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引诱太子事发,被赐死三年后,太子突然爱上作死。
为了救他,我在地府托关系,找人脉,求爷爷告奶奶,银子大把大把的花。
在阎君面前,我磕掉了脑袋,也只能自己含泪接上。
因为几个月下来,我不仅身无分文,还从锦衣玉食变成倒欠天地商行巨额贷款,鬼医请不起一点,穷得鬼看了我都摇头。
阎君老爷无奈,拿过生死簿:“许你还阳一日,让他别作死了,再作下去,谁都救不了他。”
01
好不容易拿到阎君的还阳令,我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很激动。
但是没有。
三年未见太子,阴阳两隔,我竟然有些近乡情怯。
踏过奈何桥,我一边前往人间,一边想象太子再见我时的模样。
他一定很想我吧!
只是踏足人间的那刻,太子那张肤白如雪的脸,猝不及防的映入我的眼帘。
他的偏唇格外殷红,如胭脂般潋滟,钩得我心痒难耐。
我想扑上去,狠狠地冒犯他,吸吮他。
正当我要迈步,一个如和熙般的女子让我顿住了脚步。
女子当街拉住太子的手,两眼笑得如同月牙,好看极了。
我惊诧:“是她?”
似乎感受到有人看他俩,他们同时转头看过来。
我竟一时忘了还阳的任务,只是狼狈的躲进了包子铺。
女子问:“你也感觉到了?”
太子温柔似水,扶住她的腰肢道:“没什么,走吧。”
02
我躲在包子铺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对包子,独自消化。
太子有相好的姑娘了。
姑娘还是我生前挚友。
我笑了笑,暗骂了一声自己的痴愚。
我早该想到我走之后,太子的枕边人应当是她。
也只能是她。
她是这世间的奇女子,是山间的雾,是高岭的花,是风光霁月,是熹微的晨光。
她叫简倾城,一笑倾城。
只有她能天天叫嚷男女平等而不被世人驳斥为离经叛道。
也只有她在皇上面前挺直腰板,从不下跪,还能博皇上开怀大笑。
她总是把德先生与赛先生挂在嘴边,说着世人听不懂的话。
她造纸、造香皂、造琉璃、造轮渡……仿佛什么都懂,却唯独不懂宫中的弯弯绕绕,她也不需要懂,她被每一个人宠。
她有时也放浪,今日和李家二郎共骑一马,明日和周家少年将军共处一室彻夜不归。
她总是讲些羞人的话:“区区三根,不在话下。”
我来自蜀道,蜀道虽民风剽悍,却也没她这么剽悍。
她实在是放得太开了。
当然,闺中之时,她也总苦心劝我:“姐妹啊,平日你也不呆?怎么一遇到那太子,就被活生生钓成了翘嘴?”
我也只是捂嘴偷笑,心想好有趣的说法。
她这般有趣的人,和太子在一起,我应该高兴的祝福他俩吧?
只是不知为何,我眼角落下两滴泪。
我赶忙抓起一只包子,大口咬下,给自己打气:“沈幼仪,要开心,不许哭,还要劝太子别再作死了呢!”
03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进皇宫找太子。
只是进宫这事让我犯了难。
还阳一日,我是常人体质,飞不进高墙大院。
宫外有重兵把守,我又身无令牌,别说放行了,他们差点抬手给我两刀。
哎,人走茶凉。
好在年幼时,我与太子为偷偷进出宫,买通宫中太监,挖开过一堵宫墙。
穿过那堵宫墙,便是东宫。
我依着记忆寻去,松了口气,洞还在。
目光扫过洞后藏着的衣物鞋袜。
我心微动。
这些偷偷进出宫的衣物,太子竟然一件也没丢。
每件都干净如新,恍如昨日。
我犹记得那日,太子和我偷出宫,在我耳畔轻声说:“这是属于你我二人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想到这,我不禁觉得有些甜,又很快惊醒,需要赶紧进宫劝他不要作死。
我左右看看,正要换上宫装。
却见太子领着简倾城过来了。
怪不得这个时间能在宫外遇见他们,原来他们是偷偷摸摸出的宫。
我赶紧藏了起来。
他声线微哑的对简倾城说:“这是属于你我二人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话,他竟然说给了第二个人听。
我突然有点不想管太子死活了。
04
但我还是没忍住,想要救他。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对自己说:“沈幼仪,你是过世之人,看到心爱的人有良人作伴,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况且你看这东宫,不是有你的一间房吗?”
是的,我在东宫里找到了属于我的房间。
太子没有负我,他说我死之后,会在东宫依我生前的喜好布置一间房。
他说这个间房,他会用余生守护。
我看着熟悉的桌案,想起了过往。
他端坐于此,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瞧见他清冷绝美的侧颜。
琼脂高鼻,睫毛修长,眼皮薄薄的低垂,半边轮廓侵染着炉香,宛若水墨在宣纸上铺开了一张静谧的画卷。
他修长的手执笔,在宣纸上写字,写到一半,他屈指轻弹我的额头,板着脸说:“别看我,看书。”
我气鼓鼓的说:“嗷。”
但我蜀道之人天生逆反,岂有男人说啥是啥的传统。
他越不让我看,我越要看。
我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唇,只觉得厚薄适中的红唇如同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极其诱人。
他无奈的说着什么,我已经听不太清。
我只是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想咬!
可眼前这位,是云澜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即便我俩是自小到大的玩伴,我也不能冒犯他。
我克制。
可是越克制,念头越发如野草般疯涨。
几息之后,我终究没忍住,以迅雷勾地火不及掩耳盗铃铃儿响叮当之势,勾住李煜宸的脖子,亲了上去。
覆上的瞬间,我如冬日里饮了一口热茶,打心底发出舒坦的喟叹。
比想象中还好,像一片融化的雪花糖,散发甜甜的果香,还有一丝冰冰凉。
李煜宸似乎被我大胆的动作吓到了,近八尺的男儿推搡我三四下,竟然没推开。
他怔怔的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舔了舔唇,接着扑上去,继续轻薄他。
他用手指抵住我的唇,又羞又恼:“沈幼仪!”
我说:“还要!”
他说:“不可以!”
05
现在想想,简倾城说得对,太子欲拒还迎,把我钓成了翘嘴。
但,我甘之如饴。
因为到我及笄时,太子送我一支西域的玉簪。
簪子异常名贵,但太子赠予我时说的话更加珍贵:“待我娶你过门,我亲手为你戴上。”
我辗转反侧了好几宿,梦里都是太子娶我那日,掀开我的红盖,亲手为我戴上簪子的模样。
梦里,我坐在太子的腿上,他紧扣住我的腰,红唇贴在我的耳边,轻拢慢捻的说:“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嗔吟,玳瑁筵中鸳鸯锦,粉融香汗奈君何。”
“殿下!”我轻吟,我怎么也没想到,一本正经的他,能把李太白的诗改成这种靡靡之词。
他手指轻抵我的唇,嗔怪的说:“还叫殿下?”
我轻声唤道:“煜宸。”
之后天旋地转,帷幔轻下,一夜春华。
如今,那簪子还在房里最显眼的妆台上放着。
只可惜,我已离世,再也没机会让太子为我插上罢了。
我沉浸在回忆的幸福中,突然门外一丝响动,我赶紧藏了起来。
李煜宸温柔的抱着简倾城进了房。
将她放在了妆台前,他细细的盯着镜中的她感叹:“你真美!”
之后随手拿起妆台上的玉簪,为简倾城插上。
簪子和美人,似乎让整个房间更加明媚。
而我躲在阴影里,像个小丑,疼到无法呼吸。
他在我的房间,把送我的簪子,插在了别的姑娘头上。
突然,啪嗒一声,烛台倒了。
我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只觉得这个房间是座华丽的孤坟。
我夺门而出。
06
李煜宸大声喊:“沈幼仪!”
我不管不顾。
他慌了:“本宫命你站住!”
我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将打转的泪水憋住。
他掰过我的身子,我抱歉的行礼,客气到:“殿下,您认错人了,奴婢擅闯东宫,要打要罚任凭处置。”
李煜宸没有说话。
简倾城打破沉默:“既然如此,不如将她交给我如何?”
半晌,李煜宸说:“好。”
07
简倾城将我带离东宫,神情激动的讲:“哇,姐妹,你和我一个故人长得好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神情微动,想和生前挚友相认,但还是忍住道:“奴婢能和娘娘的故人相像,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简倾城大咧咧的拍我的肩膀:“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以后在我面前,以姐妹相称,不兴宫中这套哈~”
嗯,是她,她这人就是这样大条且脱线。
这两个词还是我生前她教我的。
她讲男女平等,讲人人平等,从不是空口白话,而是她自己骨子里这么认同,且身体如此力行的。
这样的一个妙人,我又何至于吃她的醋呢?
但想得明白是一回事,感觉心口疼是另一回事。
我恍惚间觉得,爱情最大的阻碍,不是山海相隔,也不是阴阳两端,而是自己爱的人,爱上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更合适的人。
而爱情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相爱,作为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又是那般的无能为力。
简倾城又叹了口气,将我从思绪中拉出。
她眉头轻锁,说:“况且,和我那姐妹像可不是什么有福之事,及笄未半年,就被狗皇帝赐死。”
讲到这,她又喃喃自语:“你现在擅闯东宫,虽然我保了你一次,但依这宫中的尿性,你怕是已经失了势,以后莫不是谁见了都能踩你一脚?”
“这可怎么办呐?”
简倾城绕着我转圈踱步,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然后一拍手掌道:“不如以后你跟在我身边吧,以后我罩着你!”
我愣了愣,生前,她可不懂宫中这些弯弯绕绕的啊?
那时候,宫女或者小太监犯错,她也会出手相救,说的都是同样的话:“不如将她/他交给我处置如何?”
但领走他们后,她也从不打骂惩罚,只是放任他们离开。
她不懂,在这后宫之中,奴婢若是被打了骂了,在其他人眼中,一般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彻底失势;另一种是贵人垂青,想要倾心调教。
所以在不确定是哪种可能的情况下,其他人不会轻易得罪死被罚之人。
可若是不打不骂,事后还不管不顾,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只不过是贵人心善,随手救了一只自己不在乎的蝼蚁。
然而这只蝼蚁得罪了另一个贵人,但另一个贵人根本没出气,那便有的是人替贵人出气。
所以谁见了都会踩这蝼蚁一脚。
可现在的简倾城懂了些许,士别三年,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哎,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挚友年纪轻轻就守寡吧?
这太子,还是得救啊~
08
果不其然,太子又作死了。
我俩还未走远,小太监便慌张大喊:“不好啦,殿下又双叒叕投湖啦!”
待我俩赶到,李煜宸还在湖里。
几个侍卫齐拉,都拉不动他。
他死命的挣扎,把自己的头往湖里伸。
他用鼻腔吸水,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平日里,锦衣华服,一丝不苟的他,现如今如同一条落水的狗,狼狈至极。
见此,我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大把大把的落。
我急了,哭喊道:“李煜宸!”
我直呼太子大名,四下突然寂静无声。
小太监猛的跪下,涩涩发抖不敢说话。
几个侍卫愣在湖里,呆若木鸡。
简倾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李煜宸于湖中相望,眸子里的委屈浓得化不开。
09
李煜宸湿透了,黑色的长发如瀑布顺着肩淌下。
水珠从他额前的发尖上滑落,顺着他白皙的面庞流淌。
他那双墨如宝玉的眸子,仿若氤氲在烟雾里,水光滟潋,委屈至极。
他满眼情深的盯着我,我默默的低下头,不知该如何面对。
良久,他带着哭腔开口:“我想你了。”
简单的四个字,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柔情。
但见他活,我却冷静了下来,我说:“殿下认错人了,你该想的人,应该是娘娘。”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我,置若罔闻。
我说:“别这样,我待不了多久。”
他依旧一步步走向我,置若罔闻。
我苦笑:“你不能辜负倾城。”
他还是一步步走向我,置若罔闻。
我急了:“你身心不洁,既然爱上了别人,就请你离我远点!”
他顿住,不知为何,嘴角突然溢出一丝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