笑了,说:“我就是不想碰你呀。”
傅北临转过身,他的目光和阮烟直直地对上,然后他不容拒绝地拉过阮烟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就在心脏的位置上,他看向阮烟说:“现在你抓住了我的命门,阮医生,你不要怕我。”
手下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阮烟第一次摸到异性的胸膛,也第一次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心跳,这种感觉是新鲜又神奇的。
这并不是必备的疗程,她大可收回自己的手,可是她想变得勇敢一点,把害怕藏起来,她想去触碰新的世界。
于是阮烟的手按在傅北临的胸膛上了,两个人同时颤抖了起来,傅北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耐心地引导着阮烟去熟悉异性的身体,他要让阮烟知道,亲密的接触不是让人躲避不及的深渊,而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桃源。
两个人感觉接触的时间很长,好像已经度过了几个春秋,但回过神来只是快速的五秒钟。
阮烟抬起手,她看向傅北临说:“谢谢。”
傅北临笑了笑,又转过身去说:“可能要麻烦阮医生重新替我再涂一次防晒了。”
这次落在身上的是手掌,傅北临皱着眉享受着甜蜜又难熬的折磨,他知道这是他和阮烟在一起的必经之路,他甘之如饴。
5
阮烟的情况在慢慢好转,她已经不再抗拒任何的肢体接触,傅北临在阮烟一次次耐心地指导下,也慢慢懂得如何去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渴望。
两个人每一次的双目相对,都能碰撞出无形的火花来。
阮烟觉得这样不对,她对傅北临的关注已经远远大于对前男友们的关注,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的目光就不愿再转动了,阮烟又想,这是医生对患者的重视,很正常。
每一次牵手除了害怕,还有说不明的激动,但是激动和害怕融合在一起,她难以分辨。
今年刚入冬就遇上了冷空气,外面淅淅沥沥地下了一个礼拜的雨,阮烟每天都支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雨天,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虽然开着地暖,可裸露的手臂还是感觉到了黏腻。
傅北临回来的时候,阮烟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里敲键盘,她最近收到了一家儿童心理学杂志的约稿,内容是探究近年来的儿童心理问题演变进程,她架着眼镜,很用心地看着文献。
傅北临轻手轻脚地走到阮烟身后,替她打开了一旁的落地灯。
阮烟其实早就看到傅北临回来了,但是她像是和自己较劲儿一样,努力说服自己不回头去看他,她想,我不要在傅北临身上再投入太多的注意力了。
阿姨今天请假回去照顾发烧的孙子,家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明明傅北临已经走远了,可阮烟还是感受到他的气息萦绕在自己身边,这种气息不讨人厌,甚至让人有些上瘾。
傅北临和阮烟在家里随便吃了一点阿姨准备好的晚饭后,两人又面面相觑地坐在一起。
“要不要和我出去走一走?”傅北临提议道。
今天真的不是适合散步的日子,外面的雨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着,到处都死气沉沉的,可阮烟却说:“好的。”
说是出去散步,但也只是在院子的范围内随便走走,阮烟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将手放在嘴边呵气。
傅北临突然问:“你想不想去看看家里的大棚。”
晴天的时候,大棚里总是有雏菊的香味,让人一进去就融化在温暖的海洋里,雨天的大棚到处都是泥土,根本没什么观赏性,可阮烟看着地面说:“好。”
傅北临带着阮烟进了大棚,大棚里接了一排橘黄色的小灯,在这样昏暗的一个晚上,橘黄色的灯光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阮烟走进大棚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雨后初晴的味道,外面还下着雨,里面却已经是晴天了,她不由得又向前走了几步。
傅北临问:“你很喜欢这个味道?”
“是。”阮烟回答:“能不能在我离开之前,送我一瓶这里的香氛。”她说得毫不客气,明明白白地把自己摘出来,她知道自己只是傅北临的过客。
傅北临果然有些生气,他看向阮烟问:“你要离开吗?”
阮烟看着一旁有些恹恹的雏菊说:“傅北临,你快痊愈了。”
“我没有。”傅北临停下了脚步,他神色淡淡的又重复道:“我还没有好。”
阮烟咬了咬嘴唇,她说:“你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和我交流了,你也可以很自然地和其他人交流,你……”
阮烟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又看到了傅北临的眼神,里面是她熟悉的红色,傅北临耐心地看向她问:“阮烟,你觉得我能够正常和人握手就算是痊愈了吗?”
见阮烟没有说话,傅北临又换了个问题说:“那你现在可以和别的男人正常来往了吗?”
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他们都只迈出了第一步。
阮烟不敢再看傅北临的眼睛,她低下头只觉得心乱如麻,她下意识地认为如果现在还不离开,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可怕的是,她甚至在隐隐期待这种变化。
于是她后退了一小步,傅北临克制不住自己上前抱住了阮烟,他之前以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一直看着阮烟就好了,但他不满意。
后来他把阮烟接回家,以为只要每天看到阮烟就好了,但他还是不满意。
他想,自己是不是过于贪心,所以在一次次变本加厉地想要靠近阮烟,他忍耐得够久了。
阮烟被傅北临紧紧地抱着,两个人冰冷的外套互相磨搓着发出尖利的声音,傅北临低着头、喘着气在她耳边说:“阮烟,如果你不愿意就推开我。”
他又把选择权送还给了阮烟,在阮烟做出最终裁判之前,他依旧贪恋着这份温柔。
阮烟抬起手来,傅北临瞬间绷直了背,那只手落在傅北临的背上,然后阮烟颤抖着手将他按向自己。
在这样一个溢满初晴味道的夜晚,她也突然想让她未来的人生雨过天晴。
傅北临的味道,傅北临的视线,傅北临的手,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她戒不掉的依赖,她好像突然明白和害怕混合在一起的另一种情绪,那是她对傅北临一点点累积的喜欢。
“阮烟,我能亲亲你吗?”傅北临问。
阮烟说:“不行。”
傅北临笑了一下,伸手抬起阮烟的脸,两个人的额头紧紧靠在一起,傅北临说:“不好。”
然后他低头去亲阮烟,他记不清多少次梦到了午夜的楼道转角,多少次想在黑暗中看清阮烟的脸,现在他终于做到了,在他收起自己的獠牙,露出自己的肚皮后,阮烟终于愿意豢养他这只野兽。
阮烟闭上了眼睛,嘴唇上的触感不同于平日里双手相握的感觉,这是更亲密的感觉,就像终于有人闯进了她的封闭空间,带她走出了禁锢的牢笼。
她觉得自己应该再勇敢一次的,以对方的宠爱为名再勇敢一次。
两个人在密密地亲吻后又抱在了一起,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空气里弥漫着以害羞为前调,舒适为中调,温暖为后调的味道。
“傅北临,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阮烟哑着声音问。
傅北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想。”
虽然过去是冰冷又难过的,但好在有橘黄色的灯光和初晴的味道,更重要的还有一个可以接纳她的怀抱,所以阮烟还是颤抖着声线,完整地讲完了一个女孩子在学校里遭受老师猥亵的故事。
傅北临将她抱得越来越紧,在阮烟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他把脑袋搁在阮烟的肩膀上,带着气声说:“阮烟,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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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阮烟确定关系之后,傅北临有点仗“病”欺人,天天都站在阮烟房间门口,等着她给一个晚安的拥抱,或者一个早安的拥抱。
有时候睡不着了,就拿了个睡袋放在阮烟门口,隔着一扇窗户,听着互相的呼吸声就好像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两个人就在彼此的呼吸声中缓慢睡去。
这次晚饭,阮烟又说起了想重新找一份工作,傅北临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然后点了点头说:“好。”
傅北临又说:“我有个推荐的工作。”
好的,阮烟想,可能又是在他的公司里当一个什么心理顾问。
“去森然小学当心理老师。”傅北临说得很认真,阮烟却一把推开桌子,慌张地擦了擦嘴就上了楼,腿都是抖着的。
傅北临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疼,但转而又想,阮烟已经学会不去害怕一个异性,现在他要做的只是让阮烟的心结彻底打开,让她亲手解除这场长达十五年的折磨。
他为阮烟的坚强开心,又为她的坚强难过,被伤害的人总是想回避伤口的,但是她却顶着这样溃烂的伤口去学了儿童心理学,在每一次回顾别人伤口的同时,她又经历着一次次疼痛。
他的阮烟啊,总是嘴巴里说得很强硬,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送阮烟去森然小学的那天,傅北临自己都有些不愿意了,反倒是阮烟先开口安慰他。
阮烟在森然小学待了六个月,那位老教师被大量的人实名举报,教育局对这件事前所未有的重视,公安也介入调查,这一调查便牵扯出了一连串的腌臜往事。
接回阮烟的那天,傅北临在学校外面抽了一盒烟。
在拿出新的烟时,阮烟按住了他的手,然后踮起脚看向他问:“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了?”
傅北临简直冤枉死了,他苦笑道:“除了你,我对别人真的没有渴望的。”
阮烟拿走了他的烟,又在他身上喷了好多清新剂,等闻不到烟味了才撇了撇嘴说:“我不信。”
傅北临爱死阮烟这副有些傲娇的样子了,这是卸下阮医生的皮,露出阮烟的内里后才显露出的真性情,会主动地表达喜欢和讨厌,以及会说有多爱他。
傅北临又忍不住了,他伸手抱住了阮烟,脑袋在对方肩膀上胡乱地蹭着,阮烟好笑地抱着他的脑袋,她也好想傅北临,像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一个人。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一次公益活动上。”傅北临说:“你在给小孩讲不要害羞,不要自卑,不要恐惧,要去努力接受自己,也要去努力和家长交流。”
傅北临又想到了那时的阮烟,那时稚气未脱的阮烟,其实脸上还带着对这个世界明显的憎恶,但又带着一点点小小的希望,她就是矛盾的集合体,所以在一瞬间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阮烟又想起傅北临曾说过让他第一次失眠的女孩,她不由失笑道:“那我和那个让你失眠的女孩比呢?”
傅北临看向她说:“从始至终只有你。我喜欢了你好多年,久到我已经分不清我到底是皮肤饥渴症还是阮烟饥渴症。”
虽然阮烟强调了很多次,订婚而已,随便办一下就好了,不必铺张浪费。
可傅北临的妈妈还是不乐意,自家儿子被传性冷淡已经这么多年,必须大张旗鼓告诉别人他要结婚了,于是亲朋好友一喊,随便就凑了五十桌。
当天阮烟看到了之前的齐院长和齐燃,齐院长一脸喜呵呵地看着阮烟道:“恭喜啊阮烟。”
傅太太拍着手说:“还多亏了齐院长能放人,不然我们烟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北临在一起!”
她本意是想感谢院长,齐燃的脸色却难看了起来。
阮烟笑道:“对啊,要感谢齐院长。”
她拿起杯子敬了一杯齐院长,却没有看齐燃一眼。
傅北临也敬了齐院长,但同样没有敬齐燃,这样的人甚至称不上是对手,大概只能算是懦夫而已,他都不屑在对方面前示威。
齐燃抽了空去外面抽烟,烟气飘起来的时候他想到了当初追阮烟的样子,他以为阮烟玩得还是那一套欲拒还迎,他也很配合对方,玩了整整三个月。
但是柏拉图的恋爱太难了,精神和肉体本就是分不开的,阮烟只愿意给他精神的爱情,他自然只能去找别人要肉体的爱情。
齐燃又抽了一口烟,这次呛到肺里,他咳了出来,咳得太厉害了,眼里就有点热了起来,好像有难过的感觉蔓延开来。
阮烟每次都会让他不要再抽烟也不要再酗酒了,阮烟每次都会煮好解酒汤在家里等他,阮烟整个人每时每刻都是优雅的,除了最后一次泼他一身粥有些不体面。
阮烟其实一直都很好。
齐燃又想点烟,然后他听到有人走了出来,他本能掐灭了烟,躲到石柱后面。
“一年后再去也不行吗?”傅北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好不容易申请上的,你也知道在职申请有多难了。”阮烟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齐燃捏紧了烟。
两人许久没说话,然后齐燃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阮烟压低了声音说:“你说过的,只要我亲你,你什么事情都要答应的。”
然后又响起衣服摩擦的声音,齐燃悄悄探出头去,正好对上傅北临的眼睛,那是一双凶狠的眼睛,已经微微泛红了,对方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去亲自己的小娇妻。
阮烟推了推他的胸膛,最后抬头说:“那我们说好了。”
两个人拉拉扯扯进了大厅,只留下齐燃拿着断了的烟,他说不出是看到阮烟这样亲密地去亲一个人震惊,还是傅北临这样凶狠地瞪一个人更震惊。
里面又模模糊糊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阮烟说:“那我好喜欢房间里雨后初晴的味道。”
“我会让管家打包给你的。”
“那个香水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我去好多专柜找了都没找到。”
傅北临应该是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他说:“这个味道叫‘阮烟’啊,是从大棚里的雏菊里提取出来的。”
齐燃不知道两个人说的味道是什么,他站在原地用力地闻了闻,还是觉得没感觉,等他走进门时,鼻子里突然闻到了一股很清新的味道。
是刚刚下过雨后,阳光懒懒散散出来了,然后万物生长。
齐燃闭了闭眼睛,他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到了阮烟。
她从黑暗中走来,渐渐走向光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