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9月28日,也就是戊戌变法失败后的第7天,参与变法的谭嗣同等“戊戌六君子”在宣武门外的菜市口,被慈禧太后下令用钝刀处决,年仅33岁。他死时曾高声呼喊:“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成为“中国为国流血第一士。”。谭嗣同从被捕到被杀害中间仅隔4天,不审而诛。
1865年(同治四年),谭嗣同出生于北京宣武城南孏眠胡同邸第,官宦世家。他的父亲谭继洵,清朝官员,历经四朝。曾跟随左宗棠、张之洞办事,官至湖北巡抚兼署湖广总督。
谭嗣同自幼饱读诗书,著名学者的欧阳中鹄、涂启先都担任过他的老师,受爱国主义教育。他12岁时,曾因传染病“白喉”病昏死过去,3天后复活,因而他的名字又叫“复生”。
谭嗣同23岁时,又拜刘人熙为师,开始研究王夫之等人的著作,谭嗣同博览群书,写得一手好文。可是谭嗣同从21岁开始参加科考,一直考到30岁也没中,他在科举上非常努力,竟受到如此打击,一气在课本上写下“岂有此理”四字,可见他对旧制是极为反感的。。
谭嗣同深受儒家思想熏陶,他不同于传统士大夫的保守与安逸,谭嗣同的心中怀揣着更加远大的理想与抱负。长大后的他逐渐意识到晚清社会的腐朽与落后,以及国家面临的深重危机。在那个列强环伺、民不聊生的年代,谭嗣同的内心深处萌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变革!唯有变革,才能拯救中国于水火之中。他对变法的决心最坚定,成为维新派中的最激进人士。
谭嗣同仰慕出身贫寒的侠义英雄,曾和来自武术之乡河北沧县的大刀王五(王正谊)拜把子,二人成为生死之交,王正谊也是维新变法的支持者。
可是变法遭到了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守旧派的反对,就连谭嗣同的父亲谭继洵也是保守派的一员,他们对戊戌变法参与者深恶痛绝,坚决抵制。
慈禧
慈禧太后很快软禁了要实施变法的光绪帝,将谭嗣同、杨深秀、林旭、杨锐、刘光第、康广仁、徐致靖、张荫桓等人逮捕。
在狱中,谭嗣同写下了著名的《狱中自剖》。文中有一句: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可见他已经下定了赴死的决心。
就在这些人被抓捕后,与他们其中一些有特殊关系的朝廷重臣,加紧对他们进行营救。比如徐致靖,官至内阁学士、署理礼部侍郎。慈禧太后下令头一个砍头的就是他。由于徐致靖的父亲与李鸿章是好友,他最终被李鸿章救下。杨锐是湖广总督张之洞的得意门生,张之洞也展开多方营救,可惜没救出。
就在谭嗣同即将被砍头时,大刀王五冒死劫法场,失败。在谭嗣同被杀后他又冒死给其收尸,并送至湖南浏阳安葬。
而谭嗣同的父亲谭继洵在当时是封疆大吏,位高权重,他本是有能力救儿子的,可他并没有对儿子进行营救,他知道儿子一心求死,他要用流血唤醒民众。谭嗣同死后,谭继洵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强忍住内心的悲痛,为儿子写了一首挽联:
“谣风遍万国九洲,无非是骂;昭雪在千秋百世,不得而知。”
字里行间尽显一个父亲对儿子深沉的爱。谭嗣同遇害后,为官40年的谭继洵的命运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被连坐革职,打发回老家,交地方官管束,三年后因忧惧死在浏阳。
谭继洵
二、谭嗣同遇害后他的子孙后代都怎样了?谭嗣同一生只有一个夫人李闰,他们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双方的父亲谭继洵和李篁仙是好友兼老乡兼同僚,关系密切。
谭嗣同的岳父李篁仙是湖南望城县星城镇杉木桥人,咸丰年间的进士,官至荣禄大夫,擅长诗文,是有名的“长沙才子”。谭李两家在北京的居住地也相隔不远,可谓门当户对,知根知底。
谭嗣同的妻子端庄大方,从小饱读诗书,通情达理,尊敬长辈。二人在湖北完婚后,夫妻恩爱,李闰是谭继洵四个儿媳中最满意的儿媳。
传说有一次谭继洵见到李篁仙,第一句话就说:“你女儿是个好女儿,我儿媳也是一个好儿媳!”两人拊掌大笑。
由此可见,谭嗣同的夫人李闰是一个温良贤淑的好女子。
李闰一直支持丈夫变法运动,当谭嗣同发起成立中国妇女会时,李闰积极加入,担任理事并做了许多实际工作。当谭嗣同发起妇女不缠足运动时,李闰号召并带着家中的大足女人去大街宣传不缠足的好处。
李闰
农历戊戌年四月初三日,谭嗣同离开浏阳,曾为李闰写下《戊戌北上留别内子》:
“婆娑世界善贤劫,净土今生结此缘。十五年来同学道,养亲抚侄赖君贤。”
这一天正好是二人结婚15周年纪念日,二人尚无子女。之后谭嗣同离开浏阳赴长沙,这是他最后一次与李闰见面,也是他最后一次归乡离乡。
谭嗣同知道自己此别凶多吉少,在诗里已经交代后事,几个月后他就殉难了。也许谭嗣同早已预见了自己被杀的结局,因而留下了“养亲抚侄赖君贤”的重托。
谭继洵受牵连罢官在家,终日忧虑,叹息谭嗣同连个儿子也没留下,又十分担忧儿媳李闰受不了失去丈夫打击。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幼年丧母,青年丧子、中年丧夫又丧父。
谭嗣同被杀害后,李闰悲痛欲绝,终日哀哭,日渐消瘦。
谭继洵不断地想起四年前亲家李篁仙去世时的情景,这位老友曾一遍遍嘱托谭继洵要照顾好女儿,他放不下爱女。谭继洵答应他说:“孩子在谭家会过得无比幸福。”可每当看见儿媳抱着儿子的衣物独自垂泪,每当看到她那张苍白悲痛的脸他就心如刀绞,生怕她想不开。
李闰曾给谭嗣同生有一个儿子兰谭生,可惜不到一岁就早夭了,很多人都劝谭嗣同再纳一个妾,好为他绵延子嗣,他爱李闰,且主张新思想,因而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儿媳李闰对儿子的爱也是深入骨髓,谭继洵在思索该怎么能让儿媳从悲痛中走出来。
谭嗣同兄弟众多,有亲兄弟四人,他是老三。大哥谭嗣贻得白喉病去世;二哥谭继襄33岁去世;四弟谭嗣囧,有一独子谭传炜。谭继洵就让谭传炜过继给谭嗣同,一子兼两祧,一子两家养,一子孝两家。
1897年初夏,谭嗣同曾和9岁的谭传炜拍照,留下一张珍贵的合影。照片中的谭嗣同身材高大、面容清瘦,深目峨眉,眉目清秀,眼神坚定而深邃,他穿着朴素,外穿月白色大氅,内着玄色武士装,谭传炜长相酷似谭嗣同,身姿笔挺,灵气可爱。
谭嗣同与刚满9岁的谭传炜在南京“二我轩”照相馆合影
谭继洵了解儿媳是个责任心特别强的人,为了让儿媳早点振作起来,他将10岁的谭传炜托付给李闰抚育,而且把两个侄女也交托给李闰抚养。
“传炜(谭嗣襄之子)以后都跟着你,你全权负责他的养育,原本他也是兼祧为嗣,算你和他(谭嗣同)的孩子。另外,两个女儿的教育婚配,也都交给你。”
谭继洵怕她睹物思人,还让她搬出了她和谭嗣同先前的卧室,住到了厅次右边的房间居住。
谭嗣同故居
李闰讲悲痛转为对孩子的养育上,她对孩子们视同嫡出,为了培养子女成才,李闰每日监督他们读书写字,经常给他们讲谭嗣同的故事。
在李闰的影响下,谭传炜逐渐成为和父亲一样碧血丹心的人。
后来谭传炜也去世了,终年30岁,留下两个儿子。长子谭恒銊作谭嗣襄的孙子,次子谭恒锐作谭嗣同的孙子,这两个孩子都交由李闰抚养。
但谭恒銊年少体弱多病,英年早逝无子女。他的弟弟谭恒锐又担起了“一子二祧”的责任,他既是谭嗣襄的后代,也是谭嗣同的后代。
谭恒锐毕业于湖南私立群治法政专门学校,娶妻刘萍君,生子谭志浩。
在抗日战争期间,谭恒锐曾去了重庆。到了1940年夏天,回浏阳探望生母杨氏,留在浏阳当了个教书先生投身教育事业。1949年去了台湾,投身教育事业,在那里未婚,1979年病逝。
谭恒锐的儿子、谭嗣同的曾孙谭志浩,曾为湖南桃林铅锌矿的副总工程师,享有副处级职称且曾担任六届省人大代表,退休后定居岳阳市岳阳楼区枫树新村,已于2009年去世。谭志浩一生都很低调,在谈及谭家后人低调的缘由时,他说:
“我们是革命先贤的后裔,总怕人产生错觉,说我们搬祖宗耀门面。”
谭志浩的儿子、谭嗣同的玄孙谭士恺,1957年出生于湖湘名城岳阳。他秉承父辈足迹,曾在一家国有企业当工程师,多年前下海创办了一家贸易公司。
“我祖母刘氏原来是李闰的学生,受过良好的教育,通国学,会英文,经常跟我们讲谭嗣同的事情。”谭士恺说。
从父亲、他以及下一代,都继承了祖辈留下的谦逊低调、注重教育的家风。
2015 年,谭士恺接受采访时谈及他的两个女儿,说大女儿去国外留学,在完成了学业后,她选择回国工作,将所学所得贡献给祖国。小女儿正在长沙理工大学读书,学习认真努力,为人低调。
他说:
“她们读书时,上历史课看到谭嗣同的内容,都觉得特别自豪,可和我们一样,从不宣扬自己是谭嗣同的后人。”
谭士恺还说,父亲收藏了谭嗣同用过的砚台、墨盒和印泥盒三件遗物,“这是迄今发现的谭嗣同留在大陆后代中的惟一遗物。”
谭嗣同以其“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壮志豪情,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英雄与楷模。作为谭嗣同的后裔,谭士恺不仅继承了先祖那份家国情怀,更将这份精神内化为对子女的教育上,要求子女为人谦逊,淡泊名利。他以身作则,无论是对待家人、朋友还是工作伙伴,总是以礼相待,从不以谭嗣同后人的身份自居,更不以此作为炫耀的资本。
谭嗣同后人一直遵守着谭嗣同曾经留下的家书祖训:
“视荣华为梦幻,视死辱为常事,无喜无悲,听其自然。惟必须节俭,免得人说嫌话,至要至要。”
谭嗣同的大哥谭嗣贻的后裔主要分布在株洲和长沙。谭氏后人多在医疗、教育、科技领域工作,少有从政。
总结:谭嗣同虽已离去,他留下的精神遗产,却深深植根于谭氏家族的血脉之中,一直激励着谭家后人不断前行。谭氏家族有个特别之处,就是其家族成员一直植根在湖南这片土地上为家乡做贡献。在经历战乱与动荡时,许多名人家族纷纷外迁或解散,而谭氏家族却能保持团结与稳定,实属不易。这份坚守,是对家族文化、历史记忆以及精神家园的深刻认同与传承,这在众多近代历史世家之中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