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部队已经二十年了,非常幸运自己有当兵的历史,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军旅生活,但却足够我回忆一生,体味一生。
我出生在鲁西南平原的一个小村庄,从小家里并不富裕。父母亲是朴实无华的农民,本本分分地种地为生。我上学期间成绩一直不错,1999年我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绩考入了我县的重点高中。
在高中期间我成绩不错,每次考试都在我们学校前一百名,当时老师和父母都认为我考本科大学不成问题。
和很多年轻的学生一样,我在高中时候也早恋了,和我们班的江华谈起了对象。
江华家庭不错,她父亲在县政府上班,母亲是一名小学老师,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学习成绩不好,虽然有点小小的“公主病”,但她性格开朗,为人很热情大方,不像我从小就有很大的自卑感。
老师为了让她提高成绩,安排和我同桌,慢慢地我们就有了彼此好感,暗生情愫。当时我承诺,考上大学后毕业一定娶她,她也说一定会等我。
2002年5月,江华的父母通过关系给江华办理了退学手续,到枣庄矿务局下边的一个企业去上班了。
江华给我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目的就是想和我分手,让我忘记她。这个事情给我影响很大,因为7月份就要高考了,而我一直在努力着,试图恢复和江华的关系。
在关键时期,我没有承受住失恋的打击,每天都睡不好,最终高考成绩一塌糊涂,名落孙山。
为了不让父母寒心失望,也为了自己走出失恋状态,改变自己命运,2002年12月参军入伍,来到胶东半岛的一座小县城中的军营里。
初到部队的时候,我非常不适应,在新兵连里,表现很差。队列动作不协调,经常分不清向左转和向右转;体能非常差,30多名新兵中5公里越野我经常垫底。
记得当时我在400米障碍中经常出错,被战友们嘲笑,内务整理的更差劲,我的被子是全班叠得最“丑”,称为“狗屎被”。
新兵班长是河南省济源市的七年老兵,叫范建国,初中没有毕业就当兵了,他看到我这样的表现也是很无语,将我定义为“最笨的新兵”。
当时我和新兵班长的关系并不好,我不敢当面顶撞他,就在训练中和他搞“软对抗”,明明我会做的动作,就故意做错,惹他生气。
在入伍第一个月成绩考核中,全连倒数第一。新兵班长范建国多次要求排长和指导员,将我调出他这个班,因为我的成绩不好严重拖了他的“后腿”。他不想因为我影响整体训练成绩。
后来,我才知道,新兵营里有个规定如果新兵班中,入伍考核全营第一名,新兵班长会奖励记个人三等功。即使这样,我并不感到羞耻和充满危机感,而是破罐子破摔。
我的新兵排长欧阳安民是山东曹县人,他一直在观察着我。在入伍第二个月的时候,他主动找到我,要和我谈心。
当时,我以为排长会严厉批评我糟糕的表现,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和排长面对面坐着,当时就我们两个人,我们足足谈了三个小时。
他把自己当初高考失利、入伍当兵、考学到军校的故事全部分享给我了。原来,排长的经历比我更曲折,他家是农村的,兄弟两个,上初中时母亲患病,不能干重活,家里靠他父亲和他哥哥支撑着,在高中的时候和同学打架,把同学打得住院了,差点被公安机关处理。
刚到部队的时候,他也是桀骜不驯,全身“带刺”,新兵连的时候,和班长打过架,曾经是个“问题兵”,因为这些原因,他吃过很多亏,本来第二年就能考军校的,因为自己的性格原因,没有被推荐参加考试。
他说我的性格和表现很像当初的他,并不认为我是笨兵,不想让我破罐子破摔。
我也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全部告诉我的排长,我感觉自己确实自暴自弃,我向欧阳排长保证一定能提高训练成绩,一定能通过新兵入伍考核。
最后,他还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小张,你是整个新兵营中唯一参加过高考的高中生,你应该在部队好好干,在部队复习一下,也可以考军校,当干部的”。
他的一席推心置腹的话语,给了我很大的力量,可以说的间接地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向。
在欧阳排长的鼓励下,我不断要求自己。每天5点半起床,自己练习整理内务,叠“豆腐块”被子。在训练中,严格要求自己,认真对待每个动作,反复练习。
在操课休息和周六周日的时候,我自己“开小灶”加压训练,每天晚上熄灯后,要求排长给我监督指导,搞体能训练。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我训练成绩进步很大,新兵营训练最后考核我是第二名,下连的时候,团里给我一个嘉奖。
下连后,我被分配到团直属队工兵连,欧阳排长也到了工兵连,被任命副连长。我则被安排到连部干通讯员。
和我一起工作的文书,是一名入伍六年的老兵叫董希忠,身高一米八多,烟台市莱阳人。
董班长为人很热情,是我的“贵人”,他教给我如何接听领导电话,如何察言观色,正确对待领导批评,如何用计算机做表格,如何记录连工作日志,怎样伺候领导等等,还鼓励我要多学习文化知识,准备军校考试。他还经常原谅我工作中出现的小错误。
有一次周五下午,连里干部去我们炮营开会去了,连长安排董班长组织一下,将武器装备进行保养。正好团里带来电话,让我去军务股抄通知,我在团部遇到机关饭堂的我老乡,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忘记了要开武器库,进行武器保养。
董班长给团里打了好几个电话,就是找不到我,等我想起来的时候,连长和连里干部们已经回来了,武器保养任务自然没有完成。
连长知道后,找到了董班长问是什么原因,董班长没有把我的错误给连长汇报,而是说团里安排他去出公差了,自己耽误了。连长也没有过多批评他,第二天安排人员进行了武器保养。
我当时很羞愧,找到了董班长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不该让他带我受批,董班长很大气,并没有怪我,而是提醒我要有责任心。
有些时候,人的命运并不是靠自己努力能改变的。
2004年对我和董班长、欧阳副连长来讲是人生经历中重要的一年,因为我要准备军校文化课考试,最初时候在团里组织的考试中,我是全团第一名,在我们师里模拟考试中我是第三,对考军校我还是十分乐观的。
董班长因为有两个三等功,符合提干标准,准备走程序进行提干考察。我连长2004年底转业,欧阳副连长将会任命连长。
然而到了2004年5月份,裁军的通知已经下达到我们团里,我们部队要由步兵师改成摩步旅,我们整个团改成一个营。
通知上要求冻结所有士兵和干部的人事调动,服役期两年、五年和八年的老兵都要脱下军装,干部就保留10%,其余干部要么转业,要么交流。
这就意味着,我不能参加军校考试,到2004年年底就得退伍回家。董班长提干的事情也被搁置了,上报到军里没有同意,欧阳排长被交流到其他地方,最后,我退伍回家了。
董班长没有提干成功,他主动申请提前退役了,欧阳副连长被交流到河南省军区了。
退伍前的最后一天,我们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但都没有哭。我们说好了,一定要好好地干下去。
退伍后,我在原来学校复习了半年,2005年7月份,考上了临沂师范学院的专科,2008年毕业后,我考上了“大学生村官”,2010年又考上了公安类的公务员,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
后来,我遇到了爱我的妻子,我们现在生活十分幸福。
董班长退伍后,和嫂子一起卖水果,搞军事影视道具,开餐馆,现在已经有个自己的餐饮公司和影视道具公司,目前养育这两个可爱的女儿,有时候还在军营题材的影视剧中“客串”一把,日子过得十分殷实。
欧阳副连长前几年,副团自主择业,在曹县经营一家文具店,嫂子是一名人民教师,文具店就在嫂子学校附近,他们的女儿目前在山东大学上研究生,他平常喜欢摄影和旅游,生活相当不错。
据同学们给我说,我的初恋江华,2005年从原单位辞职了,2008年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了。据说目前在深圳开公司,生意不错,估计是千万富婆了,我们同学群里有她,但是我们彼此并没有互加好友,相互没有联系。
我们当初来到部队,是想离开农村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想成为父辈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我们也抱怨过部队对我们命运的不公,但是更感谢部队教会我们的东西,其实,我们都知道——当兵,永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