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诚嗫喏许久,一脸的为难纠结。
萧天爱冷冷睃了他一眼,像是一下子洞穿他的心思,让祝明诚更加心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萧天爱赶到祝家,老远就听到寻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颗心瞬间提起来。
祝庄主急的团团转,看到她跟救命稻草似的,都要给她跪下了,“少主,求你救救寻双!”
“寻双是我身边的人,你不说我也会救她的,起开,别挡门。”
萧天爱走进屋子,许久未见的祝太太,依旧美艳漂亮,丝毫不像是要做奶奶的人,端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不爽。
看到她进来,本能站起来,随即慢慢坐回去,转过身子不看她,为自己刚才的下意识的畏惧感到丢脸。
萧天爱不搭理她,进了内室,稳婆和巫医都在,脸色不大好,一盆盆的血水,被丫鬟端出去。
“寻双,是我,你坚持住。”
“少主,我是不是要死了?”
萧天爱帮她擦擦汗,安慰她道:“说什么傻话呢,有少主在呢,哪儿那么容易死。
放松些,都会过去的。”
看着稳婆问道:“怎么样了?”
“回禀少主,已经喝下催产药,胎儿快四个月了,怪可惜的。
只是寻双姑姑怕是要吃些苦头,瓜熟蒂落,瓜不熟,强行摘下来,骨盆不开,遭罪大了。”
萧天爱自己生过孩子,知道那种痛的恨不得自我了断的感觉,更心疼寻双,“你想想办法,尽量减少她的痛苦,需要什么药,去月亮宫取来。”
“我会尽力的,少主放心。”
萧天爱对医术研究也不多,帮不了她太多,帮她擦擦汗,喂些参汤,鼓励她,陪着她。
寻双感动,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少主,我后悔嫁人啦,我还想回去伺候你,照顾孩子们,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好,我带你回去,咱不嫁了,再不受这份儿罪了!”
祝明诚等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道:“寻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惩罚我都行的,别走好不好?”
说完就要进去,寻双在受苦,他不能帮她减轻痛苦,总得陪着她。
祝太太拦着他:“产房不洁,男人不能进去,会有血光之灾的。”
祝明诚都要气死了,“寻双是我的妻,她最痛苦的时候我不陪着她,算什么男人!
娘亲,我求你,让我进去行吗?”
“不行,你年轻不懂事,娘得为你考虑,今天说什么你都不能进去。”
祝太太强势说道。
萧天爱撩起帘子,走出来,不看祝太太,只看祝明诚:“脚长在你自己身上,用得着求谁?
我家寻双今日受的苦,我定会十倍,百倍讨回来的。”
冷眼斜睨着祝太太,寻双流产,怕是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
祝太太不敢和她做对,眼睁睁看着祝明诚进去,气的直跺脚,推搡着祝庄主:“你倒是说句话呀,这是咱们家,由得她作威作福的吗?”
祝庄主满脸失望,“你够了,当初你生孩子,我可是陪着你的。
同样是女人,你怎么就不能将心比心,对儿媳妇儿好呢?
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今日之事,你还是想想,怎么和少主交代吧!”
“交代什么?
是她自己打水,不小心摔了的,关我什么事儿?
谁家儿媳妇儿不得伺候婆婆呢,你怎么不说,她手伸的太长了!
祝苏楠,你也是个男人,别那么窝囊,自己家都做不得主!”
祝庄主甩开她:“不可理喻,家里缺少丫鬟婆子给你使唤?
你让怀孕的儿媳妇儿伺候你立规矩,你做的出来,我可没脸说!”
祝太太理亏,却还是不想承认,胡搅蛮缠道:“你也怪我,我也没想到呢,合着都是我的错了!”
祝庄主心累:“说我的错,我错就错在,不该让儿子媳妇儿跟你住一起。”
祝太太大怒:“明诚是我儿子,娶了媳妇就想忘了娘,他敢!”
外面两人吵的凶,萧天爱又出来,“出去吵去,寻双有个好歹,我活剐了你!”
祝太太被她冰冷的眼神吓住了,再不敢叫嚣,独自生闷气。
屋子里,祝明诚看寻双痛苦的样子,恨不得以身替她,接替萧天爱的工作,为她擦汗,握着她的手泪流不止。
寻双痛的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眼底已经没有了爱慕他的光彩,都不想看他。
萧天爱想着,这么疼也不是个办法,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问寻双:“你有没有情蛊?我记得圣女说,情蛊让彼此心意相通,如果你给祝明诚下情蛊,他是不是就代替你一半儿疼?”
寻双:“我也不懂,没试过。
我嫁给明诚的时候,没给他下情蛊,他是汉人,我不想他因为情蛊心里不舒服。”
“呵,自古薄幸多男子,女人多是痴情种,你不舍的,他倒是舍得你受苦。
祝明诚,你愿不愿意接受寻双的情蛊,和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祝明诚不知所措,眼神迷茫。
萧天爱失望道:“算了,你要是不愿意,当我没说。
只当我眼瞎,看错了人,当初就不该救你们一家人。”
祝太太在外面,再也忍不住,冲进来阻拦:“我不许,当初我就不想让这个南疆女子进门的,你非不听,咱们汉家向来男尊女卑,万万不能被一个女子控制!”
萧天爱问她:“你倒是挺会双标的啊,你压榨祝庄主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男尊女卑?
祝明诚是大人了,他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倒是你,掌控你丈夫不算,还想掌控儿子,儿媳妇儿,你这么能,咋不上天啊?
南疆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回头你爱哪儿带着哪儿呆着去,在我面前晃,我会忍不住掐死你的!”
萧天爱把她看的透透的,说什么为了爱情,私奔下嫁,放弃国公府贵女的身份,说到底还是为了她自己。
生儿育女,也是为了有人能控制,祝明诚被她养的,都快成了妈宝男了。
“祝明诚,要不要说句话,别他么的让我瞧不起你!”
萧天爱早看不惯祝太太虚伪自私的做派,只是碍于祝家父子还不错,善良有担当,不想让他们为难,没有收拾她。
想不到她居然敢对寻双下手,这一刻,她彻底动了杀心。
祝家父子对她的迁就隐忍,也让萧天爱不耐烦,早知道他们如此糊涂,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寻双嫁到他家。
祝太太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眼神逼着祝明诚,有些挑衅看着萧天爱,这是她生的儿子,肯定会听自己的话。
祝明诚纠结的要死,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一边是深爱的妻子,每一个男人注定要面对的局面。
祝庄主道:“明诚,父亲从小就教导你,男人要爱护妻儿,承担家庭的责任,你母亲有我照顾,她不是你的责任。”
祝明诚感激看他一眼,很快下了决定,眼底多了坚定,“我愿意分担寻双的痛楚,她受的苦,都是我的错,只要寻双能好受一点儿,我不介意种下情蛊。”
“不可以,明诚,你想一辈子毁在这个女人身上吗?”
祝太太又急又怒,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祝庄主把她拦开,“够了,聂玉茹,你不要一错再错,明诚长大了,要有自己的担当,对自己的妻儿负责,怎么能算毁了呢?
以往你怎么作都好,但是这件事儿,你错的离谱了。”
萧天爱不管他们夫妻闹腾,先救下寻双才是要紧。
种蛊的过程,没有传闻的那么恶心,两人划破指尖,血液交融,很快就好了。
下一刻,祝明诚痛苦倒地,寻双的脸色倒是好看一些。
没有感同身受,是不了解女子生产的痛苦,只一半儿的痛,就让祝明诚呼吸困难,汗如雨下,险些晕过去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祝明诚都要坚持不住了,寻双终于把孩子流出来了。
萧天爱不忍看这个,也不许她看,却让稳婆拿着,让祝明诚看,祝明诚只看一眼,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少主,这个怎么处理?”
萧天爱冷哼:“丢给祝太太,这是她的孙儿,理应由她来处置,不关咱们的事。”
“好嘞!”
稳婆也不喜欢祝太太,儿媳妇儿疼的死去活来,她没事儿人一样,根本没把儿媳妇儿当成一家人。
“啊……”
一声凄厉惨叫,祝太太惊恐喊道:“快拿走,你这老婆子,好黑的心,为何要给我看这个?”
萧天爱指挥丫鬟帮寻双清理干净,伺候妥善,晕倒在地上的祝明诚却没人管。
寻双累的睡着了,萧天爱两巴掌把祝明诚拍醒,他脸上还残存着惊惧,看到萧天爱,才缓和一些,“肖兄,寻双怎么样了?”
“睡着了,你现在知道她有多痛了吧?
祝明诚,你不能因为寻双喜欢你,就不把她放在心上。
既然你不珍惜,我也不放心她留在这儿,明天我会派人接她回去的。”
祝明诚露出痛楚之色,却没办法辩驳,毕竟是他的无视,让寻双遭此一劫。
女人在丈夫家的地位,不是看婆婆好不好,而是在丈夫在不在乎,她受的委屈,丈夫视而不见,婆婆就能肆无忌惮的磋磨她。
寻双单方面喜欢祝明诚好些年,一直想做个好妻子,好媳妇儿,一腔痴情,最终还是错付了。
萧天爱走出屋子,祝太太脸色惨白,惊恐又怨毒看她一眼,萧天爱一挑眉,瞬间垂下眉眼,不敢和她对视。
那一盆血肉,把她恶心吐了。
“明天滚出南疆,别等我动手,你想死无葬生之地,尽管试试。”
祝庄主没脸求情,亲自送她离开。
两人都沉默,谁也没说话。
临出门之时,萧天爱道:“先生,我敬佩你的学问,也佩服你对家庭的负责,但是这个聂氏,不值得你对她的好。
尽快送她走,这是我的底线。
你要是想离开,我也不拦着,祝你们一家好运吧!”
祝庄主无言以对,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很为难的。
知道聂氏对媳妇儿不大喜欢,但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过分。
萧天爱回到月亮宫,灵儿等在门外,无奈摇头:“娘亲啊,你说陪我逛街,结果呢?
又是谈生意,又是去帮忙救人,完全把我忘了吧?”
萧天爱心虚,赶紧赔不是:“对不起,真的有急事儿,下次一定好好陪我们灵儿。”
“算了吧!”
灵儿小大人一样摇着头,无奈道:“我知道娘亲忙,事情很多,我也不是黏人的孩子,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用吃奶了,还闹着要娘亲陪?
您呐,记得回家,照顾好自己,我也放心了。
哎……”
背着手,一脸沧桑走了,伺候的婆子捂着嘴偷偷乐,安慰她道:“少主好福气,小圣女这么体贴,您该高兴才是呢。”
萧天爱:“这是体贴吗?现在的孩子,说话都这个调调儿?”
记得表嫂家的侄儿,八九岁了还每天疯玩儿,傻乎乎的只会哭鼻子,要糖吃,比起嘟嘟,她的孩子,省心太多了。
又忍不住想着,会不会是因为爹爹不在身边,才导致孩子都早熟,更懂事呢?
萧天爱觉着,自己最近是不是闲了点儿,怎么老想起赵无疆呢?
……
此时的赵无疆,心情很不好,暖阁之中,内阁诸位阁老,六部尚书,督察院,悬镜司,大理寺等重臣都在,一个个脸色也不大好看。
打仗打的是什么?
是粮食,是银子,赵无疆这五年来,轻徭薄赋,大力发展农业,百姓的日子比起过去好许多,可是应付这么一场举国之战,还是远远不够的。
户部夏尚书愁的头发都白了一半儿,他女儿,女婿都在边境呢,庞少渊是这次战争的主帅,没有银子,让女婿怎么打?
所以他比谁都操心,绞尽脑汁筹措银子。
“都说说,军费的事儿,都有什么好的主意?”
勾心斗角他们擅长,说起让他们找银子,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恨不得钻地底下去,变成鸵鸟算了。
赵无疆手指敲打桌面,“既然你们不说,那么明日早朝,集思广益,谁想出法子来,你们屁股底下的位置,就让给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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