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解鉴《烟雨楼续聊斋志异》,翻译时稍有改动,文中插画来源网络,如有侵权,烦请告知删除。
己未年夏季,十九日未时初,城里的武库发生爆炸,声如巨雷,三十里外的人都能听到了。我(指的是作者,下同)的书屋距离城里不过六七里,所以听到的声音更大,连窗户纸都震破了,屋里落尘如粉。
一开始,我以为是晴天打雷,但是出屋一看,发现南方浓烟滚滚,直冲云霄,我猜很可能是城里武库被炸了。过了一会儿,有人从南面跑来,我问过后,发现果然是城里的武库被炸了。
第二天早上,我有事要去城里,于是就顺便去看看武库爆炸现场。
到了以后,我才发现,火药爆炸后留下的巨坑有四处,每一个都有三步(古人一步为跬,两步为步)阔,大约有五尺深,坑中的砖石都被火药炸出来了,附近的房子全都没了,被火药炸死,被房屋、砖石砸死的人,不计其数。
以上是背景,接下来是故事正文。
有一位木工,叫王富,乃是西关人。王富有个弟弟,叫王贵,喜欢赌钱,他本就是穷人,有时候为了赌钱会把衣服都典押给别人,每次都是王富给赎回来。
这一天,王富正在武库修理木器,王贵又把衣服卖了去赌钱,结果输了,钱没了,衣服也没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厚着脸皮,光着膀子回去,到武库找王富,想要钱赎回衣服。
王富看到王贵来了,没穿上衣,问他怎么回事。
王贵不敢隐瞒,就说自己把衣服典当出去了,赌钱输了。王富一听,顿时大怒,揪住王贵的头发就是一顿打。王贵自知做错了事,不敢还手。
与王富一同做事的人看到后,拉开了两人,对王富说:你弟弟既然已经没了衣服,你作为哥哥,就应该赶紧出钱把他的衣服赎回来,现在打他也不是办法。
王富愤愤地说:你不知道,我已经替他赎回来好几次了,他还是这样!
同事说: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没有衣服穿,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
王富又说:唉,我就算出了钱,替他把衣服赎回来,他也还是会赌,衣服还是会被他拿去典当。已经有好几次这样的事情了,我真的是心累了,不想管他了!
同事对王贵说:这样吧,你赎回衣服后,赶紧回来,让你哥哥看到,这样他才能放心,也就能证明你没有再赌钱了,如何?
王贵点头答应了,王富给了他钱,然后让他去赎回衣服了。
过了一会儿,王贵穿着衣服回来了,站在王富跟前,也不说话。王富看到后,心中很高兴,对他说:快中午了,你早上起来肯定没吃饭,现在饿了吧?王贵说不饿,王富笑着说:别哄我了,我那个工具篮里,还有几十文钱,你拿去买饭吃吧。
王贵一看,哥哥居然还知道自己饿了,心中又后悔又愧疚,他拿了钱后离开了。不过,王贵确实不太饿,所以他没去吃饭,走着到了北门楼,到石台上躺着了。
此时,来了两个人,是王贵赌钱的朋友。
一人说:王贵,你哥哥有难,赶紧去救他,往东都二百步,就可以免祸了,赶紧去!王贵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时犹豫。
看到王贵没动静,另一人说:刚才他被你哥哥打骂了,肯定心中有怨恨,所以,你现在就是告诉他了,他也不想去救他哥哥。
王贵已经跳起来了,大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哥哥打我骂我,都是我的咎由自取,我怎么会怨恨哥哥而不去救他呢?说着,他抡起拳头,就想找刚才那个人算账。
忽然,王贵醒来了,原来刚才做了个梦!
这时候,王贵才想起来,那两个人的确是自己赌钱认识的朋友,不过已经死了。难道,两人是在给自己托梦吗?王贵大惊,连忙去找哥哥王富。
在路上的时候,王贵暗中思考:如果我直接说,我有两个赌友托梦,恐怕哥哥不信,这事儿如果不是我自己经历,我自己也不信啊!可是,又不能不救哥哥,怎么办呢?他想了一会儿,想到一个办法。
来到武库,王贵对哥哥说:邻街的张三想做几间房子,他想请哥哥帮忙负责一下木匠方面的事,现在,张三就在街上等着你,商量着何时开工的事呢。
张三确实有意盖房子,王富也听说了,所以他深信不疑,连忙跟着王贵去了。
到了街上,王富问王贵张三在哪,王贵还没来得及说,武库就爆炸了。跟王富一同做事的那些人,全被炸死了。王富大惊,说:这个张三,简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王贵说:张三并没有找哥哥做木匠,是我骗了你。说完,他把自己做梦遇到赌友的事,都告诉了哥哥。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故事。
庄里人李二,在外面做生意回家,途经齐河桥的时候,他在桥下饭店里吃饭。正吃着饭,隔壁桌的人和老板在说武库的事。
那个人说:我不过用了五百文钱,就避免了被炸死,真是太幸运了!李二正想多听点,看看武库爆炸之事是否真实,结果那个人才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于是,李二就去问老板,老板说:刚才离开的那个人,是个兵士,叫段成,他之所以说用五百钱保住了命,和他做的事有关。
接下来,老板详细说了段成的故事。
原来,武库爆炸前几天,段成接到命令,要去省城里买火药。路过齐河桥的时候,他看到桥头有一辆车,一直不往前走,他挤开人群,到前面查看。
原来,桥头有一块石头坏了,车轮子卡在里面,车轴也因此被伤到了。段成就感慨地说一句:破洞不算大,修不起来也容易,我不能坐视不管。只是,我现在要去办事,没时间留下修补。
当时饭店老板也在,一听这话,就说自己愿意修补,只是没人出钱。段成问多少钱,饭店老板说,五百文钱就行了,于是段成给了老板五百文钱。
老板又问,段成几天能回来。段成说最多七天,老板就说,到时候他来验货,自己肯定能办好这件事。果然,七天后段成回来了,看到桥上破洞被修补坚固,表示很满意。
李二听得有些糊涂,问道:他出钱修补桥洞,跟他说自己避免被炸死,有什么关系呢?
老板说:这一次,段成回来,就是说自己得以保命的故事。武库爆炸那天,段成正在武库打盹睡觉,忽然他看到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在他跟前唱名,唱到段成的名字时,浑身都白的人说,可以勾除。浑身都黑的人问为何,浑身都白的人说,他之前有出去修桥,是个大功德。
原来,那两人是黑白无常,段成醒来后才知道是做了个梦。
醒来以后,有人就拉着段成跑,跑到北门后,那个人忽然不见了。段成以为遇到鬼了呢,吓得不轻,这时候传来武库爆炸的声音,段成才明白,那个人救了自己。
本质上,这两则小故事,都是作者在宣传“做好事有好报,甚至可以救命”。所以呢,人还是要多行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