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荡》:泛黄的故事化石,隐掩着那个世纪的崇高

楠熙看文学 2024-07-29 08:33:11

蹒跚的时光之履,丈量一颗千年悼心。

回望百世尘埃,封存着褪色的光耀。

白首芦花,定格在苍凉的车轴河畔。

惨恻的黄海波涛,已怅然远去。

泛黄的故事化石,隐掩着那个世纪的——崇高与悲伤!

新书介绍

《龙王荡》用超现实表现手法,精妙构思,玄幻敷陈,诗化语言,描绘一幅史诗般神奇画卷。无边芦苇营,汹涌车轴河,浩瀚黄海潮,构成千年寥落荒芜的龙王荡。清中晚期一支退役军发配龙王荡。九死一生终可安居乐业。然三年大旱绝收毁灭丘八美梦,走上反叛之路。乡团首领廖子章以拯救荡民为已任,一生终极目标在封闭龙王荡里建立桃源仙境。荡里三大家族,三大地主,桓商盐主,龙荡营,乡团,海盗,直隶州衙门,没落朝廷,社会黑恶势力的较量,致各方势力角逐厮杀。作品溯源民族履迹,混合着血与火、生与死、灵与肉的抗争,交织着圣洁与肮脏,隐忍与放肆,合理和非法的尖锐对立。多视角全方位揭露世道残酷、社会动荡、生民苦难、民族劣根、灵魂破碎和绝望生活的原罪。作品旨在唤醒民族文化记忆,高扬仁义教化,抒发不屈不挠,拯救灵魂的大德情怀。授众以崇高豪迈的气节,和积极向上的精神内核。

编辑推荐

《龙王荡》以超现实的表现手法,格物求本,探索生命真谛,意识觉醒,和人性善恶的本原。用精妙的构思,玄幻的敷陈,淳厚古雅多丽华美的诗化语言,纵横捭阖的篇章布局,酣畅淋漓地描绘出一幅史诗般神奇画卷。蹒跚的时光之履,丈量一颗千年悼心。回望百世尘埃,封存着褪色的光耀。白首芦花,定格在苍凉的车轴河畔。惨恻的黄海波,已怅然远去。泛黄的故事化石,隐掩着那个世纪的崇高与悲伤。

作家介绍

识介,原名廖寿柏,号西坡道人。1959年出生。江苏连云港人。作家,书法家,诗人。著有《灵翼有痕》词书(上海辞书出版社)。

文章试读

第一章

夺 粮

1

饥饿的仲夏夜,挪移疲软无力的脚步,在温热、憋闷的空气里,像一个行将就木、干瘦孱弱的老人,赶一头跛腿的黑驴,摸着黑暗,艰难竭蹶地苦行。天空没有星月,地上没有牲畜,秃树上,没有羽翔鸟栖,河里没有鳞游鱼潜。芦苇丛因被挖掉根蔓,而依附在仲夏肩头,成片成片地枯竭。人,等待死神,是他们现在还活着的唯一理由。大芦野、车轴河、埒子口、黄海滩,在这方圆百里的龙王荡里,夜,无声无息。死亡的影子,如幽灵一样,到处漫游。一觉醒来,随着太阳升起,不知又有多少村庄,拖出多少死尸。

近几个月来,每天每个村上,都有几具饿死的尸体往外运。老的、少的、青壮的、男的、女的。人们习以为常,死一个人,像死了一只小蚂蚁,微不足道。没有棺材,没有停尸板,没有送老衣,仅有一张芦席。没有铭旌,没有纸幡、纸花、纸钱,没有送葬人,只有乡团派出的两个士兵,拖着衣不遮体的半裸干尸。所有饿死的人,浑身上下,一张黄皮包裹着骨头,紧闭的双眼,眼珠子早就凹陷到眉骨里。嘴巴张得大大的,黑洞洞的,不见底。宁死不做饿死鬼。可是,临死也没得到满足,哪怕是一口望人汤。野外,已没了野狗,即使有,也一定不屑一顾。无血无肉的干尸,难以激起野狗的兴致。

龙王荡的死魂灵,一个接着一个,向奈何桥集结,抢喝孟婆手里递过来那碗漂油花的稠汤……

廖家大院,在龙王荡南北二十队的南头队,夜色里的东中西三墅院,一片沉静、昏暗。晚上,在大校场上,喝了一碗稀饭汤的大人、娃娃,一泡尿之后,肚里空空,早已上床躺下。也许此刻正在梦乡中,吃起大餐硬菜哩。中墅第三进院的书房,还隐隐地亮着微弱的灯影。鸡叫四遍,沙漏五更。廖文焕(字子章),龙王荡南北二十队、二十乡总乡团,兼总乡约,两个头衔双挂,却不在大清国政府编制,是荡里平头百姓公认的龙王荡的实际控制者。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身穿无袖对襟瓦灰色家纺粗麻单衫,宽松的粗麻裤,裤脚口收紧。他在书案旁,持灯细察龙王荡至铜钱岛海峡地形图。桌牚上,挂一条死蛇一样艾叶草搓成的火绳,绳梢冒出缕缕驱蚊的白烟。一只坚强肥硕的蚊子,从桌肚下方,伸开六条长腿,展开双翅,一路“嗡嗡”欢歌,勇敢地穿过烟气,飞上廖子章的肩臂。这是一只皮实、泼辣、贪馋的母蚊子,刚站稳脚跟,迫不及待,伸出钢刺般黑色尖尖细嘴,直插进他的皮肤,如饥似渴,疯狂拼命吸血。他感觉肩上瘙痒、刺痛,下意识“啪”的一巴掌。展开手心一瞅,一个指顶大的血印子。他摇了摇头,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只蚊子,本不是啥鸟,为吃上一口,付出生命代价,死也值了。人,又何尝不是?他随意捏一个纸团,擦去手心的血印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油灯生命力太弱,那把半旧的蒲扇,一直熟睡在桌边上。油灯盏的边上,落满黑色的烟垢,比主人还要疲惫的火苗,有气无力地打着瞌睡。廖子章从灯架上,取下掭灯棒,轻轻拨去灯芯火练子上的灯花,被拨长的灯芯上,黄蓝色的火苗,又一跳一跳地蹿起来。

廖子章继续用黑白围棋子,在海峡地形图上推演。这场生死决绝的伏击战,他已经推演了几十遍。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打响。赢了,龙王荡三万平民得救;败了,龙王荡将遭毁灭。室内明亮多了,灯光把廖子章不高不矮的二号个头的敦实身板,映在墙壁上。他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孤独,人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无奈,全荡百姓平民公推自己做头领,而在大灾饥馑中,自己却无力救他们于水火,俺这头领做得窝囊啊!

远处的芦苇深荡里,传来几声鹧鸪的哀鸣,声音如负伤的野狗被痛打时拖腔拉怪的凄惨、瘆人。这声音,打断了廖子章的思路,又一次牵动了他复杂、沉重、焦虑、纠结而矛盾的情绪。劫官船、夺粮,必须,不得已而为之。他起身,从剑架的剑鞘中,抽出铮亮的宝剑,随手抓起一条白色的粗线家纺毛巾,裹在剑锋上,一把抹过,宝剑透出冰冷的寒气。他浓眉紧蹙,端详,脑中浮现十五年前,在骤雷急电、风雨大作的战场上,围剿东路太平军的惨烈场景,嘴角上露出特有的不易察觉的坚毅和顽强。

夜色笼罩着漆黑的荡东海面,笼罩着龙王荡东南侧的铜钱岛。海浪猛烈拍打崖岩,发出一波一波訇然喧豗的碰撞声,结成一朵朵庞大的白色昙花,绽放开,随即消逝。铜钱岛的岩洞里,八角布阵堂中,灯火通明,三十七八岁的大统领东方瓒(字五行),立于八阵堂中间,面对八方分营首领,坚定、沉着、大义慷慨地说:“……大营的将领们,龙王荡的饥馑,已夺走数条性命,吾辈家眷、亲朋、邻友,都在荡里住,咋办?话不饶舌,机会就在眼前,三日后,将有一个由六十五艘五桅宏舸组成的链锁船营,满载江南香米、白面粉,通过俺们铜钱岛海峡。这批官粮,乃宫中贡品,足够俺龙王荡乡民过活一年半载,度过饥荒大灾。兄弟姐妹们,在朝廷眼里,吾辈早就不是他们大漠戈壁杀敌的壮士了,而是他们的累赘,他们抛弃了俺们的父辈,抛弃了俺们,俺们也没啥活路。俺们是他们眼里的贼、匪、流寇大盗。好啊!俺们替天行道,干票大的,让俺们的父老乡亲们,足足实实,喜乐愉快地得一口大米饭,俺们死也值……”东方瓒话音刚落,众将领激动不已,异口同声:“替天行道,干票大的,死也值。”

廖子章走出院门,径直向乡团大校场走去。校场上,一个挨一个,东倒西歪,睡满喝粥的饥民。赈灾放粥的十口大锅上,正升腾浓浓的炊烟。大院的管家正在和几十个乡丁熬粥。火红的大灶膛里,噼里啪啦,燃烧干裂的枯树枝和枯芦柴。熊熊火焰,蹿出灶门。光着上身的乡丁,手持大铁铲在锅里搅和,生怕仅有的稀糊糊,沉淀下去,煳了锅底。

这两个月,龙王荡里,凡是能走动路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成千上万人,集中在南头队和北二队两个乡团练兵的大校场上,等待每天早晚喝下一碗稀粥,维持坚强又脆弱的生命。

廖子章心里沉重,就是因为这每人每天两勺稀粥,也挺不了几天。自家的粮食吃完了,借来的几百担粮,快见底了。州官代表朝廷,也来过龙王荡,声嘶力竭地煽情叫道:“赈灾呀!救民于水火呀!”时至今日,半年过去了,荡民实在无路可走,饿死的人,十之二三,没见朝廷一粒赈灾粮,咋办?

铜钱岛龙荡营伏击战部署妥当。最后,副统领虎头鲸又叮嘱道:“俺们大兵出身,直接、简单、粗鲁,有几分愚。粮食都是用来吃的,给谁吃,不是吃呀!你能吃,俺为啥吃不得,吃进肚子里,都他娘的一泡臭屎。香米、白面从俺龙王荡铜钱岛海峡经过,这年头,谁不万分激动,谁还能按捺得住。管他娘的官粮、民粮、皇帝的粮,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吃饱不做饿死鬼,劫了,没的商量。谁放过这天赐良机,谁他娘的才是最大的蠢猪。这就是俺龙荡营兄弟们的信条。”

四海稠云,五洲乌风,三山的浓雾,五岳的阴霾,九霄天外的冷气,赤道上的热环流,不约而同,不远万里,向铜钱岛海峡结集。它们本不同属,并非一类,但在铜钱岛海峡黦黑的海面上相遇,却有一种万里寻缘、相见恨晚的融洽和亲密。热气和冷流的汇合,似乎有神灵操控,掩隐一种诡异,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它们相互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血肉相连,很快形成漫茫无际、难解难分的黑色混合体。在黑暗的云层下,污浊浓厚的脏气里,龙王荡里最大、人口最稠密的城镇丰乐镇,中大街上,又有几个衣不遮体,蓬头垢面,肮脏的男人、女人,粗麻绳一头勒在自己腰间,吃力地拖着另一头芦席里裹着的尸首,挣扎趔趄地向镇外乱葬岗走去。四队小街,南宫杏林大医堂前门,横七竖八,躺着多具尸体,散发恶臭。南宫济先生和几个年轻医者,正在给遭遇绿头蝇、红头蝇的恶臭尸体,喷撒白灰药粉消毒。他们白衣白帽白手套,嘴上捂白毛巾,用白布裹起尸体。路边停靠一辆三轱辘的太平架子车。南宫先生正忙他看病诊疗之外的善事。死者,都是饿死的,在大医堂门前,无人认领。南宫先生确诊他们得的是饿病,一顿饱饭,便可治愈。无奈,趁早凉,送他们入土为安。

铜钱岛海峡神秘奥妙的黑色混合体,把这片海域的天上地下,封锁得水泄不通。整个海峡,俨然成了黑色的铜墙铁壁、被封了钉子埋在地下的黑漆棺材,透不出一点亮光,没有一丝的气息。在黑色混合体的底层,是幽暗静止的海水。海面如广阔无边的墨池,浓稠、沉郁、凝重,就像凝结一层厚厚的黑冰,黑冰将汹涌的海面禁锢挤压成死亡肃穆的灵魂,无声无息。任何视线,也无法看清海的真容。没有风声,没有波浪,只有崖岩上湿漉漉咸涩的汗水。没有鸥鹭鱼鹰的飞翔鸣啼,只有海底潜伏的宏鲸巨鲨,时而隐现,时而掩藏那岛礁般的脊梁。寂寞的海面,静得神秘,静得深邃,静得让人不可捉摸地惊愕和恐惧。

昔日,狂暴呼啸怒吼,惊涛骇浪,势吞人寰的大海,滚滚洪流,常常冲向陆地,攀爬山头,一路狂奔百里,几丈高的洪兽,张开巨大的豁口,舔舐着流涎的肥唇,吞噬村庄、城镇,夺取成千上万条性命。楼宇椽梁、平房屋脊、草垛、垣墙、大树、牛舍马厩,通通高洼滚平。

此时此刻,无波无浪,无起无伏,无惊无险。犹如一个持重、沉稳、渊博且谦逊的学者,深不扬波;仿如羞怯腼腆智性的秀女,默守在静谧的深闺之中。这,就是真正的大海,睿智、温和、平易,或有几分圆滑,让人无法解读,也不敢轻信。狡黠、诡诈、残暴、凶狠,让人胆颤而心生恐惧。它常用一潭死水的面孔,掩饰它将要暴发的,残酷无情的本性。头枕大海睡觉的龙王荡人,深谙它宁静背后,意味着什么。凭着海的博大精深,怎么可能让陌生人,从它的安静和驯服的表象中,随随便便地觉察和认清无垠的内心呢?宁静黑色混合体,在铜钱岛海峡,持续半个时辰,天空,仿佛有人擦枪走火。从龙王荡到铜钱岛,自西北至东南,几十里宽长的高空中,一股股长长的、弯弯曲曲、五头八叉、抖擞颤动的闪电,如一条条翻腾愤怒的白色巨蛟,横空出世,随着一声声振聋发聩、劈礁坼岩的巨响,自天而下的巨蛟,齐刷刷地插进大海。闪电,炫白刺眼的闪电,撕开严实的黑幕。万钧霹雳,地动山摇的轰炸,顷刻摧毁黑色沉默,粉碎了死魂灵的肃穆宁静。电光火焰,炸响交替,海面蓦如千万头被锁禁在黑色牢笼里的凶猛困兽,用蹄爪、用头颅撞击着开始摇晃的铜墙铁壁和快要散板的黑漆棺材。所有亡灵、牛鬼蛇神,从黑暗的十八层地狱,蹿出鬼门关,疯狂涌向海面,升向空中。闪电似无数钢针银刺,编织一束束寒光射线,刺开大海紧闭的双眼。黑色海水,猝然变得十分明亮。炸雷无序地劈开铜钱岛高耸陡峭欲倾的山峰,轰响声回荡在海面上。嚣张跋扈的飙风,像无边的落木,捶打着湍急的浪涛,卷起骇人的悬流巨澜。闪电密集强烈,炸雷斩天劈地,天地混合,山河旋转,铜钱岛海峡恐怖的乌风黑云迷雾,跨上逶迤的海岸线,势欲吞噬百里龙王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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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荡》

识 介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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