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弘（沃民高科沃德研究院研究员）

对于美国国防部来说 ，有一个现象颇为诡异，那就是投放的国防经费越来越多，而得到的飞机、军舰等武器装备的数量却越来越少，似乎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国防死亡螺旋。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种令人费解的局面？是一群蛀虫吞掉了大量的国防资金，他们就是军工复合体里的国防承包商。按照目前的开支速度，再过一代人，美国将拥有许多富有的国防承包商，而没有任何飞机或海军舰队可言。

美国面临“国防死亡螺旋”

美国政府面对的一个基本事实是，几乎每一个新的武器系统最终的成本都远远高于它所取代的那个系统。随着武器成本的增加，尽管每一年都大量增加资金投入，但生产的系统数量却大幅减少，这就是为什么美军最终只有21架B-2轰炸机、187架F-22战斗机和3艘“朱姆沃尔特”级驱逐舰。但是，美国国防部最初根据预算和成本的计算承诺说，美军将会拥有132架B-2轰炸机、750架F-22战斗机和32艘“朱姆沃尔特”级驱逐舰。这种现象造成了所谓的“国防死亡螺旋”，即新武器的单位成本远远超过了国防预算。

死亡螺旋是五角大楼的主要病状之一。美国人民在国防上投入了越来越多的资源，而得到的回报却越来越少。1975年，当军事改革者们开始认真工作时，美国空军有10387架飞机，而今天，空军只有5288架。1975年，美国海军有559艘服现役的舰艇，如今，美国海军的舰队只有296艘舰艇。现在，五角大楼的预算比1975年高出60%以上，当然，这里有通货膨胀因素，但经过通胀因素调整后，美国国防部得出的结论是，美国人民只是花得更多，而实际获得的用于国防的资金却少得多。

有一种观点认为，现代军事装备之所以更昂贵，是因为它们为部队提供了更多的能力。但这一观点却是极有争议的，因为在过去的25年里，许多备受瞩目的采购项目充其量只能说是令人失望，而且往往是彻底的失败。以濒海战斗舰项目为例，很难找到一个人能够诚实地说，美国为濒海战斗舰项目所付出的努力是值得的。

改革是唯一出路

美国的一些有思想的政府官员和军事将领早在50年前就警告说，美国正在形成军事-工业-国会复合体，这将严重威胁到美国军事力量的发展。几十年来，美国一代又一代的有识之士亲眼目睹了美国的军事精英、国防工业和社会统治阶级之间形成的那种金融和政治联系创造出一种“政治经济”，不仅侵吞了大量的国防资金以中饱私囊，更是严重浪费了宝贵的资源，生产出一系列存在严重缺陷的武器装备。

其实，早在1961年1月，时任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就含蓄地阐述了军事-工业-国会复合体的危险，他警告说，只有一个警觉而博学的公民集体才能迫使庞大的国防工业和军事机器与美国的和平方法和目标恰当地结合起来，从而使安全和自由得以共同繁荣。他的这一声明，在今天仍然和53年前那个冬日一样真实。

令美国人遗憾的是，必须承认，艾森豪威尔是在总统任期的最后几天而不是在任期开始时发出的这一警告，他本可以利用自己的职权对此有所作为，阻止军事和工业形成一个复合体，给美国的军事造成如此严重的打击。不过，美国军队内部 有一部分人一直在致力于军事改革运动，这此改革的参与者牺牲了他们传统的职业生涯和他们本可以享受的更大的经济回报，积极从内部修复这个系统。他们剖析问题，确定了系统的潜在病理，然后竭尽全力进行有意义的变革。

这种情况如果不加以控制，采购上的“死亡螺旋”的必然结果就是导致美国不得不单方面裁军，因为没有武器装备，养那么多军人有何用？前国防部官员、洛克希德·马丁公司首席执行官诺曼·奥古斯汀在1983年以讽刺的口吻预测：到2054年，美国的整个国防预算将只够购买一架飞机，这架飞机将由空军和海军共享，每周各用三天半，闰年除外，闰年多出来的那一天给海军陆战队用。

应对类似奥古斯丁预测的这种不可避免的命运的正确方法是停止国防采购中的常规业务，各军种领导人应该放弃追求技术最先进武器的做法。军方应该简化设计，而不是试图给每架飞机、舰只和地面车辆增加所有可能的小配件。一种优质的武器应该是一种刚好能够完成预定任务的武器，而不是拥有各种眼花缭乱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用处的功能。

只有当组件技术已经被证明有效时，五角大楼才应该批准各类开发项目，这就是五角大楼如何避免类似F-35战斗机那样的另一次采购失败。说起F-35联合攻击机，这是美军的一种伤痛。作为第五代作战飞机，F-35战斗机具备较高的隐身设计、先进的电子系统以及一定的超音速巡航能力，而且有这么多版本，除了传统跑道起降的F-35A型，还有短距离起降/垂直起降的F-35B型，也有作为航母舰载机的F-35C型。除在美国军队服役外，包括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军队也拥有或正有机这种战斗机。但由于一系列故障和问题，在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赢得合同23年后，F-35的开发工作仍在继续。更为离奇的是，2022年7月29日，美国空军证实，因部分F-35的弹射座椅的爆炸药筒存在故障，美军已暂时让全部F-35战机停飞，包括F-35的A、B、C三种型号。

国会议员和国防官员不断表示，采购系统需要更新，加快关联速度，尽快向作战人员提供武器。这是一个有价值的目标，且它不需要新的法律法规来实现，唯一需要的是更现实的设计方法。

但美国当权者的领导们却希望通过投入更多资金来解决这个问题，从而对抗“死亡螺旋”。比如，美国参议员罗杰·威克希望将国防开支大幅增加到GDP的5%。这一增长将使五角大楼在未来十年的支出比目前预计的同期已经高得令人瞠目结舌的9.3万亿美元增加5万亿美元。

显然，有些东西必须放弃。美国需要一支有效的军事力量来捍卫自己的利益。但如果国家在追求中破产，那么最终的目标是什么？好消息是，解决死亡螺旋难题的方法不需要额外的立法，并将节省数十亿美元的纳税人资金。真正需要的是真正的领导力，为这一过程灌输必要的纪律。

但是，找到合适的领导者是美国唯一真正需要面对的挑战。

改革之路道阻且长

事实上，当今的美国社会，精英阶层取代了当权者，或者说控制了决策者，他们总是设法掌握话语权，利用政府机构发声，来满足自己的需求。话语就是权力，没有话语权，政治权力就不可能实现。

作为美国两党的金主，精英阶层实际上控制了政府，美国政府在管理社会方面越来越虚伪和无能，无论哪个党执政，也无论谁当总统，他们的政策往往倾向于精英阶层。美国政府政治领导力的缺乏，是因为被各种各样的智库和非政府组织俘获所致。美国的智库行业在过去几十年里发展迅猛，并通过出售门路和影响力的商业模式腐蚀了政治。在美国，智库已经对决策者和公众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他们为政客们提供研究报告和分析，作为他们决策的依据。因此，他们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的政治权力中心。

美国智库背后的支持者实际上就是军工复合体，即使华盛顿出现了极端的政治两极分化，两党仍然坚定地支持战争作为大多数问题的解决方案，这是军工企业的实力使然，也是美国愿意发动战争或挑起事端发动代理人战争的原因，而战争让西方尤其是美国的军工企业赚得盆满钵满，因为只要有战争，就需要大量武器装备系统，就需要增加国防经费。而增加国防经费的结果，就是出现了美国面对的“国防死亡螺旋”。

真是一个“死亡螺旋”。