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泼水节”上了好几个热搜,比如“女生颜值越高被泼越狠”,“泼水节被撕扯雨衣当事女生发声”,“拍摄者回应女子被围着泼水撕雨衣”。
原来,4月12日,云南“傣历1385新年泼水节”盛大举行,不仅本地人火热“开泼”,还有很多外地游客特地赶来,参加时隔三年的盛宴。这本来是大家一起狂欢的乐事,但在网传的视频中,出现了这些场景:
有女生骑着电瓶车经过正在泼水的人群,被泼得全身湿透,女生只好用哪用手掩面,还发出尖叫。
有女子同样是骑车路过,被泼得视线模糊、重心不稳,导致车子侧翻,人也一个踉跄。
其中,传播热度最高的,是一名穿着雨衣的女子被一群人围着泼水、用水枪射水,一名男子甚至上前,狠狠撕扯、拽下女子的雨衣。
这些视频画面,让人感到不适,包括我。因为它已经超出了狂欢的限度,变成了对他人安全和公共安全的威胁,对陌生人(很多网友说,不仅女性会被泼得很惨,男性中也有不少遭殃的)的粗暴冒犯。这不符合现代文明社会的运行规则,也侵犯了人与人相处的合理边界。
媒体采访到了当事女生。她说自己专门穿了雨衣,是因为生理原因不想被过分淋湿受寒,又想体验“泼水节”。当时面对那么多人对着自己泼水、射水,生气又崩溃,尤其是撕扯别人身上的衣服这种行为,“明明是一种陋习”,但因为“大家可能觉得是玩,还是要考虑其他人隐私,注意边界。”这些话语,体现出了女生当时的惊慌与无助,也呈现出了一个正常人的友善和理性——哪怕是在被冒犯之后。
视频拍摄者说出了一个更不堪的细节:当时女生还被男性拿着水枪对着隐私部位喷。他是当事女生的朋友,当时在远处拍视频,事后才知道女生被撕扯雨衣。“如果我当时发现,我一定会上前进行制止。”
这透露了一个尴尬的问题:如果游客遇到这种超出文明规范和个人忍受限度的泼水行为,该怎么办?
朋友间的照应、帮助,当然是最及时的,但效果并不好说。很有可能,制止无效,帮忙者也会被围观者一顿猛泼。如果是独自旅行的女性,亦或同行者都是女性,只怕更难喝退那些泼到兴头上、忘乎所以的人。
当地文旅局说,此前发过文明泼水倡议,也在景区安排了警方、工作人员和志愿者维持秩序。游客遇到不文明泼水,可以报警,或向现场的警方和工作人员反应。在泼水节前夕,云南多地也发布了相关规定要求文明泼水,严禁以泼水为名侮辱调戏妇女,杜绝使用汽车装载水源、高压水枪、水气球、塑料袋盛水等粗鲁泼水行为和伤害性方式泼水。
这些措施,固然是必要且重要的,但在执行阶段,恐怕还得压压实,做细做好。起码,在网传视频里,用水枪、盆甚至缸泼水的,都有,这本来就自带安全隐患。
还有网友说,现场有警察也被泼水了。某种程度上看,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代表公权力的警察),也会被泼水,确实是这种狂欢节日的特性。在这个节日的情境中,大家都放下了性别、年龄以及各种世俗意义上的种种标签、光环,进入到一种无差别的沉浸式寻欢作乐中。
所以,警察被泼水,可能也不好有什么比普通人更激烈的反应。因此在此时此地,被泼水就代表着别人对你的祝福,你总不能对送祝福者表达不满甚至采取什么手段吧?
另一方面,要看到的是,泼水节作为当地具有鲜明特色的旅游文化名片,早已经具有了全国性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当地发展旅游,需要进一步打响泼水节的名气,吸引更多外地游客前来打卡、参与。
外地游客呢,过去三年被压制的旅游热情在今年被彻底释放,也需要借助泼水节这样的狂欢来表达对美好生活回归的愉悦,对未来的憧憬。换句话说,泼水节自带的欢乐气场,与当下的社会心理是深刻契合的。
也因此,我们看待泼水节中出现的一些不和谐画面时,需要回归事件的本身:既要正视具体当事人的感受和诉求,强调文明社会的游戏规则,呼唤尊重他人隐私和权益;也要避免以偏概全、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大而化之地批判“泼水节”本身,甚至将之斥为“流氓节”。
我们需要做的,是让“泼水节”变得欢乐而有边界,让参与的人们热情而有截至,让参与者、围观者都能欣赏到“泼水节”给人带来的欢乐一面。
难吗?肯定的。除了前面说的,当地要在文明宣传、现场管理等方面更给力外,更重要的,是个人素质的提高。
这没有什么秘诀,也没有捷径,只能依赖每一位参与者的自觉。而这恰恰是最难的,它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也不排除总有个别人蹦出来,像小丑般,破坏大家辛辛苦苦营造的和谐环境。
据报道,当地有关人士表示,“泼水节”在诞生之初,并不是现在这样逮着个人一顿猛泼的样子,而是用小器具舀水,淋到对方的双肩,表示祝福,并且对老人、孕妇等群体也还有特别对待,强调尊重对方意愿。只是在后来的演变过程中,随着参与者逐渐由当地少数民族辐射到更多人等原因,这些温和有礼的考量和行为,渐渐被追求狂欢的目的取代了。
这更加说明,错的不是节日本身。我们的祖先,在创造这一节日时,是有充分考虑,且足够人性化的。有问题的,是一小戳内心阴暗、别有用心的人。
这就像一些地方出现的恶俗“婚闹”行为。我们传统婚俗里的热闹场景,要表达的是幸福、喜庆、同乐,但在一些下流者眼里,这就成了释放自己龌龊欲望且对方只能接受不能反抗的借口。
真是让人见识到了人类这一物种的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