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制衣厂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老包、老包和王佳怡在门口迎接我们。平壤金局长是主角，他刚从奔驰下来，王佳怡就献上一束花。平壤金局长和王佳怡握手，表示感谢后，把花给了旁边的秘书。
平壤金局长没见过老马他们，我跟他分别做介绍。寒暄完毕，我们走进厂区。许勇武等几名保安笔直地站在大门两边，我们经过的时候，他们齐声喊道喊道，欢迎金局长。金局长微笑着朝他们挥手致意。
厂区非常干净，道路两旁的宣传海报格外醒目。我们先带金局长参观生产车间，然后参观员工宿舍，最后参观员工食堂。平壤金局长问了不少制衣厂经营问题，我们都认真回答。参观食堂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在食堂吃晚餐。
食堂虽和高档餐厅不能比，但里面的饭菜还是很丰富的。安排平壤金局在食堂吃饭，他没有觉得招待不周，反而非常满意。晚饭过后，平壤金局长又找了几名工人代表谈话，话题非常接地气，主要是问她们习不习惯厂里生活，吃的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困难等。
工人代表纷纷表示在制衣厂工作非常幸福，平壤金局长又鼓励她们努力搞生产，大家纷纷鼓掌响应。最后到办公室举行座谈。我们刚进办公室，就闻到茶香，周诗云和金玉婷正在捣鼓茶具。周诗云略懂茶道，金玉婷好像正在向周诗云学习茶道。
周诗云身穿中国古风服装，仙气飘飘，让人眼前一亮。平时从未见过周诗云穿古装，今天她穿上古装，气质瞬间提升了几个档次。金玉婷则穿朝鲜传统民族服装，华丽动人。平壤金局长盯着她们，满脸惊讶。
见我们来了，她们起身鞠躬。我笑着跟平壤金局长做介绍。前段时间，周诗云用龙井招待过罗先金局长和金厂长，今天她准备茶更多，除了龙井，还有普洱和信阳毛尖。她白净纤细的手指轻盈地摆弄茶具，平壤金局长看得入迷。
我们在周诗云对面入座后，周诗云给我们每人倒一杯茶，做了个请的手势。平壤金局长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我们边品茶，边跟平壤金局长介绍制衣厂的情况。罗先金局长则详细讲解了外事局和我们的合作模式。
金厂长表示今后要加强和我们制衣厂合作。座谈氛围融洽，平壤金局长对我们的合作模式给予肯定。鼓励我们再接再厉，为罗先的发展贡献力量。座谈结束后，周诗云现场泼墨，写了几幅书法作品送给大家。
平壤金局长对中国书法颇有研究，他喜欢书法家金正喜，周诗云喜欢赵孟頫。两人年龄相差很大，相谈甚欢，就书法学习心得谈了很多，从楷书谈到行书，又谈到草书。我是书法外行，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陪笑。
平壤金局长离开前，亲自写了一幅书法作品送给周诗云，鼓励在书法上取得大成就。平壤金局长喜欢中国书法很正常，他在外事省工作，没少和中国人打交道，对中国传统文化肯定要有所了解。
得知平壤金局长明天回平壤，老马把金局长带到一旁，单独跟他聊了聊。他们交谈的时候，老马时不时看向金玉婷，我猜到老马在跟金局长谈什么。现在老马和金玉婷重归于好，他肯定在跟金局长求助，谈论他和金玉婷的事。
参观完制衣厂后，本来我想送平壤金局长回去，老马说他今天没事，可以送金局长回去。我知道老马想和平壤金局长攀上关系，把奔驰车钥匙给他后，让他路上慢点。老马送平壤金局长他们离开后，我和老包等人回到办公室。
老包说制衣厂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订单量不足。我跟他说我明天去平壤和薛总谈合作，老包对和薛总合作寄予厚望，表示我们的制衣厂想要做大做强，必须打开平壤市场。其实我压力也很大，我和熊兴有些交情，但和薛总的交情不深。
薛总在平壤人脉很广，产业做得很大，但我心里清楚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薛总之所以重视我，完全因为金正旭这层关系。如果我不认识金正旭，薛总估计都不会正眼看我。在朝鲜，实力比我强，产业比我大的中国商人很多。
第二天要和冷俊峰去平壤，我早早跟他打去电话，没想到这小子在睡觉。想到我要下乡接李老，我崔冷俊峰快点过来。冷俊峰让我先下乡接人，晚上启程前往平壤。我还想跟他说几句，他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这小子典型的夜猫子，晚上不知道在哪鬼混，早上睡懒觉。我去电器店跟金孝珠和燕子交代一番，独自开车下乡接李老。李美雪让我带她爸去平壤，我必须把这事办好。
从罗先出发到达李老所在的村子至少三个小时。因为晚上要赶去平壤，我买了些礼物，即刻出发。天阴沉沉，风里已经有了初冬的味道。我不敢耽搁，一路风驰电掣赶往乡下。到达李老所在村子后，我把面包车停在主干道，步行回村子。
因为来过几次，我对这里很熟悉了。村前是一条河，有朝鲜女人蹲在河边洗衣服，男人站在岸边钓鱼。村头第一户人家原来是李老家，在一次暴风雨中，房子倒塌了。现在房子已经重建，住的不是李老一家，而是金正阳一家。
金正阳之前可是十里八村响当当大人物，随着他们家后台倒台，他们家在村里已经抬不起头。姑爹当上大队长后，没有打击报复金国阳一家。李老宽宏大量，也没有继续追究他们家责任。以李老的背景，只要他想，把他们全家都送去挖煤不是不可能，但李老没这么做。
我拎着礼物从村头经过，金正阳老婆在门口砍柴。朝鲜农村人过冬靠烧木柴取暖，入冬前要准备大量木柴，因为需求量大，砍伐严重，到处都是光秃秃一片。很少见到成的片树林。偶尔能见到一棵树，也是孤零零立在田野里。
泡菜和木材是朝鲜人过冬必备，木柴取暖，泡菜果腹。见门口有人经过，金国阳老婆微微抬头。和半年前相比，她明显老了很多，眼神浑浊，头发花白，额头皱纹很深。她朝我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我走过去跟她道，大妈，准备过冬的木柴呢？金国阳淡淡笑道，是啊，又来看望你姑爹，孝珠没跟你一起来？我看着她道，孝珠有事没来。我话音刚落，屋内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妈，快来吃饭。循声望去，金美善出现在门口。
金国阳被抓时，金美善也带走接受劳动改造，现在她回来了，说明劳动改造完了。金美善憔悴了很多，眼神没以前灵动，一身土味穿着，让其看起来像个村姑。
见我站在她家门口，她微微张开嘴失了神。我冲她挥挥手道，很久不见。金美善挤出一丝笑道，很久不见。金美善呆呆地盯着我，我感到有些尴尬。金国阳老婆道，你还没吃午饭吧，不嫌弃的话，去我们家吃点。
金国阳老婆的热情，让我不适应。金国阳家倒台虽然和我没有必然关系，但和李老有很大关系。我和李老关系很亲密。以前金国阳老婆见到我，从来不给好脸色，这次见竟主动邀请我去他们家吃饭。
金美善也朝我招招手道，胡老板，我去给你盛吃的。我清清嗓子道，我不饿，吃饭就不必了。金国阳老婆道，嫌我们家穷吧？我忙否认道，您千万不要这么想。
金国阳老婆笑道，那你进屋喝碗野菜汤。我尴尬地笑道，野菜汤是好东西，那我进去喝一碗。随金国阳老婆进屋，金美善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菜汤。
她把野菜汤递给我道，胡老板，我们家条件有限，只有这个招待你。我接过野菜汤喝了一口。虽然是绿色食物，但口感很糟，苦味很浓。我差点就要吐出来，但强忍着咽了下去。金美善噗嗤笑道，胡老板以前没喝过野菜汤？
我点头道，没喝过，有点苦。金美善道，野菜苦很正常，不比自己种的菜。我又喝了一口野菜汤道，你们家现在就吃这个？金国阳老婆叹息道，今年收成不好，生产队口粮紧张，能喝上野菜汤我们很满足了。
金国阳老婆说完，眼睛湿红。我心中万分感慨，金国阳当大队长时，她们家何曾喝过野菜汤，他们家狗都能吃上猪肉，家里口粮更是多的吃不完。她们捧起野菜汤，开始津津有味喝起来。汤很稀，上面飘着几粒大米，这玩意根本不饱肚子，就算喝两三碗，还是觉得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